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丞相近来忙得很,朝堂上的事情,明皎皎无从知晓,但她却知道,这些日子以来,哪些官员被抄了家,哪些官被降了职。
朝堂上,明丞相和霈王一唱一和,轻轻松松就将这些官员背后不为人知的一面抖搂了出来。
丞相大人:“陛下,近日来边疆军饷告急,咱们京中的官员,都是非常的自觉。都能够节衣缩食,将钱省下来。”
一旁的霈王挑眉:“哦?明相你可说说,都有哪家?”
丞相大人想了想:“就像,张大人、王大人、李大人、元大人、毛大人、书大人。”
霈王点头:“哦!那节衣缩食省下来的钱呢?”
“有的在城门旁设了粥铺,有的给战地捐赠了粮草,就比如说咱们的毛中书,毛大人,是又设了粥铺,又捐了粮草,当真是一副炙热的好心肠啊。”
一旁的毛中书听了,连忙面上堆笑拱拱手,还未曾说出写什么,就听那霈王爷又问道。
“那毛中书家中可称得不少家财啊,年前还听说他新纳了一房小姨娘。”
丞相蹙眉:“姨娘就姨娘,怎么还加了个小字。”
“那小姨娘今年不过才十七八岁,不是小是什么,毛中书宠那姨娘宠得紧哩,每日吃的穿的都是顶顶好的东西。”
明丞相“嘿”地笑了声:“当下这时候,谁家有个年龄小些的姨娘有什么新奇?只要娶得起,十房八房都要得。”
霈王爷纠正他:“他这姨娘可不是娶的。”
“那是怎么来的?”
“抢来的。”
嗯?一旁的本来眼中含笑的毛中书听着听着渐渐冷了脸,他怎么觉得这二人怎么越说越没谱?
忽而,他突然明白过来,他这是被针对了。不禁心下大骇,可惜为时已晚!
明丞相瞧了他一眼,故意语气顿了顿,而后才问:“抢的谁家的?”
霈王爷两只手掌一击,痛心道:“没有谁家的,就是可怜的孤女啊!”
明丞相好奇追问:“怎么就是孤女了?”
“他把人家全家老小都杀了,自然就成了孤女了呗。”
“咦!还有这事儿?”
霈王爷啧啧嘴:“那姑娘姓苏,明相可想一想,能不能同哪家的什么事情对上号来?”
明丞相摸着下巴,假装想了想,半晌才道:“......莫不是,工部的那个苏大人?”
霈王爷面色惊喜:“果然是明丞相你,记性这样的好,可不就是嘛。”一拍脑门:“忘了,是什么事情来着?”
明丞相提醒他:“不就是说贪污吗?收了不知道是谁家的两大箱子聘礼,后来又反悔,却没有给人家把聘礼退回去。”
霈王走过去,一掌拍在毛中书正瑟瑟发抖的背上:“不会,那聘礼是你送的吧?你当时怎么和陛下说的来着?欺君之罪也不晓得你担不担得起。”
大殿之上鸦雀无声,这个档口,谁也不敢说话,都怕引火上身,再清廉的官,私底下都多多少少或大或小有那么些个腌臜事。
众所周知皇帝前些日子上了大火,咳了好些血,目前尚且开不了口,但并不代表他也听不见。
再者说,哪个有胆子在这大殿之上,同这二位位高权重的大人物掰扯几句?此情此景,都默默低下头来。
经过这件事情,这毛中书定是要完,谁也不敢直直往枪口上撞。
回家的路上,几辆囚车与明皎皎同一个方向并行。
这是明皎皎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毛中书,苏氏姐妹口中那个如同妖魔鬼怪一般的毛中书,是一个处处透着别扭的龌龊小老头儿。
如今,在她看来,却实实在在是一个颇有风度的中年大叔,因着站在高处的囚车当中,看不出身高,但明皎皎确信如果再年轻个二十岁,这位毛大人一定是个罕见的美男子。
看热闹的人群越聚越多,人流不断随着车行的方向涌动。
有胆子大的人出声议论:“不就是纳了个妾室么?毛中书这样大的官也能直接死刑?”那人头戴兜帽,看不清容貌,只道是个身形伟岸英挺的中年男子。
旁边有人耐心给他解释:“可不只哩,这毛大人啊,罪名可多了,只将他这样一刀坎头都算是给他法外开恩了。
“怎么说?”那人追问。”
那人白了他一眼,又继续解释:“污蔑高官,欺君罔上,强抢民女,通敌叛国,哪一项罪名不够他死个几回了?”
“哦。”那人明白过来,同那人拱拱手:“多谢兄台提醒。”
忽地,来了一阵风,将那人的兜帽掀了起来。
明皎皎囫囵地瞧了一眼,竟觉得不知是哪里,有些似曾相识。
舅舅的风寒好容易好利索了,也许是大病一场,天灵盖开了光,那样本分老实的人,竟然也有了些自己的小心思。
京都的兵马暗地里被他抽调不少,远在东北驻守的大儿子元征麾下的兵马也被他借调不少。
如此长期以往,除了陆江,其他的城池都将只剩下一座座虚城。
这是极极危险的行为。
众人心知肚明,却也无可奈何。
明皎皎想了一路,想要像个对策出来,却不曾想,在明湘小筑门口,竟然发现一个鬼鬼祟祟的男人。
看那身段,看那手势,明皎皎蹙眉:“怕不是哪个宫里的小公公吧?”
小梅正欲走上前将那人叫住仔细盘问一番,却见那人只是四下张望了一圈,便鬼鬼祟祟地离开了。
“喂,你站住!”
小梅往前追了两步,一只手搭上那人的肩膀,却不料那人身手了得,一个反手就将小梅整个人撂倒在地。
小梅吃痛吆喝起来,却仍然不输气势,抓着那人的衣摆死活不撒手,那人好像格外避讳人家看到他的脸,一手袖子当先抬起,将巴掌大的脸遮得严严实实。
小梅气呼呼道:“只敢偷偷做事却不敢承认算什么本事,姑奶奶今天偏要知道你是个什么杂种。”
眼见明皎皎就要走到近前,那人更加紧张,将自己的衣摆撕了个口子,逃走了。
“还带这样的?”
明皎皎笑:“今日就叫你长长见识,这就是传说中的‘金蝉脱壳’!”
“咦,小姐,你看那地上是什么?”
明皎皎将小梅拉起来,再去捡起那地上的东西。
是一个信封,上面的字体笔锋刚劲,写着:湘兰亲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