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六,城中张灯结彩,彩旗纷飞,学堂休假,工人不用上工。除了,卖女儿家脂粉配饰的店铺,或是巷头巷尾的酒肆饭馆。
晨起,碧水给她拿来衣裳,是一套素色的衣裙,上面正坠着前两日碧水从自己这处拿走的珠子,明皎皎这才晓得,那顶顶费时的衣裳是给她做的。
这身衣裳,但瞧着没什么特色,但明皎皎一穿上,便是衬得肤色胜雪,气质柔婉,明皎皎感慨:果然人靠衣装马靠鞍。
趁着佳节,平常待字闺中的小姐们也都得到了长辈的应允出来走走,整整一条街,小商小贩们卖的都是女儿家的那点小玩意儿,什么珠钗、缎带、胭脂水粉、装首饰的小锦盒,泥人、纸偶、木雕、糖人等,琳琅满目的排成了长长的队伍;还有的就是道士们的测姻缘、批八字儿的小摊位,都人满为患。
学院近几日来都是小千独自在忙活,里里外外全凭他一人操心。
今日,小千早早请人人画了几副美人画像,摆在学院门口,引来了好多人的驻足。
明皎皎一大早就乘着马车到了锦瑟女子学院,一进大门,一身衣裳便惹得小千好顿夸赞。
“呦!布置的还不错啊!”小千嘴皮子溜到,明皎皎瞅着他喘气儿的空档才回了一句,不过装饰得着实不错。
小千自来便不晓得“谦虚”两字怎么写,喜滋滋并美滋滋地带着明皎皎将院里院外,楼台水榭,一一逛了个遍。
往主阁走的路上,正遇见一名小侍引着一位公子往这边行来,公子便是临之。
想是要去赴宴的原由,临之今日衣着有了些变化,从前总是一身轻纱袍子,今日却十分规矩地着了一身绸布长衫、其他一应装扮也同本国男子无异。倒不似从前那一身薄纱,总能给他添上不食人间烟火之气。
明皎皎咋舌:“你今日,有些不同。”
临之点头:“不过换了身衣裳,你不也是。”转而又问:“你是老板?”神情惊讶之余,一双小鹿眼睛明亮亮。
“是啊,你不直接去我家赴宴,来这里做什么?”
“去了相府见你不在,便来此处寻你。”
“为什么要寻我?兄弟,那是我家,我想回就回了,快着呢。”
临之低头笑笑,也不答话。
“好吧,那你等我一会儿。”
这秋棠节是个大节,如同现代被各大电商热捧的五一、国庆、双十一、双十二,好好操办一下还是利润可观的。明皎皎把各个重点都同小千交代了一番,又去芍药居探望过娘亲之后,才不紧不慢地随着临之,一前一后乘车而去。
相府的宴会办在后花园,花园里头亭台楼阁不少,也有一大片场子可供使用。
所谓场子,就是一大片半圆的空地,矮于平地些许,圆弧周边垒了几阶石阶,石阶宽敞,宽到足够摆放一张小桌案并一个蒲团坐垫,后头还余一人多宽的空地,因着当下天气依旧炎热,故而在每处席位之上都设了伞样的遮荫棚子,为了不遮人视线,这棚子的角度都是极具考究的。
相府后花园本就百花争艳,故无需多繁杂的点缀,便已经繁花似锦,富丽堂皇了。
一条红毯自相府门口一直延伸至后花园入口,明胶教踮着脚尖在上头蹭了蹭,暗叹了几声料子不错。
二人来到之时,大部分宾客皆已落座,乌乌泱泱的人头攒动,纷纷扰扰的嘈杂之声不绝于耳,明皎皎侧身在临之耳边说了一句:“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要去寻我了,不过是寻个由头离开这杂乱纷扰之地透口清凉之气,对吧?”
“得了,咱们各自找地儿坐吧。”不等临之答话,明皎皎便同他摆了摆手,跑走了。
席位有男席女席之分,入口左手为女宾席,右手为男宾席。中间最上阶是个主位,兴许是皇帝坐的。主位下头有几个次位,除了后宫里头两位娘娘的坐席,明皎皎数了数,还余下八个,当今天下的王爷统共十余位,其中在京的不过四位,剩下四个坐席,除去他老爹一位,还有三位,皇帝共诞有四子,其中夭折了两个,共诞三女,皆已远嫁如此,位子便只剩一个,给临之坐正合适。
俊男美女的组合,自来便容易受人瞩目,明皎皎方才与临之的一番亲密的言行举止,自然而然也落在有心之人的眼中。
“那是哪家的姑娘啊?”一位夫人出声询问。
旁边的夫人答:“不知道啊。”又去问另一旁的夫人,“这是哪家的姑娘啊。”
另一旁的妇人不知,复去问下手的夫人:“这是谁家的姑娘啊?”
一来二去,女席这边渐渐禁了声,男席一瞧,也渐渐禁了声。
在明皎皎正当坐稳的时候,却是瞧见众人全部禁声,正齐齐将目光投向自己这处。
刚从门口迎宾而回的明丞相方一走来,就被一人拦住询问:“眀相,不知你可知晓,那是谁家的姑娘啊?”
明丞相顺着对方指尖方向瞧去,见自家闺女在那处娉娉婷婷,遂一拂袖口,道:“我家的。”
那人押着长长一口气,“哦”了一声,便转身回去了。
自古以来,大的场面,身份越尊贵的人越便要越晚入席,这剩余之人里头,四皇子最先来了,稚嫩的笑脸散发着青春的朝气,眉宇之间喜气洋洋,同嫩粉色的衣袍十分登对,三两步便入了席,入席之后朝众人一一回礼,大咧不做作。
然后是几位王爷,王爷们年岁都大了,俊朗不再,却个个身姿挺拔,其中有霈王夫妇却不见江觅晚,再等了等,却是瞧见他同太子悠闲地往里踱,看得出,两人关系不错。
那位太子,想必是对明皎皎也有印象的,以至于刚一进来,就一眼瞟到了明皎皎身上,而微笑着点了点头。
反倒是江觅晚,平日里那么熟悉,却未向明皎皎处看上一眼。
再来,就是几位郡主,花儿似的年岁,娇滴滴的脸庞,手挽着手嬉笑热闹。
其中一位,明皎皎识得,便是那日同江觅晚乘一辆马车的郡主,叫什么来着?是了,央苓郡主。
明皎皎晓得自己心里这喝了醋的感觉叫做嫉妒,嫉妒些什么呢?她想了想,大致是嫉妒人家自来便耀眼生辉,举手投足尽是风范以及从小到大的锦衣玉食吧,是了,是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