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梅雨季节。
过了惊蛰,天气最明显的特征就是气温回升迅速,有时平白无故地,天上也会响起几声惊雷。
明皎皎在雀影阁里坐着和碧水一同数钱,经过这许些日子的积累,如今桌子上的现银已经能够堆起一座小山。
明皎皎抱着小银山感慨:“打仗真是烧钱啊!早些天下太平才好。”
毛中书下了狱,很快就要被问斩。
书大人也因为这件事受了牵连,也跟着入了狱,好在他的罪名不多,跟在这一批流放的人群之中,流放边疆。
“被流放的人都去哪里了?”明皎皎稳明丞相。
丞相老爹耐心的解答:“大致这一批会被流放到东北。”
“去那里做什么?”
“那边正在建城,大致会被分去抗砖或许也可能被送去充军。”明丞相想了想:“大致,以目前这个状况来看去充军的可能性更大些。”
“哦。”
这叫她又想起此时还在陆江奋勇杀敌的江觅晚。
几日以来,她接连收到了两封回信皆是向她,表述西北春色的言辞。
西北的春天与京都是不同的,到处是一种广袤平阔的美。
明皎皎不晓得,这种美是个什么样子的美,不由心下生出了几分向往。
她写信问明黎,明黎却在信中笑她单纯,说他实在看不出一片秃溜溜的黄土地有什么美,偶尔出门风大,有幸还能吃得一大口沙子,在嘴里咯吱咯吱响。
大致是最近战事缓和了些,江觅晚闲来无事逗她玩。
苏家的冤屈得以洗白,还全凭了满朝文武百官的“刨根问底“、“凡事必究“。
人死不能复生,即便是沉冤昭雪,姐妹两个仍然孑然一身,除了得了些补偿,并没有捞到什么好处。
明皎皎去锦瑟女子学院查账的时候,正巧看见两个姑娘正在凉亭里笑眯眯地坐着向她招手。
她也走过去同她们打招呼。
“你们两个以后准备去哪里?”
“我们想留在干娘身边。”
明皎皎惊讶:“留在我这锦瑟女子学院?”
“嗯。”两个姑娘双双点头。
齐娘子嗔怒:“留在这里守着我这个老太婆有什么好,不如早早找了人家嫁出去。”
两个姑娘又齐齐摇头。
小梅倒是开心,又多了两个好帮手。
火元子讲明皎皎叫到他的医馆里去,要清她帮一个小忙。
明皎皎回想从前他也曾叫自己帮他两个小忙,可哪回真的是小忙?
“皎皎,你可知你当下是我唯一信得过的一个小辈了?”
“有话请讲。”
越是铺垫,越让人觉得心里忐忑。
“师傅这里有些钱,也有些草药,惦记着请你给陆江那边送过去。”
“又是我?为什么又是我?”
无尽的疑问之中已经带上了哭腔。
火元子眯着眼睛看她:“丫头听说你前两日买了两处房子,那些钱财,不知是做什么用处?”
“自然是要给......”
明皎皎突然噤声。
“我那是银票,下一次大鹏鸟再来,也能叫它捎过去,何必要长途跋涉地跑一趟?”
火元子拧起眉头:“你这丫头,这就是你考虑的不周了。”
“怎么了?”
“你看你那是银票,银票想要换成现银,就要找银号,陆江那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买点东西还要去隔壁城池,万一没有这家银号,兑不出钱......”
“万一,那大鹏鸟路上遇到个万一......“
“停停别说了“一番话讲得明皎皎心中发虚。
“所以这个事情只能麻烦你跑一趟。”
天气反复无常,前一日下雪,第二日又飘起了雨点。
路泥泞不好走。
车子几次陷入了泥潭。
最后一次,泥潭比较大,三四位壮丁一同推都推不动
车夫红着脸冲她喊到:“二位姑娘,下车帮忙推一下吧。”
小梅气呼呼地说道:“让我们下车便罢了,怎么还推起车来了?”
明皎皎道:“若是车子出不来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吗?”
那车夫道:“有,要么另租一辆,要么等天晴,地上的土上了干。”
“走,下车。”
小梅睁大眼睛:“小姐,外面下着这么大的雨呢!”
雨下得很大,打在马车顶上噼里啪啦如同鞭炮,小梅不能想象若是让他们浇到自己家小姐身上是有多疼。
她急得哭了起来。
从行囊当中取了一件大些的斗篷,罩在明皎皎的头上,跟下了车。
“今日收到冥王殿下的信,说是带着人已经在迎咱们的路上了,如今前线也缺人,怎好在这些小事上面麻烦人家。”
纵使明皎皎是个细皮嫩肉的姑娘,但是也知道什么事情重要。
雨声见小,本以为快要停歇,谁知等了好一会儿也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迹象。
雨水冲刷着地面,冲刷掉路面上的雪水和泥沙,露出下面光滑的石头来。
马儿的蹄子打了钉子,踩在石头上不断打滑,使不上什么力气。
明皎皎和小梅两个姑娘,没来也没什么力气,除了下车后,让车体变得轻了些,并没什么作用。
山路窄窄的,临着一条水流湍急的小河,河面上浮着一层薄薄的冰,正随着水流往下游的方向漂浮。
“小姐,您且小心些。”
小梅一边卖着力气,一边还不忘关心自家主子。
明皎皎刚想回复一句:“没事。”却一脚踩空,连人跌进河水里。
河水冰凉刺骨明皎皎瞬间打了个寒颤,幸好水不是很深,她又学过游泳,两三下就扑腾到岸边。
可吓坏了小梅,小姑娘尖叫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在大家的帮衬下,明皎皎被拉了上来,但手脚都已经冻的抽搐。
小梅上车给她拿了两床厚厚的毯子。
也还是冷。
明皎皎瑟缩着蹲在地上。神智逐渐模糊。
“天气这样凉,如此这般定是要着凉的,小姐的身子本就不好若是再烧起来可如何是好?”
小梅急得直哭,这荒山野岭的,找到几位路人已是不易,遑论找到什么借宿的地方了。
她上前一步将明皎皎抱住想要用自己微弱的体温带给她一丝丝温暖。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她自己已经是冷冰冰的落汤鸡一只,她能带来的也只有无尽的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