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家的态度转变得生硬,何况对方这样大费周折设计自己,最后却只是轻轻放下。如果没有后手,男欢女爱对于自己造成的影响确实有限。恐怕其中还有自己不知道的隐情。
谢庾并不喜欢这般事态脱离掌控的感觉。当务之急尽快与自己的人手取得联系。两人又在对讲机上打了一会太极。谢庾多少确认了现在的尚家对自己没有恶意。至于他们认为西府是自己的女人,木已成舟,他也不便在时态不明的时候纠正。
在确定对方没有锁门,他们可以随时离开后,谢庾挂了通话。期间西府只是坐在椅子上,如同他醒来时那样,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室内的光线昏暗,让西府的面孔蒙上一层深浅不一的阴影。她的五官在阴影中更为深邃静美,与一贯的静默气质结合,生出来一种古典的韵味。只是眼下肉眼可见的,西府极为不安。或许是因为两人已经有了更亲密的动作,西府在谢庾面前流露出的情绪更明显了几分。她正下意识的扭着自己的袖子。
谢庾忽然生出了怀疑,不知道这女人是否自觉身份有了转变,开始恃宠而骄起来。想到这里,语气也不由得冷了几分:“一会你跟在我后面,用外套蒙住脸出去。”
尽管尚家不打算就此生出风波,但是少一事总是好的。
西府仍然点了点头。谢庾多少满意她此刻的识大体,此时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情绪随着西府的举动已经转了几折。因为眼下有许多其他事情要做。
谢庾在前台找到了自己与西府的私人物品,只拿走了钱包与手机,剩下的原封不动装起来送走,让人拿去化验。此时谢庾也不由得庆幸自己鲜少将身份证明一类的物品放在身上。这类东西关系重大,离身片刻都会引起动荡。
西府在酒店门口就打车离开了。谢庾稍后坐了专机返回帝都,只是派了人去盯着西府。此时不同于以往,对于西府的保护或者说监视都要胜过以往。
当天下午谢庾便收到了实验室送来的分析结果,还有对尚家父子的调查报告。与他预想一样,尚父的设局中间出了岔子,后面接手的人经验不足,根本没有想到要去处理痕迹。
谢庾在军中职位不低,也有自己的勤务兵。只是他去往尚都的时候很少带在身边。回了帝都后邓林便急忙赶了过来,向他汇报尚家父子的动向。
“尚黎今早的飞机已经去了云南,据说云南驻军有个兵团团长,与他是一同长大的哥们。恐怕是尚家有意让他避一避风头。”
“下个月尚都有博览会,本来是尚都驻军出风头的机会。这是有意让她避开呢。”谢庾冷笑道。
邓林却是不解:“尚父只有尚黎一个独生子。就是害怕谢家报复,也不必要让他损失这样一个机会。”
谢庾说:“可是尚老爷子并不是只有尚忠华一个儿子。”
如果不是因为机警,仅靠忠心,邓林是不可能成为谢庾的心腹的。铁血汉子脸上滑过片刻沉思,然后恍然:“所以谢少这次遇险,与尚黎有关……不,是他擅作主张,破坏了尚家的计划。”
谢庾点了点头:“探子回来说,尚忠华与人民医院的一个化验科大夫私下往来甚密。就在我到尚都第二天,两人还一起吃了晚饭。”
邓林脸色大变:“这是要毁了谢少的前途!”
说是毁了也未见得如此严重。毕竟谢家在军中人脉身后,一份化验报告并不能动摇根基。只是和平时期,军中晋升机会也不过年中的几次,错过之后便一整年都要屈居人下。这也是他等着尚家服软的原因,却没有想到被用在了自己身上。
对自己衣服的化验结果显示,那天晚上自己接触了芋头。谢庾便立刻明白了自己那晚的异常缘故。当时他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尚父的话中,加上喝的又是茅台——这些高门应酬,仿佛就没有其他酒可以选择了——便没有注意到,酒味中有一丝丝变化。如果喝的是普通茅台便罢了,只是如今想起来,里面分明添了一丝腥气。尚家显然是有备而来。
军中纪律严明,操练时禁止饮酒。或许因此,每逢聚会联欢的时候,这些军中之人都会饮至尽兴,大醉而归。谢庾自小便在军中摸爬滚打过,他又顶着谢家人的身份,旁人无论是不怀好意的试探,还是心思单纯的结交,总之是喝了不少的杯中物。酒量因此便历练了出来。因此之前他对西府说:“我酒量很好”,确实不假。如果喝的是普通茅台,他是千杯不醉的酒量,便是醉酒也不会如此失态。
只是有一样,他对芋头过敏。
早在幼年时他便发现了自己对芋头的过敏症状。当时父母还曾经带他去寻访医生,被告知这是天生的,无法根治。他还尝试过暴露脱敏,只是没有效果。但也因此明白自己一旦接触到芋头,就会逐渐丧失意识,直至休克。伴随年龄增长、体质增强,过敏带给他的生理反应已经微弱许多,只是对于神志的影响仍然厉害。
但是芋头这样食物,平时也极少用作家常菜。不然就是作为主食。虽然白酒大多为五谷杂粮酿造,也嫌少有用芋头发酵的。因此他没有想到过尚家会用这一招数。
神志不清醒而在言语中失了警觉尚是次要。就如同他一开始所猜测的那样,尚家的杀招在后手。若不是中间出了西府的事情,他多半会选择去做一个检查,其中难免有抽血。过敏时期的血样本就与常人有所区别,与尚家有勾结的那个大夫做一些手脚,炮制出有问题的检查报告,便足够令他在下一批晋升名单中被削下来了。尚家手上握着这个把柄,自然可以在与谢家的谈判中立于不败之地。
本应该是如此,如果没有尚黎的横插一脚。
“对了,陈小姐那边……我听说谢少将石头派给了她。”邓林见谢庾脸上淡淡的,恐怕对于尚家的处决有了主意。便问起来自己来的时候听到的消息。石头本命石左近,与他一样是谢少身边亲近的心腹。骤然接到命令去保护一个女子,且是消息里说与谢少有了肌肤亲近的女人,不由令他大吃一惊。
谢庾并非毛头小子,成年以后也交往过几个女人,情至浓时、兴之所至也是有过男女之事。只是以前很少叫自己的心腹插手这些事,那是大材小用。邓林不由暗自琢磨道,这位陈小姐恐怕在谢少心目中地位不同一般。
谢庾与自己的亲近心腹都是相交数年,此刻如何会不知道邓林在想些什么。便出声打断:“尚家此举虽然没有造成什么影响,但还是要小惩大诫一番。石头去尚都便是为了这事。”至于保护西府,只是顺手交给石头安排,还轮不到他的心腹自己出面。
邓林这才明白过来,点了点头。只是,“尚家一计不成,不一定愿意低头吃亏。少不得又要想别的手段来给谢家添堵。”
“无妨,”谢庾说道:“正好将帝都的水搅浑,才能够看清这些人的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