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相府，是自一座从不知晓的小门进去的，小梅出来给开的门，鬼鬼祟祟，好不异常。
一路走着，怕隔墙有耳，不敢说话。再抬头间，却是到了明黎的晨郁阁。
赵强。
那日之后，还被她和明黎绑在里头，当下也不晓得饿没饿死。
“王爷，明小姐。”说话的是闵安。
“哎？你怎么在这？”明皎皎跳着去打招呼，却被江觅晚一把勾了回来。
进了屋子，黑衣人齐刷刷地站满了屋子，地上正躺着一个人，脸朝下。
“赵强？”明皎皎扑了过去，“你们杀了他？”
闵安耸耸肩：“我们没有，我们只是......”
“那他怎么死了？！”明皎皎有些伤心，想了想：“莫不是有人知道他泄露了消息，来将他杀了？”
“明小姐所言极是。”闵安道。随即有两个人押着一个人进来，那被钳制之人，正是赵强。“有人要灭口，但我们救了他。”
明皎皎去看地上躺着的人：“你们用一个人的性命换了另外一个人的性命？”
江觅晚走来：“不过是去义庄偷具尸体罢了。”
赵强正窝在墙角不住瑟缩。
江觅晚挑眉看他：“骗我们兜兜转转这许久，就为了保护你那意中人吗？担着赔命的危险，去保她吗？”
赵强瑟缩不语。
明皎皎恍然，喃喃道：“原来，吴旬这个人竟是你胡编的？”
赵强依旧瑟缩不语，一旁的黑衣侍卫，一脚踹向他的胸口，一口鲜血喷射出来，地上的人虚弱地抬了抬眼：“明三小姐，你杀了我吧。”
明皎皎摇头：“你不说，我便不能给你痛快。你有要守护的人，我也有。”
赵强嘴角扯出一抹凄凉的笑：“我，就是吴旬。”
实则，在老家，沈姨娘和赵强是已经成了亲的。
赵强不再隐瞒：“我生了病，我们家人都有这个病，我活不过四十的，但我不能让我的妻子，让如玉吃苦，便想着带她来这京都许给哪个富有人家做小老婆，虽说地位卑贱了些，但，好歹吃穿不愁。”
明皎皎气笑了：“你觉得我爹缺个小老婆？”
赵强眼中划过一抹惊色：“此事，确然，确然是有人给我出了主意，我只是听了那人的话，将如玉扔在相府门口，却不曾想如玉最终当真是坐上了姨娘的位置。”
咳了咳，又大口吸了两口气，继续道：“上次，确然是我算计了你，但是他们说留着你就保不住如玉的地位，我一时鬼迷心窍......”
带着哭腔，又带着无奈：“我真不是人，我不是东西，我偏偏听了那人的话......但是我没法子啊，我没法子，我该死......”赵强伸手，将几个巴掌呼在脸上。
“我死了便死了，你们别为难如玉，她什么都不知晓，不该受人冤枉。”
明皎皎气极返笑：“你说她无辜，可她真的无辜吗？我受这许多年的虐待，难道就是罪有应得吗？”爹爹祖母不能护她，好歹情有可原，毕竟谁也想不到，一个姨娘敢欺负到嫡女头上。
屋中静了片刻。
赵强自打巴掌的声音又想起：“是我对不起，是我对不起，是我对不起......”
江觅晚冲闵安道：“然后呢？”
闵安拱手：“回王爷，赵强的老家，已派人去查，没什么异样，那个黑衣的刺客自以为得手，回去复命时，我亲自跟着，竟是进了皇宫。”
“进了哪个殿？”
“跳进宫墙便消失了。属下，属下没追上，又怕打草惊蛇，便回来了。”
明皎皎明白了，这两日来，江觅晚带着他在城内兜兜转转，实则不是为了找寻吴旬，而是想要引蛇出洞。
既然茫茫人海，我寻你不着，那便干脆将你惹急出手，我再循迹而入，里外，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忽而，一道灵光，她想通了！
一步走上前，在躺着的的尸体上翻看。
“你找什么？找刀口。”
“不过是个小匕首，雷同众多。”
“不，有。”明皎皎神情坚定，如果，她记得没错，那人应当是个左撇子。
刀口不难找，没在胸口，却在脖子上，明皎皎暗暗扯过笑容，如此便更好办了。
“闵安，去请个仵作来。”
闵安有些为难：“明小姐，当下已经入夜了，再者，这个尸体是咱们从义庄偷的，还有，咱们当下正处于丞相府中，如此，怕是不大合适吧？”
江觅晚道：“去。”
闵安很是为难，但到底是拱拱手走了。
不需多久，仵作来了，嘴里骂骂咧咧：“真不该接了你们这个私活儿，头上套着麻袋，又在这么黑的夜里，叫老夫怎么走路！嘅！这帮猴孙子！”
屋里亮堂堂，老头儿摘麻袋的时候，还在骂咧：“嘅！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赚你们这黑心钱，你们这帮遭天杀的龟孙子。”
眼目一清，却是哐当一声跪下了：“冥，冥王爷！”
江觅晚扯过嘴角：“仵作对这趟差事可有什么心不甘情不愿来？”
仵作神情一滞，两行老泪淌了下来：“能为殿下效劳，此行实乃吾之福分啊！”
老仵作上前，深情大惊：“嗐！这不是，今日义庄丢的那具尸体吗？”
看了看，看了又看，小小刀口着实查不出什么内容来。
摇了摇头：“只道是左手持刀。”
明皎皎笑了，这便够了。
又去问赵强：“那黑衣人给你的条子，你可还留存着？”
赵强点头，“最后一回的，尚且留着。”说完从兜子里掏出一张纸条来，皱皱巴巴，毛了边儿，但好在字还清晰。
明皎皎回头对江觅晚说：“明日入宫，我知道是谁了。”
江觅晚点头：“尚且还没有证据，难免不能服众。”
明皎皎摇头：“毕竟是十几年前的事情，若当真是有证据，那早已在这十几年中磨得尽了。只需将娘亲还活着的消息告知她们便好了。”
机关算尽，赶尽杀绝，掩埋证据，最终却发现人还活着，对那人来说，一定是个很大的打击吧？
夜，月朗星稀，宁静悠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