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
伴随着话语不知何处长出来的触手直接把周游吊了起来，触手上那不知名的汁液老实说让周游有点反胃。
“老老实实死掉多好啊，还要费我一番功夫老三你真是不懂尊老爱幼啊。”
沐灵山出现在周游身边，虽然这团肉块更加恶心了形态也与之前见过的模样不同，但这说话的语气还是能让周游一瞬间认出他的身份。
“那个……前辈能先放我下来说话吗？前辈既然没有恶意何故用这东西恶心我？”
啊~~真的好恶心，要不是打不过这个老杂毛……
“要不是打不过这个老杂毛，爷三天之内就把他骨灰都撒了，对不对？”
沐灵山把周游想说的话说了出来，搞得周游好生尴尬。
不过即便周游心中如此不敬沐灵山也没和他计较，松开了触手将周游放了下来自己也变回了人类模样，和梦中一样满头白发风度翩翩。
“坐吧”
沐灵山随手一挥，纯净洁白的世界起了变化，有了太阳、有了天空、有了风、也有影，人也不是漂浮在空中而是脚踏实地。
周围景色变换完毕此时两人立于一座不知名的山峰之上，脚下云海翻腾周身仙鹤飞舞，一方小小的石桌上一壶香茗两个茶杯，沐灵山先行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细细品了起来，周游坐在他对面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咳。”
没有想象中好喝，茶叶的苦味刺激周游的味蕾让他不小心咳了一声。
“年轻人果然不懂得品茶。”
沐灵山轻笑。
“好了，说说为什么你觉得我没有恶意？”
“其实并不是什么难事。”
周游擦了擦嘴角，抹去之前咳出的茶水，老实说他自己并不能百分百肯定沐灵山对自己没有恶意，但这场幻境之中出了几次沐灵山可以露出的破绽之外他根本没有理由怀疑之前世界的真实性。
刚刚的世界仿佛就是现实世界。
“首先这近两百年光阴仿佛真实我数次沉迷其中若非总有几次太过明显的矛盾所在我绝对无法意识到我这是幻境之中，而且我寿宴当天方寸山满门被灭之时矛盾越来越多这破绽都要给到脸上了。这说明前辈对我并无太大恶意此次幻阵应该是考较居多。”
“其次，就幻阵中我的表现而言称不上光鲜甚至比较失败但任然愿意现身一见同时仍然未显现出明显的失望感，这说明刚才过程绝不是评判我的标准，思来想去应该是先前前辈与我争论的仙侠之辩才是核心问题，因为这是我在幻阵中唯一一次和前辈的争论，前辈也一直向我表达世上无仙侠的概念。”
“所以我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开始是吗？”
周游回答问题的时候也提出自己的问题，不过沐灵山却不想现在就回答这个问题。
“那我就先说说所谓的破绽吧。”
“第一，便是之前说过幻境的完成度太高了我并没有能分辨真假的能力，但是我却在第一天仍然能想起登仙道的事情，这并不正常为何不完全消去我的记忆？”
“第二，龙傲天所说我当初放走他使得他逃脱一劫，但这引发了一个问题为何当初您没有察觉他的离开？无论是之前作为一派之尊的实力还是构筑这个世界实力都不应该能让他逃脱才对，可事实是他依旧脱逃了这是您故意的。”
“第三，龙傲天在我死前盘点我一生罪恶，但他所举的例子老实说我印象真的很模糊并不能确定是否是我做的或者说我指使的，这并不应该龙傲天当时已经是方寸山实际话事人他应该能举出更有利的事情才对，这并不合理。”
“最后，方寸山此名乃是老吴讲个我的故事《西游释厄传》中行者拜师学艺的门派，用此名作为门派名这才加速了我第一天觉醒的速度，加上后面的放火屠寨才瞬间激化了我们的矛盾引出仙侠之辩。”
周游说话间沐灵山已经喝完了一杯茶，而后又给自己续上了一杯。
“你叫他老吴是吗？你有问过他的全名吗？”
沐灵山发问。
“这……并未问过，我自小便听他人唤他老吴也没人说过他的全名，所以我也是如此叫他的。”
沐灵山的话语确实勾出了周游心底的疑惑，并且以前从未对此有过疑虑。
“既然他自称老吴那便叫他老吴吧。”
“我以前和老吴一起为同一人做事虽说是同僚关系但竞争意义更大，当年我输的不明不白自此就和他关系不太好，但如今他又来找我办事看来老上司的面子上又不能当面拒绝他，所以才有了这一出戏。”
“不过我刚才也说了，我和他关系不好所以我并不想帮他，你要是烂泥巴扶不上墙我就随便敷衍下了事，你若可以造就我也只能收你为徒了。”
原来如此，是老吴的人脉吗？本来还以为是登仙道长久以来形成真灵了。
不过听这语气看来和老吴有过不小的过节，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好了，继续我们的话题吧，对你而言的百余年前我就阐明了我的观点，仙只不过是拥有强大力量的人而已一样自私一样有欲望只是追求的和凡人不一样而已，而侠更是不切实际是权力与责任完全分离的扭曲的产物。”
“当初你相信有仙也有侠，现在红尘滚滚百余年你还能再说一次吗？还有仙还有侠吗？”
沐灵山质问周游，周游没有立即回答他只是闭目沉思。
而沐灵山显然也不急于一时，这意识空间时间的流速把握在他的手里。
周游回想着幻境中的一生，杀人放火、奸淫掳掠、背信弃义、同门相残、行贿巴结……此时他才发现自己的行径是如此恶心，但他也发现自己此时是如此的平静。
老实说有些事情并不能怪他先下手为强，但是这也不能无视自己为了保命而做出的种种行径。
百年江湖哪有那么多风光无限？
他放眼望去只能看见一座恶臭泥潭，每个人深陷其中不能自拔，越是剧烈反抗越是下沉迅速转眼间便没了气息，越是放弃挣扎同流合污反而能减缓下沉甚至逃出生天，换了身行头便站在岸上大肆批判泥潭中的人如何如何。
他也是这些人中的一员，他在这幻境中活成了自己最讨厌的人，但他任然要说：
“我信。”
“我信这世间任然有仙与侠。”
晴天霹雳炸响劈碎了万丈云层，云层之下是……
无边炼狱，众生在其中挣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