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了,天边有黑云席卷而来,林子中央的羊肠小路上,燃起星星篝火,隐隐飘来酒香肉香。
路上行人皆行色匆匆,有胆小之人小声与同伴嘀咕:“快些走吧,入了夜,这林子里头的猛兽小鬼就出来觅食了。”
同伴瞧了一眼小路一旁停下歇息对的豪华车队,“这是谁家的车队啊,胆子真是大。”
“嘘,小声些,这是咱们的冥王在押送犯人回京呢!”
“既是押送犯人,怎地不快些行路?夜长梦多,可别在路上出了岔子。”
“你有所不知,今日一路行来,我可是瞧得清清楚楚,那架顶顶华丽的马车上,可是坐着位姑娘呢!”
同伴压低声音:“从前竟不知晓,冥王殿下还是个怜香惜玉的人呢。”
那人接口道:“是啊,只可惜了那位明三小姐呦,没有这样的福气呦~”
“可是我怎么听说,近几日来,明三小姐好像也不在京都来着?”
那人想了想:“不会,这车里的人......”
“就是明三小姐?!”
“走走走,快走!”
两位路人甲乙的声音渐行渐远。
某马车中偷听的明皎皎不禁咋舌:“什么时候路人甲乙丙丁的智商也这么高了?”
木头劈的笼子里头,闵安带着手链脚链独自忧伤,“有没有人啊,你们的犯人要解手啊!”
前面有人听见了,笑着远远回应到:“等会儿,哥哥们吃完了就回去侍候你!”
闵安咬牙,心想:等回去后准要罚这些猴孩子们扎马步,不给吃饭,只给喝水,然后想解手的时候又不许去茅房。
没人来劫囚车,倒是出乎众人意料的一件事。
一路上行得过于墨迹,两日时间,这暗地里的人,果真有耐心的很。
江觅晚坐在马车之中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模样。
突然,不知何处闪过一道白光,紧接着传来草木簌簌的声音,明皎皎吓了一跳后骤然兴奋异常,便要钻出马车去看究竟。
刚挑起帘子,就听江觅晚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刀剑无眼,你不要命了?”
明皎皎只好讪讪地将手缩回。
有人掀开帘子冲江觅晚说话,不是闵安:“禀王爷,果然又出现了一队人马。”
“果然?”明皎皎蹙眉:“人是你安排的?”
江觅晚挑眉:“为了引蛇出洞。”
他们是想要肖齐死的,如果囚车上的“肖齐”安稳地被送进了京城,那么他只有一个结局,就是死,反之,如果有人来截囚车,那暗地里的人定是不会坐视不理。明皎皎,暗叹江觅晚果然是个人精。
外面的刀剑霍霍声不绝于耳,想必是打得火热,不知闵安怎么样了。
明皎皎悄悄掀开帘子去看。
只见闵安正十分可怜地窝在囚车中——啃一个鸡腿,那是方才下头的一个小侍卫递给他的,不过,这份临危不乱的心境倒是令明皎皎刮目相看。
好歹,这百十号人正为了他真刀真枪地干架啊。
混战之中,明皎皎暗暗观察,所有人皆身穿黑衣,根本分不清楚哪帮哪派。
突然,黑衣人中有人停下,大喊:“诸位英雄,我等并无意与大家为难,,只要将囚车中的人给我们,于你于我都省事。”
另一位黑衣人也停下来,“巧了,我们也要这个囚车里的人,这位英雄你只管放马过来。”
明皎皎坐在马车上,距离打斗之处有些距离,距离远了便可宏观全局。
很明显地,他看见几位黑衣人怔了一怔,趁着打斗间隙,撸了一把袖子,互相之间看了一眼。
袖子并没什么特殊的,不过袖子里头的手臂却是有些特点。
月色之中,能够清晰看得见,那一条条手臂上都纹着图腾,像只狮子又像牛。
“拿纸来。”明皎皎单手向后使唤江觅晚。
江觅晚速度很快,一张纸并一支炭条便落在了明皎皎的手心。
画画是明皎皎的强项,凡是入她眼的东西,她都能飞速记下,并准确无误地画下来。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江觅晚接过图案瞧:“哪里得来的?”
“那黑衣人身上的,手臂上的。”
“你能默画出来?”江觅晚挑眉瞧她。
明皎皎点头,“图案不是很复杂,不能说一模一样,但至少有八成相像。”
江觅晚看着她。
“你看着我做什么?”
“果然,我的眼光是极好的。”
混战结束得很快,原因是敌方死了一个人,做戏要做全,江觅晚安排的人在原地站定,大喊一声“咱们江湖再见”,先一步离开了,其余人余力不敌,皆一个转身溜之大吉。
原先百余人混战的现场,一时之间安静了下来。
江觅晚下车查看。
首先便挽起了那人袖子,果然,一个图腾赫然其上,同明皎皎画的八九不离,不过颜色浅些,再过一会儿,竟是渐渐隐去了。
明皎皎看得怔愣在当场,“这是什么纹身,还能自己消失?”
江觅晚摇头:“不是纹在身上的,是画在身上的,每次行动之前都画一个这样的的图腾,若是有同伴死了,其余人则找寻时机将药剂涂在那位同伴的胳膊上,然后全身而退。”
“这伙人倒挺惜命。”
“其实不然,只要任务失败,剩下的人即便回去了,也是要被处死的,只是即便死,也不能死在外头,给对方留下把柄。”
“里外都是个死,为什么不在这里殊死一搏?”
“剩下的人回去复命。”
“复命一个人就好了呀。”
“一个人的话不可信。”
江觅晚的话,透出对这个组织的无比了解。
“什么组织?”
“不知。”
“你这么了解,连人家名字都不知道?”
“四年前,想要杀我的就是他们。”
“啊?”
“我一直想不明白,他们同我,究竟有什么仇怨,若是战场上的仇,应当连我的家人的都不放过才是,若是京都官场上的,我自问自己未曾损害了谁家的利益。”
“会不会是太子?”
江觅晚摇头。
月凉如水,行了一段路后,侍卫们将囚车里被闷得叫苦连天的闵安给放了出来。
一场“蓄谋已久的报复行为”由此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