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界上神渊黎,那个被东极青玄帝君于六万五千多年前,从焉渊入口处抱回的孩童。今朝一剑荡平焉渊,震惊了诸天神佛。
他以五成修为为代价,退魔兵数万里之遥。不仅重创魔族,还屠了魔族近半数的族民。
当慕沇与若萤带他回到九重天时,他已经脉俱损,魔气入体,奄奄一息。
就连天君看到他那副样子,都不知该如何处理。还是他的师尊,青玄帝君出面将其带回了妙严宫救治。
本是天族温玉一般皎洁的典范之人,一夕之间变成了浑身浴血的修罗。不惜以血祭剑,屠戮手无寸铁的魔族之民,甚至连孩童也没有放过。
可是无缘无故地,一代战神怎么会如此呢?
众仙者表示不解,这时,司凡世寿元的北斗玄冥,却跳出来说明了前因后果。
原来明霜上神受贬下凡后,投为一名孤苦无依的弃儿,原本历经八苦度过此生,便可再度飞升重归神位。可渊黎上神放心不下她,便化作一介修仙之人,收留了尚且年幼的明霜,为她取名“曦儿”,带在身边,悉心照养。
这渊黎上神,原本在天界的时候,没有弄明白自己的心思是牵挂于何人身上。大家都以为他无欲无求,只晓得读书念经,闭门修道。谁知,这明霜上神一被贬,他就恍若开了窍。
“说起来,这也是一段孽缘。”玄冥星君叹了口气。
“你怎么晓得这么多?”有仙者质疑道。
玄冥星君慢悠悠道:“原本这明霜上神的命数,我应是不知晓的,可她即投了凡胎,生为凡人。这生死之命,必须要从我手中一过。她原本应是活到豆蔻年华就因病而亡,可到了时间此命数并未应验,我便多关注了两眼。”
“那她变成了什么命数?”
“血尽厄亡,身死魂消。”玄冥星君叹道。
有人惊讶地倒吸了口凉气,这应算是惨死的一种命数了。
“我见此命数非天命所为,似是人祸……”
“你快说!你快说!”
玄冥星君道:“之后,我就一直忙于三殿下的采茶宴,无空得知了。”
“你说你一个星君,忙什么采茶宴?”
玄冥星君一记眼刀丢了过去,旁人忙将他的嘴巴捂上,附耳说道:“你傻了?今年负责采茶宴的碧螺仙子是玄冥星君的心上人!”
众人皆会心一笑,见玄冥星君不想再多说的样子,便散去各做各的事情了。
东极青华长乐界中,一切正有条不紊地布置着。
妙严宫玄元殿偏室之内,渊黎从昏迷中缓缓醒来,他的师尊青玄帝君坐于身边,目色复杂地看着他,沉默不语。
“师尊。”他唤道,挣扎着想起身行礼。
青玄帝君按下了他,示意他躺下静养,无须多礼。
看着自己一手教出来的弟子,沉声道:“何苦如此?”
“弟子也不知为何。”渊黎那张年轻的面容上,满是悲苦,道:“只知,若非如此,弟子生不如死。”
“你魔心已深,根入骨髓。”青玄帝君顿了顿,道:“虽然难解,但我现下还有最后一法。”
渊黎似未听到,仍是恍恍惚惚,深陷悲苦而不自知。
“我借到元阳的法器‘九转心莲’,可为你彻底净化此剑。”
渊黎的目光慢慢转了回来,与青玄帝君的目光相视。他突然心感不妙,动心一召,微曦毫无反应。
“师尊!”渊黎匆忙道,“微曦在何处?”
青玄帝君起身背了过去,叹息道:“你无需知晓。”
“净化之后会如何?”渊黎匍匐在床边,颤声问道。
“它就会成为一把普通的剑。”青玄帝君轻声道,“而你也不会再被它的魔气所噬了,修为好好将养万年应该……”
“扑通”一声,竟是渊黎从床榻上翻落了下来,他双手撑着地面,极力想要站起来。
“你这又是何苦?”青玄帝君侧目痛心道。
渊黎艰难将自己撑起来,哑声道:“弟子不能……师尊,求求你!将微曦还给我。”
“净化之后,我自会还你!”青玄帝君俯身将他扶了起来。
“还我?”渊黎闻言,身体微微颤抖。而后,突然浮现出一层淡淡的金色焱光,他的眉目被笼罩在这层淡薄的金光之下,显得有些决然。
青玄帝君见状,忙凝指欲阻,气愤道:“残魄而已,你连寿元都不要了?”
渊黎似重获了力量,他定定站起,一把推开青玄帝君道:“师尊,哪怕只为了她的一缕残发,我也可以什么都不要!”
说完,人影便如飞梭般离去。
灵宝阁中,众弟子皆分列左右、站立两厢。围着中间的一柄悬空黑剑,形成类似护剑之阵,手中凝的却是净化诀。
一朵清光莹莹的九转心莲,悬于此剑上空,带有净化魔气作用的灵光源源不断地散落而下,但凡是此剑溢出的魔气都会被灵光瞬间净化,不留痕迹。
一道金光“砰”地一声与灵光之阵相撞,众弟子纷纷睁眼望去,却见是三师兄渊黎。
“三师兄!你……”一名弟子还未说完,就被迎面而来的金光击倒。
有些弟子见状不妙,纷纷跑出灵宝阁,却见师尊已站在门外。
“师尊!三师兄他怎么了?”弟子问道。
青玄帝君抬手,稍稍安抚了众弟子,便闪身要入灵宝阁,却被渊黎抬手挥出的金色灵障阻拦于外。
“这是什么?”有弟子不明白。
青玄帝君皱眉道:“这是他以自身寿元燃成的灵障。”
“啊!”众弟子纷纷惊呼。寿元灵障,若无施术者撤回,便只有燃尽其寿元方能破开。强行破开,施术者亦死。
灵宝阁内,渊黎伸手探入净化灵光之中,世上没有什么能比燃烧魂力或寿元,更加纯粹的东西。于是,他轻而易举就拿到了微曦,收入袖中。九转心莲,收起法光,缓缓飘落于他的另一只手掌中。
他转身出门,看着一众目瞪口呆、不敢置信的师弟们,对着青玄帝君俯身拜下,行了一个重礼。
“弟子不孝,违逆师意,伤众师弟。愿自请出,还望师尊首肯。”渊黎俯身道。
“你先把……”青玄帝君看着眼前最疼爱的弟子,艰难道,“灵障撤掉。”
言毕,金色的灵力纷纷消散,只余他身上还薄薄笼罩着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