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又谈天一会,才将误会解除了。卢文知道毛元洲是谢庾派来保护西府的人,眼睛都仿佛亮了一些:“毛大哥,能不能和我说说你们训练的事情啊?”
毛元洲愣了一下。倒是不会直接出言拒绝,只是他的受训多少事关机密,只能够讲了一些最浅显的在军中的日常。“其实也没有什么,都是些枯燥的事情……”
饶是如此,卢文仍是听得津津有味。
西府从头到尾没有出声解释的意思。只是两个人多少算是她的客人,便陪坐在一边。
毛元洲是谢庾手下训练出来的,说话的时候难免带出来一些与谢庾相处的事情。每到此时卢文都会捧场的发出惊叹,西府也因此见识到了谢庾在世家圈子中不同一般的人气。谢庾在年轻一辈的权贵子弟中,不咎于是“别人家的孩子”的存在,自幼聪颖沉稳,品学出众。但是难得并不招人嫉恨,更多的是对于他的经历的神往。即使是像卢文这样与谢庾相交不深的人。
毛元洲一边说一边看着自己两个听众的眼神。卢文脸上的敬佩他并不意外。至于陈小姐……看不出来。她很少将自己的情绪流露出来。只是毛元洲难免得想:这一点倒是与谢少有几分相似。
正说话间,毛元洲的手机响了。他低头一看,是自己进门前通知尚都其他负责情报的同僚去查查卢文身上发生了什么。一看之下难免有些啼笑皆非。只是他明白人情世故,卢文遮遮掩掩的事情被自己捅破总不是一件好事。便转移了话题:“眼看着已经到了中午,不知道卢少准备吃什么?”
卢文却露出来一些狼狈的神情,两个人虽然说了好些话,他的衣服还没有洗干净。此时他穿着浴袍,只能够在西府家中吃饭了。他下意识的看向了西府:“陈老师……我在你家里吃顿午饭可以吗?”
其实卢文的本意是点外卖,只是也要征得主人的同意。但是见西府点了点头径自向厨房走去,才想起来自己那个表哥在西府家里做的事情:“陈老师是准备下厨吗?”
西府头也没回地说:“三人份。”
于是当天中午毛元洲也留在了西府的公寓吃饭。当三个人坐在餐桌边的人时候,西府意识到不知不觉中自己竟然仿佛习惯了家里不时来一些或许自己都不认识的人,并且为这些人准备用饭。也因此当又过了一周,谢庾的短信再次出现在她的手机上的时候,西府心中更多生出了一种“果然如此”的无奈。
尚黎也在这次来吃饭的人中间,只是心里多少闷闷不乐。尽管谢庾邀请的都是些与自己关系亲近的朋友,可以说是尚家人过去费尽周折想要跻身的上层圈子。但是这反而更加令他看到了自己与谢庾的巨大差异。又因为自己与谢庾之间的过节,他总觉得这些人或多或少都对自己有些冷落排挤。
“唉,谢少最近在帝都也不知道忙些什么,好些天没有听到你的消息了。”一个笑着说。
谢庾只是说:“军中有些事情。”
另一个又笑着说,“我家老爷子最近股市赚得盆满钵满,都是与展览会有关系。以后要是再有这种事情,还望兄弟们能够透露些内情,我也好有钱请大家喝酒。”
众人纷纷笑话他,要他摆出酒席来。只是这些玩笑话在尚黎听起来都像是奚落自己。谢家在帝都将尚家的触手砍了大半,展览会也硬是被人分了一勺羹。他越听越觉得怒不可挡,只是也清楚这些人自己惹不起,对着桌子上唯一一个普通人西府便很不客气:“你拿出来的这是些什么马尿?看不起我吗?酒呢!我要好酒!”
因为他性子急躁,尚父要他在人前表现得正气古板。现在喝了酒本性暴露,餐桌上的人见他说话粗俗都有些不快。西府正准备站起来,却被谢庾按在了座位上。
谢庾一贯是让西府坐在自己身边的,也没有特别的理由,只是习惯如此。他按住西府后也没有说话,而是径自继续夹了一筷子菜。吃饭的人都隐隐以他为首,见状也没有理会尚黎,就继续吃饭聊天起来。
尚黎觉得自己被忽视了,眼睛一转又看到了谢庾刚刚从西府肩膀上收回来的手。他端起酒杯直直伸到了西府跟前:“陈小姐,倒是我忘记了你是谢少的人。只是你与谢少成事,我也算是个媒人。讨一杯谢媒酒你不会不给面子吧?”
西府冷不防尚黎会发酒疯到自己身上。刚刚被谢庾拦住了她尚无所谓,只是现在见对方拿当晚的事情说事不由得心里一紧,拿着筷子的手都僵住了。
谢庾今日特意请了尚黎来吃饭,就是为了试探西府的反应。尽管他手下的人将西府从小到大的事情调查得事无巨细,这个人在陈父陈母事发之前就是一个清白的学生,与军方、政方都没有关系。但是他还是决定谨慎为上。现在看着尚黎这个人越来越不像样子,西府的反应也不像是做戏,便放下筷子准备插手。
却看见西府一声不吭的拿起自己面前的酒杯,给自己倒了一满杯的酒。然后端着酒杯重重撞了一下尚黎伸到跟前的酒杯,又仰起脖子咕嘟咕嘟一口气没换将整杯的酒喝了干净。
来吃饭的人此前都见过西府,但是从没有见过她在吃饭的时候喝酒。何况喝酒的人都知道,喝酒最忌喝急酒。尽管男人们喝的是啤酒,这样一杯下去对于神智的冲击也不可谓不大。而西府喝完酒仍然一声不吭,甚至不看一眼尚黎,只是低头吃着饭。
一时间没人知道该说什么,酒桌上只有尚黎粗俗的大笑:“好!好!陈小姐不愧是军嫂,够味道!”
谢庾见尚黎满脸通红,显然已经上了头。且越说也不像样子,军嫂这样的话都说了出来,便冷冷出声打断了他:“可以了。”
“哎呀是啊是啊,看着时间都不早了,我明天还有事,不如今天就散了吧。”
“我老婆还叫我今天早点回去呢。也是时候了。”
酒桌上的人也是第一次知道西府与谢庾的关系。在此之前虽然见谢庾总是带人来西府这里吃饭,但是两个人行动举止之间没有暧昧,加上谢庾此人在女色上总是十分清楚的。尽管难免私底下有揣测,却从来没有真的放在台面上去想。现在看谢庾这个样子,明显是真的了,都忍不住吃了一惊。自觉知道了隐私,纷纷告辞。
谢庾又看见已经开始渐渐不清醒的尚黎,叫下属将人送回尚家。尚黎虽然蠢,也有蠢的好处。尚都这一块地理位置、政治意义都太过特殊,换上一个新人反而不如尚家知根知底。
处理完了其他人,谢庾才去看西府:“陈西府。”
听见自己名字的西府抬起头来看着他。谢庾惊讶地发现,对方一张脸素白,双眼清澈通明,毫不像是喝醉了的人。只是这双眼睛竟然比平时还要明亮些许。
西府无声地动了动唇:“你到底要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