“现实很残酷,这就是身在这样的国家的无奈。他们可能就只是为了你的一颗头颅而来,而在这里,他们只要不使用光热武器,国家一时就监控不到他们。
蔡芜不知是在对辛操说,还是在自言自语。
辛操站在蔡芜的身后,她高大而宽厚的身姿,此时,更胜太蒙站在他的身前。当然,她的高大也只是对辛操,这个从小就缺乏营养,心理又没有安全感的少年而比较。
微风吹起,蔡芜宽大的裙子飘起,辛操只能移身,从蔡芜的肩膀旁,才能看清前面的一切。
“快放开他们,他们的自爆系统已经开启。”
‘轰轰轰’,三声不大的闷响,在辛操的眼前,就象三个炸开的炮竹,几缕的青烟,三个黑衣人象是三躯抽离骨架的肉体,软软绵绵的就瘫成一小团,还在不断的扭曲,收缩。
转眼,黑色的衣服也燃了起来,青蓝的烟雾与流动的闪光的液体,轻的向上,重的下流,地上的草也随着热力在萎缩,倒下。
辛操看得心惊肉跳,蔡芜站在那里,象是早就习惯了这种场景,走上前去,拾起自己的剑鞘,拣起锦布,重新装回,又用明黄的剑穗系紧头部,放回茶桌,低低的说一声:
“把我的这些东西收回屋里。”
辛操也没有看见她是在对谁说,更不知她又是什么意思?蔡芜回头,几缕头发散在腮边,面有微红,比起往时,她又娇美着几分,而刚才那种强悍,早就消失无踪。
“今天的课程,就到这里,我们明天见。”
一转身,向着弯曲的木板铺成的小径,慢慢的远去。
辛操回到自己的小楼,盯着小伴发呆,小伴也扭着他的小铁头,不时就偏一下头,回应着辛操对他的盯视。
“你能告诉我,我们的公司是做什么的吗?”
“这问题,我如何回答你?我们的公司什么都做,什么也不做,可有一点,只要是利润在百分之二十的行业,我们的公司都做。”
“你是在考我吗?”
“操三郞,你是我的主人,这样的问题,你来问我,让我如何去回答?”
“也是,这个问题是问错了,明天问郭礼才对。”
与小伴说着话,辛操的心中,还在想,自己这一路是如何走回来?站在自己身前的蔡芜,象是立在风口上的一棵树,自己就是依在她身旁的一棵小草。她婆娑摇曳的身姿,不止是挡住扑向自己的风沙,她是立在自己身前的一片天与地。
她手中的剑,不是为她自己在舞动,银光的闪动,不是为她自己在飘移。每一次足尖的抬起与踏动,那是守护与爱的生命力在爆发。世界在那一瞬间发生了转变,不只是太蒙一个人,会为他而愿意冒险流血。
何时,有这么样子的一个人,为了自己,义无反畏,这是美吗?这就是美的力量吗?她在行动的时候,想过决策或是有过选择吗?
辛操望着一动不动的小伴,他在自己不下达指令的时候,他也会动吗?象今天这样的场境,他会站在自己的身前吗?
辛操从恐惧的泥潭里挣出,现在又陷入种种沉思,头往沙发上靠,迷迷乎乎就进入梦中。
从孤儿院长长的水泥路往里走,墙皮脱落的主楼,比往日里象是要高大与阴暗了许多,他从一个房间走过一个房间,门连着门,走道接着走道,永远有他走不完的房间,每一个房间都没有灯光,却是象天阴要下雨的阴暗,空气浮在半空,他的呼吸已经很困难,要吸一口空气,他得努力的跳跃,把头高高的抬起,伸长脖子,还要走出一个又一个的永远也象是无尽的房间。
窗户,走过一间又一间的房,他在寻找着窗口,寻找着一缕的阳光。墙,所有的墙都有剥离的墙皮,从四面墙一直到屋顶的天花板,那些剥离了墙皮的一面面墙上,象是无数怪兽的巨口,不仅是把屋里的一切吸光,就是空中的空气也是一样。
无论是辛操快速,还是慢跑,都一直在屋中,一间接着一间的室。
“醒醒操三郞,醒醒操三郞,有三个客人,还在屋外等你。”
辛操摇晃着满是湿渌渌的头。
“操三郞,门外有三个客人,等你。”
“你让他们在客厅等我一下,我马上就下来。”
辛操快速掬水,冲着脸上的汗,也冲凉着心还在狂跳的恐慌。
蔡芜郭礼,还有昨夜那个领他去夜行的人。蔡芜与郭礼盯着一脸还紧张未退的辛操。
“我是许少言,也是你的体能教练,今后,我们可能要相处很长一段时间了。”
“昨夜我们就相识,只是那时不知你的名字?”
辛操说着无关痛痒的话,一双眼睛,却是在蔡芜与郭礼身上来回的扫询。
“不用这样的看我们,我们得离开这里了,到现在,你已经耗费了公司不少的投资,公司可不想让你这样,就被别人把你的脑袋拿去,更还有可能,把我们也拉入你的风险里。”
“今天哪些机器人,是为我来?”
“只为你的头来,你的这一颗头,现在已经有了等量黄金的价值。”
“小郭,不能这样的给他一种压力或是自豪,这些他应该是不知道,才有利于在未来的几年里,他能真正的长大。”
两个人的交谈,让辛操陷入迷团,也不是今天他才陷入迷团,从孤儿院一将逃出来,他就一直在迷雾的行走,象刚才梦里一样的奔逃,可是,窗户也找不到一扇。
“今夜我们就到乌兰巴托去,你穿好衣服,我们就走,上了飞行器,我们再说接下来的分工,你们两个人同意吗?”
许少言望着三个人说,眼睛却在蔡芜与郭礼的身上扫。
“你是组长,一切你定,我们两人只是你的助手?”
郭礼也不等蔡芜回答,先就说出自己的意见。
“我有个问题,可以问吗?”
“有什么不可以问?蔡讲师与郭讲师,我们三个人,以后可能都要跟你几年,你才是我们真正的头,遇事,我们还得尊从你的主意。
我只付责你的安全,她们两个,才是你的老师,可他们这样的老师,在公司里是不可能起得实权,只有你,才能在公司里有着千万人之上的权力。
从现在起,你的每一个决定与选择,都在决定着我们三个人的命运。”
轰的一声,在辛操的脑海里炸开,一双眼睛不会转动,站立的姿势也是他不能意识到的行为。
“我还是想带走他?”
三个人相互的以眼问询,许少言轻轻的说:
“现在是不可能,以后,你怎么想都可以?”
上了飞行器,辛操还在想小伴,那是他人生里第一个可以随意的‘人’,更象是他的一个朋友,真正可以无所不言的朋友,真到现在,他还不能知明,小伴只是那小楼的一部分,是永远也不可能离开那间房子。
“辛操,我们离开这里,是因为我们的竞争对手发现了你,还是这个基地的学员,凡是从这里离开的人,不是给我们的竞争对手们,制造无穷的麻烦,就是给他们带去福音,可整体来说,从这里出去人,都是我们公司的利器,所以,他们要想办法折断你们。
这就是离开的原因。
而你,以后可能就是在我们的保护下,一边工作,一边学习,你与公司的合同,早在你进入公司的第一天,公司就为你拟定好,并且是你亲自签证,你的监护人也在场可作证,这是你可能终生的契约,你若想解除,那就得看你以后的能力了。
这些你能明白吗?”
许少言在说,辛操在回忆:
“我是你的监护人,在你未成年之前,你的一切行为,我将为你肩付责任,无论是你犯了什么错?我都有连带的责任。
现在,你眼前这位,是不夜城餐厅的人事主管,你可以在他这里工作,或者,我送你回孤儿院去,这是你选择的权力,一切得出于你的自愿。
我现在每说的一句话,都有影像,你得在视频前说‘我愿意,这是我肯定的愿意。’
这是你以后工作的上司,现在他与我一样,对你有着监管的权力,直到你有完全的人生数据,这种监管才自动失效,但是,你手中的这一份纸质合同与电子合同,将与公司签定自动升级和解除的条约,你可以现在决定,也可以回到孤儿院去思虑一天后,再决定,我将尊重你的意见。”
监管者当时的话,字字句句,清晰的在耳边,你也与公司签订了合同,可那些条款,监管者与人事经理是各自读过一遍,可是他些条款,到现在,他已经忘记得差不多了,可能是当时自己,只是一心的想着离开孤儿院,并不把条款放在心上,才会差过的一种不对等的合同。
可是想着太蒙,蔡芜,还有郭礼,自己相伴了两天的小伴,他们都比孤儿院里的那些老女人们要好得太多,此时,许少言再一次提到合同,也就不再意了。
“你现在也可以解除合同,公司为你付出的一切,你可以在以后的时间里,以分期或者是其他的形式偿还。
这个飞行器上,就可以把这些手续办完,我们三个人,就是你的见证人,并且,你现在已经是一个完全数据的公民了,你可以行使你自己的权力。
我这些话,你听明白了吗?”
辛操望着蔡芜,蔡芜扭头去看窗外。辛操的眼睛,又移向郭礼,郭礼也是故做不知。辛操只好把一双眼睛盯着许少言:
“我若解除合同,我可以去哪里呢?”
这话,辛操是正对着许少言在说,可更是在问自己,自己离开他们,自己又去哪里呢?“
“我回答不了你这问题,我只与你相处不到一个钟头。”
“这种选择与决定?如果还有选择,哪我就选择了,可是我现在是没有选择,就这样吧!你们都能在公司里好好的活着,我有什么不能?”
“这些都是你自己在问自己的话,我不能影响你的判断与决定,我只是在等待你的决定。”
“我决定留下,在公司里。”
“好,这是你接下来的升级合同,同时也是你在公司的等级契约,你得把手按在等级徽章上宣誓,同时跟着我宣誓誓词,那你的合同,也就跟着升级。
明白吗?”
“明白。”
“现在四级旗佐郭礼与五级旗佐蔡芜,就是你的见证者,我们一起面向东方,你跟着我读誓词。
我自原加入蒙勒吉公司,誓死忠诚,象长生天护佐我们一样的去守护公司。
我一级旗佐,辛操誓言,······”
“我一级旗佐,辛操誓言······”
辛操也跟着大声的誓言,正前方的几处红点,一闪一闪。辛操自从见到郭礼给他看的那些视频,他就怀疑,起码到现在,他的一言一行,全是在公司的监视下,不然,他也不可以走到这里。
许少言的誓言念完,就从自己的口袋里取出一条白色的丝绸,双手托着,带在辛操的脖子上。辛操不明白这又是一个什么仪式?许少言接着就用力的拥抱辛操,郭礼也转身,正对着辛操,双手张开,眼睛盯着。
辛操想,这就是抱抱,抱抱就抱抱,也就是一个接纳的意思。主动的向着郭礼的腰间伸去双手,紧紧的抱了一抱。
郭礼放开辛操,退了一步,静静的与许少言一样,肃穆的站在一旁,目光期许。辛操哪里还不明白,这是让他与蔡芜也要抱一抱。
蔡芜退一步,缓缓的伸出她十指修长的双手,白净与纤长的十指,正对着辛操,慢慢的张开,直至双手平伸,身体还是不动,一双眼睛,两汪清水一样的望着辛操,嘴唇微闭,无喜无忧。
辛操努力的解读着她肢体表情的意思,可是什么也无法读解。郭礼与许少言沉默无语,一双眼睛,盯着两个人,象是一种鼓励,更似一种监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