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南关与青山邑,同属陇西府管辖,位于望山州最西侧,燕南关南行六七十里,就是青山邑的边界,青蛟山就位于这边界之处。
月色之下,裴山策马徐行,一路上思索心事,魂生此世、懵懂多年后参悟金行本命,修习祖上功法,以一枚同属金行的剑丸为同参,开始在神识之内观想为本命剑丸。
如今神识之内本命剑丸已经具现成形,眼下缺少一个契机,将本命剑丸具现出体,融合同参剑丸,突破境界得以成就筑基。
只是家族落魄、家境破败,族人之中几个修悟出本命属性的半大孩子嗷嗷待哺,依靠自己指点修行、找寻本命同参,多年来扫荒、越界、所得之物,也仅仅够半数之人修炼。
自己筑基之事,没人来提点一二,虽说家族传下来的功法书籍不少,也只是作为指引、参考而已,修行与破境,还是以自己参悟本命五行、感悟自然阴阳为主。
胡乱参想之间,眼前皎洁月光映照之下,已见隐隐青山轮廓,山顶却不见有高俊的山峰,只呈现出一个巨大的圆形平面,如同一个被削去一截的葫芦,只剩下圆滚的身子,突兀的耸立在哪里。
以前此处亦有山峰绝壁、韧立万丈,千年前,化神修士在此斩杀妖圣青蛟,一剑削去了峰顶,造就了形状突兀的平面顶山,山名也是由此得来。
彦夜时分,裴山放马入山林,没去打搅大多已入睡的家人,独自攀上山顶。
平阔的山顶面积很是庞大,中间地势略凹,千年来又经人多次开掘、积水成湖,外围苍松翠柏、果木灵田、团团围聚。
湖水微碧,凉夜秋风吹皱层层碧水,散碎了一湖银月,泛起粼粼微波荡漾,湖心处有一座双楼画舫,取材山间千年巨木打造,祖辈传下来不多的家产之中,裴山最为中意此物。
登上画舫,看着自己的楼舫蜗居,虽经风吹雨打、降霜盖雪,终究以此处为家,在舱内卧床上舒展开疲乏的身躯,身心安定平静、渐入梦中。
清晨,红日朝霞映照山顶,在山林、湖水间弥漫升腾,裴山在兽鸣、鸟叫声中起身,此时倚着画舫栏杆伸着懒腰。
嘎、嘎、嘎。。。一阵响亮鹅叫传来,湖水上,大鹅与朝霞齐飞。
啾啾、萧萧、声中,山南放马处马鸣萧萧,随秋风四下飘散。
山道之上,走来几个或大或小的山间少年,成群结伙的在灵田里操练着布雨、杀虫的法决,断断续续的雨滴、失误劈落的灵谷枝叶,显得手法生涩、还没能演练的纯熟圆润。
裴山看着这一切,心中充满惬意、油然升起一阵自豪感。这不就是自己梦寐以求的家园吗?
没有篱笆、亦不见菊花,我有湖啊!我有灵谷啊!!
见南山,我不见南山,我住南山顶,悠然向神仙!!
“山胖哥回来了........”
“山小叔回来了?.......在哪呢?”
眼神犀利,隔着湖水发现裴山身影的是耿云,几年前在战场扫荒时认识的裴山,当年他俩一个十二岁、一个十一岁,耿云小一岁,跟在裴山屁股后面在荒野战场扫荒,一年后,自幼失怙的他被裴山带回了青蛟山,如此多年已是家人一般。
这样的少年遗孤,在裴家落户的还有一些人,都是当年一起在战场边界厮混结识的,流血流汗、相互扶持,历经多年风雨到如今才算稳定了下来。
当年,裴山总共收拢了二十人,都是一般年岁的孤儿,几年间,扫荒中与人冲突拼杀而死的有六个、丧命与妖兽手中的也有五个。
如今活下来的只还有九个,这其中还有三个受过重伤,保住了性命却断了修途,此时,已在山脚下的凡世族人中安身落户。
舟桨划水声临近,打断了裴山的回忆,一叶轻舟,载着耿云和两个十来岁的孩童,渐渐靠在了画舫边上。
“小叔,你这次出去可夺了兽角回来?”
耿云双手托举着一个小童正往画舫上攀爬,小舟上另一个小童,眼神迫切、语气焦急的喊着。
“裴小逸,你先说说这几日割了几筐寒叶草,咱家的青牛下崽了吗?”
裴山看着憨态可掬的裴逸,没去理会他急切的小心思,只笑着与他逗趣。
“小叔,我知道,裴逸三天只割了一筐寒叶草,青牛....青牛....”
已经上得画舫的那个小童,跑到裴山近前邀功般的急急说着,只是他自己也有疑惑,转头看向已经攀爬到画舫船舷上的裴逸问着。
“裴逸,青牛下崽了吗?”
“裴青,你不要瞎说,我割了两筐寒叶草,你别想告我的状。”
“我哪里瞎说了,明明只割了一筐。”
唤做裴青的小童赶忙出口反驳。
“小叔,咱家青牛前天下午生下了一个小牛犊,可惜不是青色的,是一只花牛。”
裴逸瞥着告状的小童裴青,没理会他,撅着小嘴对裴山表功一样的说着。
“哈哈.....好了,一会你先挑兽角,你俩一人一只。”裴山笑着说完,抬眼看向俩小童身后说道:“这几日家中可有什么事,你去老娘哪里看过没有?”
“老娘哪里一切都好,我每天都去的,家中倒是没什么大事,只是崔横涛和叶知秋,神识内的本命物已具雏形,这几日尝试在神识内运转,却死活无法移动分毫。”
耿云,十八岁俊朗少年,身形壮硕、剑眉下冷目星眸,尽显气质凛冽。
“裴逸,你和裴青去舱房,把书桌上的两只犀角拿出来。”说完,示意耿云到一旁的说话。
“修炼之事不能急躁,亦不能懒散,顺其自然、而又与自然抢夺造化,其间关隘,总要经历些深切的体悟,且让他俩先消磨一段时间,基础总是是要磨练一番的。”
紫杉木打造的一套待客桌椅,二人做与其间,裴山一边说着,一边摆弄茶台上的红泥小炉,拨开炭火煮茶。
“你也知道,当年只是为了争夺半只妖兽的血肉,崔横涛的大哥为了护持他俩而死于非命,如今他俩的仇人都成就筑基了,这俩人能不急切吗?”
耿云说话间,冷酷的面容上多了几分杀意。
“嗯。。我认识他俩后,听叶子秋说起过,他俩是表兄弟嘛。”裴山说完,稍微一顿,倒了两杯茶后继续说道。
“只是,这又如何?咱家里这几个出外讨生活的,那个还没有点仇?还是那个没有点恨?”
左手端起一杯热茶,微微轻缀,见耿云依旧愤愤的表情,右手抬起轻轻挥动一下。
“你心中也有仇恨,只是从来没说过罢了,如何?你可要与他二人同去?”
清晨起床到现在,裴山一直悠然自得,面目温和、带着几分惬意的笑,此刻全然不见,神情显现淡漠。
“我的事将来再说,他俩的事,你不安排的话,我不会冒然参与。”耿云见裴山恢复了以往荒野战场间的神色,接口说了一句,随即又说道。
“只是,修炼只到筑基不是我所想的,或者更高、或者泯然与众人间,往事不提也罢。”
裴山听完,看着俊朗的耿云多少有了些阳光之色,不由的笑了出来。
“哈哈。。。你也是个有故事的。”笑了几声,看到舱口俩小童钻了上来。
“如果,没有此间这一处家园,说不得,我早就同你们一起去快意恩仇了,现下,且先去吃饭,吃饱穿暖的欲望,永远会促使你去花心思筹划一切。”
裴山说着话,起身开启了此间所布的阵法关枢,轻微起伏间,画舫缓缓而行,靠向了湖岸渡口。
湖的北侧,挨着一片针叶松林的南端,建构了一大片的居所,树上有树屋、山间有楼宇屋舍,其中大多都是裴家祖上陆续建造的,高大古朴、格局错落有致,六层的高塔藏书、传授功法两层的大殿,余者或大、或小、各有不同,只是都已陈旧破败了许多。
裴山新建了一座饭堂,石、木结构建成,占地不大、构造的也简单,七八个岁数大些的少年轮番做饭,有姿质修炼的所有族人都在此处吃饭、居住。
饭后的时辰,裴山带着一帮大大小小的人儿,开始了一天的劳作,灵田划分为几块,灵谷、灵药、有些年份的果树,以及稍微大一些的一块贫田,种植俗世药草。
根据个人的本命属性,操控各种法决,一是为修炼、亦是为操持产业资源。
看似传下来的家业族产不少,却只是一些浮影,当不得大用,修士的根基是修炼,此间的地下灵脉,千年前已被妖圣青蛟汲取而去,如今已断绝千年了。
忙绿的时间总是过得充实,结束了一天的活计,裴山把几个与自己年岁相仿的少年聚到一起,商谈自己筹谋已久的计划。
“据我所知,最近一段时日,妖兽估计会发起一次大的战事,燕南关的修士好像也闻到了风声,因此前一段时日,战场之上没有什么大的摩擦,估计这次的战事规模应该很大。
无论是斩杀妖兽夺取资源宝物,还是在战场上浑水摸鱼,借机料理几个仇家,你们商议一下该如何行事,至于谁在家中留守,各自先自己考虑一下。”
裴山说完开场白,环视四周,观看几人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