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昨夜风寒,明皎皎女儿家瘦弱的身子不能匹敌整日风里来雨里去,刀山剑雨里滚过一翻又一翻的铁血男儿大桥。
成功地被风寒一掌击中,不到夜里便发了高烧。
因着送舆图的事情隐蔽且急迫,后头不知多少双眼睛瞧着,前线大战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一触即发,故而明皎皎这边只能马不停蹄,不能停下来光明正大地看大夫养病。
马车未停,速度不减,无尽的颠簸之中,明黎用他那从火元子身上学到的三脚猫医术,给明皎皎吃了好些不知名的奇奇怪怪味道的草药。
明皎皎烧得迷迷糊糊,先前还能品出些味道,颇有嫌弃,后来逐渐失去了味觉,只晓得往嘴里进了东西,却不晓得是什么味道的,也就没那么抗拒了。
侍卫们去农户家里花了些银子,买了几床人家留作过新年的大红色棉花被子,明黎将那些被子一股脑全裹在了明皎皎身上。
明皎皎烧了两日,也发了些汗,终于在第五天清晨恢复了嗅觉,闻着马车里浓浓的中药味儿,差点将这几天喝的药都吐出来。
一路上坎坎坷坷,到达起初约定的小城巴格城时,比预计到达的时间还多了两日,后头追兵没有追上来,但是能够感觉到,不知在哪里总有着几十双眼睛正对他们虎视眈眈,越临近江觅晚所在的陆江城,这种危机感越恐怖得令人窒息。
将明皎皎安置在一间隐蔽的农户家中,江觅晚趁着月色出门打探了一圈,果然发现,黑漆漆的夜里,几队黑衣人挑着昏暗的小灯挨家客栈搜寻,一队又一队,悄无声息地走过一家又一家,穿梭在三更天的街头巷尾。
若是照这个速度,大致不到天亮,就能找到明皎皎栖身的农户,若是被人发现明丞相家的一儿一女都来到了边疆战地,可不是什么好事。
明黎回到农户家里,拉着刚洗漱过准备睡下的明皎皎道:“皎皎,你须得知道,咱们当下做的是个关系到这次战役是否成功的大事。”
明皎皎神情恹恹:“我知道。”
“那你当晓得,咱们此番出京也是被许多人明里暗里盯着的。”
“我知道。”
“现下不知哪处派出来的大批人丁,正在满城地搜寻咱们,你今晚怕是不能睡了。”
“哦。”意料之中,明皎皎没有觉得意外,纵使这几日夜里都能够休息,但是明皎皎每一觉睡得都不踏实,今夜这种感觉尤为强烈。
“我现在让大桥带两个人把你送出城,我估算了一下,马车若是行得快的话,明晚日落之前必能到达。”
“那你呢?”
“本来说的是我到这里就应该启程回京,但是瞧这架势,我还要留在这城中与他们周旋几日,你且先去,到了记得给哥哥来封信报个平安。”
月黑风高,一架朴素的小马车自一户普通的农户小院中驶出,那家男人白日里做的是给大户人家养马的活计,起夜时恰好瞧见那前面拉车的,正是百闻不如一见的枣红色的汗血宝马,瞬间眼睛一亮,而后半晌,忽而想起什么,瞧了一眼还亮着灯的隔壁厢房,一拍大腿,尿也不撒了,撒腿跑回屋里去遁到被子里头,再也不敢冒出头来。
纵使江觅晚向来估算得没有误差,但明皎皎到达江觅晚在陆江的军营时,依旧花费了一天两夜之久,第三日清晨,才堪堪晃晃悠悠地看见飘扬的军旗。
而后才是嘿嘿哈哈的练兵声。
但起初谁也没料到的事情发生了:江觅晚带着诸位首脑及一队将士去城外勘察地形去了,此时并不在军营中,明皎皎手中没有能证明身份的东西。面对这些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伙子,纵使她拿出他丞相老爹的官印,估计都会被说成是伪造唬人的东西。
没什么办法,只能等。
因着终于到了安全的地方,连日的疲惫冲上大脑,明皎皎钻进马车中酣畅地睡了一觉,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得有人站在马车外面呼唤她。
“明小姐?明三小姐?”声音轻且小心翼翼。
她撩起帘子向外看去,见一名瘦弱的小兵士正笑嘻嘻地看着她。
那小兵士看见她,立时高兴起来:“明三小姐,竟真是您!他们说来了个女子自称是明三小姐,我还不信来着,结果真是您!知道您来了,将军一定高兴!”
瞧着小兵士那喜笑颜开的脸,明皎皎恍然想起:“你是上次那个军营里见过面的......那时也是你引的路罢......叫,叫什么来着?”
“在下名叫鼓乐。”小伙子笑嘻嘻地请她下车。
小鼓乐在军营中仿佛地位并不高,说的话也并没有什么信服度,待她引着明皎皎等人来到军营门口时,又被守门的军士拦住了。
小伙子气鼓鼓地跟人家理论了半天,最后人家同意只让明皎皎一个姑娘进去,其他人在外面等着,且若是这姑娘真的坏了事,就要鼓乐一个人担着。
二人进了军营,鼓乐直接就把人带到了冥王殿下的营帐门口,不太好意思地挠挠头:“抱歉,明小姐,我人微言轻,不能让您的几位侍卫一同进来,但是这是将军的营帐,您可以进去休息,将军他们总要回来吃晌饭的,到时候自然会让外头的几位大哥进来。”
明皎皎觉得这个小伙子说话做事着实太让人舒心了些:“你今年多大了?”
鼓乐挠挠头:“过了今年就十六了,我十六岁的话就不是最小的了。”
“为什么?”
“因为男子十五岁就可以入军营,明年年初肯定要招新兵,到时候招两个小的,我就是老兵了。”
明皎皎笑:“你是几月生的?”
“二月。”
“我是六月生的,那你比我大,从现在开始,你就不是最小的了,不用等到过年了。”
小鼓乐听了连连后退:“哎呦,小的哪里敢和明小姐相提并论?额,明小姐,您喝不喝茶?将军前两日特地去镇上买的新茶,我这就去给您泡上。”
“好,给外面的几位大哥也送去些,叫他们暖暖身子。”
“好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