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老宅在军区,有勤务兵站岗放哨,戒备森严。而谢庾的车子一路长驱直入。透过车窗陈西府看到军区外围已经停了不少的车子,还有人正拿着礼盒与站岗的勤务兵说话。她不由得在想,如果没有谢庾,或许自己也只是那许多个将礼物放在哨岗的人之一。
但因为早已经明白了自己与谢家的阶级差异,此刻她心里却是没有波澜。只是想着拜了年尽快回去。
谢家老太太仍然精神烁烁,一头鹤发梳理地纹丝不乱。看见她的时候脸上露出欢喜的表情,一团和气地与她说了一些话。不外是问她最近过得如何,工作是否舒心。
陈西府现在的生活近乎是建立在谢家补偿上的,便只是都说好。她并不是善于言谈之人,也不习惯与长辈卖乖。说了一会场面便冷了下来。
谢庾在送她进来时打了个招呼,便不知道去了哪里。谢家老太太待的是偏厅,布置老派,花团锦簇。只有两个人,一时安静下来。外面的阿姨便上来给西府重新换了一杯茶:“陈小姐拿来的好茶叶,老太太也尝一尝。”
西府没有说几句话,也不觉得口渴。只是陪着呷了一口。她不善饮茶,也尝不出来好坏。只是或许是心理作用,总觉得这并不是自己拿来的茶叶。
她正在思考自己是否应该告辞,模糊的想起来“端茶送客”之类的话。就听见外面传来人走动的声音,有一个熟悉的年轻男声凑近说:“谢奶奶,我来给您拜年了——陈老师?”语尾因为惊讶有些迟疑。
她抬起头,果然看见了卢文。对方直接一路走到了偏厅,显然是与谢家极其熟稔的。卢家与谢家显见是世代交情,他过来拜年并不奇怪。反而更加衬得她像是个局外人。
果然谢老太太已经开心地说:“原来是卢家阿文呀。过来奶奶这边坐。”
卢文只冲着她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便将她落下与谢老太太说起话。与卢恒生不同,他仍然带着读书郎的青春气质,因此撒娇卖乖的话说起来也显得可亲活泼。
西府在一边坐着看了一会,见两人似乎都已经将自己忘记了。便转头向偏厅看去,影影绰绰看见阿姨的身影仍然在外面站着,便起身去找阿姨:“我今天也已经打扰了一段时间了,不如就先回去了吧。”即使是对着谢家的下人,她仍然是用着商量的口吻,不能够直接说出自己的想法。
阿姨在谢家已经工作了许久,熟悉老太太的想法。也见多了像陈西府这样的访客。因此只是笑着说:“如果陈小姐觉得不自在,可以在花园里走一走。等一会老太太问起来,你再告辞也来得及。不然就这么走了,恐怕老太太要伤心。”
西府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只是室内的暖气正浓,窗外是寒风呼啸,窗玻璃上都蒙着一层雾气。她又向阿姨要了自己挂起来的羽绒服,不急不缓的穿上,才在外面转着。也许是因为身在军区的缘故,这一处的小花园并没有什么景致。多半是常青乔木,冬日中颜色仍然拢翠。然而她站在屋旁注视着那聚在一处的浓沉碧色,看不到什么活力生机,只觉得压抑。
又过了一会,阿姨叫了她进去。她又向老太太告辞,提前拜了年。这一次老太太没有留她,只是又说了些有事情找谢家的话。勤务兵送她出了门。
离开了军区大院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的脖子已经僵住。在花园的时候她便忘记了戴上围巾,或许是因为神经紧张,也没有感觉到冷。这会放松下来才觉得冷风一股脑向着衣领里钻。至于脖子已经被冻僵,还有一丝丝疼痛。她本打算今日离开便乘高铁返回尚都。然而军区附近禁止出租车通行,她不得不又走了好远的路。
眼看着高铁已经晚点,她索性重新订了车票,又在附近找了一家酒店。或许是吹了冷风的缘故,入睡的时候她只觉得浑身冰冷,四肢酸痛,将空调抬高温度也无济于事。
结果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她不出意料的发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