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部,擅长暗杀与突袭。在“影”与“修”的对抗中,夜部向来都是“影”在武力领域的主力。影的八部中,夜部的训练最为残酷,每年都有大批承受不了夜部训练的幼童因此死去,每名夜部成员的选拔都淋漓着鲜血。为了保证“影”的战力足以对抗“修”,成立“影”的几名兵司命老大量选择了屠害中幸存的孤儿,并设立夜部,在训练中不断对其灌输仇恨的情绪。尽管陈老爷子为首的一批元老对此做法持强烈反对态度,但他们也最终还是在“修”的残暴袭击与泽国受难者苦难的哀嚎中低下了头。无论是训练还是执行任务,夜部始终都是死亡率最高的部门,五年内已经有七任夜部司命在任务中殉职,现在,这个沉重的头衔落在了陈谅的肩上。
树林中,九十三名夜部成员们严谨地检查着装备。夜部部将装备的标准配置为:
背负长刃斩刀一把,长三尺一,用于群战杀伤;
右身系包柄钎刀两口,长二尺三,用于近距离袭杀;
腰负五柄钢刃,长一尺二,用于中距离投掷钉杀;
左身系半寸粗无常链,共七丈,用于攀岩与留敌;
袖藏袖箭三支,腿股侧分有连弩一把、散弩一把;
夜行黑衣一袭;兰部特制钢纤维披风一件,用以防御及短距离空行。
除却个人战力的装配,为了使夜部的群狼能够更加适应群体战役,从卫及以上级别的夜部将领格外配置一把黑色长箫。军箫仅在较大规模战役中用于指挥,不同箫音与各号军令一一对应。战争中夜部上下皆从令而行,职位最高将领的箫令即为唯一军令,将亡传令,令在军在,令消军亡。
临行前,陈谅解下了他那把代表夜部最高指令的军萧,伸出手掌微微摩挲着墨黑的箫身。陈谅的这把军萧是乔芷兰亲自给“订”做的,色泽雅致,质感细腻;箫身镌刻着细致的纹理,箫孔洞黑圆润,箫音清朗且庄肃。除却箫首边嵌刻的那枚俏丽的“乔”字,整个军萧呈现出肃杀的风致。望着那枚娟秀的“乔”字,往日的情景再次浮现在陈谅眼前。
“陈谅,你听好了!这是你姐姐我花费了三天三夜特地给你做出来的。你要是不小心弄脏或者弄坏了,哼哼——”陈谅无语地捧着乔大小姐的签名作,向萧克投向了求救的目光:军用信物上还能刻名字吗?政部难道不管管?
萧克爱莫能助地轻耸了下肩,眼神中透露着无奈:我是名义上指挥,人家也是司命级的,论职位指不定谁该听谁的。
看着两个眉来眼去的大男人,乔芷兰又露出了迷人的笑容:“怎么啦,跟姐姐说哪里不喜欢?”
“很喜欢,都喜欢,谢谢兰姐。”感受到一丝凉意的陈谅立马收好了长萧。
“那就好,为了给你做这个,这两天我眼都熬酸了。”乔芷兰轻轻揉了下眉心,“对了,岚儿送你的饰品我也加上了,记得收好啦~”
乔芷兰柔媚的声音让陈谅神经又紧张了起来,握着军萧的手心暗暗渗出了一层冷汗。
回到眼前,陈谅看向箫尾静静垂着的那抹优雅的流苏,想起这缕流苏的主人,陈谅不禁无奈地叹了声气。
“肖立!”
听到陈谅唤召的夜部一处处长肖立立刻来到陈谅身前,拱手道:“队长。”肖立是陈谅原来队伍中的副队长,行事风格彪悍,武力值压其它夜部处长半个水准。他一身傲气桀骜不驯,是夜部最难惹的处长,但他却唯独对陈谅十分敬佩,唯命是从。
陈谅将手中的军萧轻轻交到肖立手中,肖立身躯为之一颤,抬头疑惑道:“队长,你这是……”陈谅再次轻抚过了箫身,郑重道:“这次行动我有其它的打算,但是正面战场势必定会有很大的压力,夜部需要有一个能震军慑敌的人统御,所以我想让你代替我指挥战斗。”
看着陈谅信任坚毅的眼神,肖立不再犹豫,接过军萧沉声道:“是!”
“另外,决断时记得与从涧和文毅商议,不要意气用事。”
“是!谨遵队长吩咐!”
“如果确认了此地为修的据点,我会先去内部行动打开局面……但假如局势有变,不要顾忌我的安危,一切以大局为重。”
“……是!”肖立静静地望着陈谅,等候进一步指示。眼看陈谅若有所思片刻,转身离开向队伍走去,肖立正欲起身。只见陈谅又猛地转过身来:“嗯……”
“队长?”
“别告诉别人我把军萧借给了你。”
“哦……”肖立的思绪短路了片刻
“记得别把军萧弄脏……或者弄坏了。”
“呃……”肖立愣在了原地。
“千万记得!”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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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草木工厂是东城林地的众多木厂之一,七年前一外乡商户建立,位于南林,占地三亩有余。木工厂前的林地里,那名中年的守林员正在进行傍晚时分的最后一次巡逻。今天和平常没有什么区别,林地没有不速之客,除了白天一个问路的商人在打听木工厂的方位,也被他以私人厂家不便进入的理由打发了。商人被拒绝后也未强求,礼貌道谢后便离开了,一切显得那么正常。“最近风声好像有点紧,算了,换岗后我还是把这件事跟厂主汇报一下吧。”守林员透过林影看了眼缓缓升起的半月,靠着旁边的林木解解乏,打算再过一刻与下一岗的守林员交接。
突然,一段细小的枝干从守林员附近的树木上落了下来,他一解倦态,左手隐隐按向腰间,目光中迸射出常人未有的精芒,全身戒备搜查着树林周边的状况。几轮环视后,守林员未发现异况,适时林地上空传来几声猫头鹰的鸣叫,他微微放松了下神经,犹豫着是否要去叫人帮自己巡逻。
黑夜中,一抹林木后倒挂的黑影打断了守林员的思绪,还未转首间,几寸铁链已经勒紧了他的咽喉。紧缚喉腔的锁链让守林员无法发出任何声响,背缚在树干上的他慌乱地将手向腰间伸去,却又有几抹黑影跃下疾驰至他身边,两柄快刀将守林员的手掌钉死在了树干中。痛苦间,又是一拳向胸口袭来,剧烈的疼痛令守林员昏厥了过去。
控制守林员的黑影从他的腰间搜出了一枚圆柱状的铁制品,奉到陈谅身前轻声道:“司命。”久与“修”打交道的陈谅一眼就看出了这个物品的来源。“修”的紧急信号指示物——“鬼莲”。引破后铁刺尖锐的破空声不仅会引起大范围其它“修”成员的警觉,向四周无差别飞射的铁刺也会对包括引爆者在内的周边群体造成严重伤害。夜部第三任司命就在对“修”斥候的抓捕中,殉命于“鬼莲”的自杀式伤害。
“看来这次没有冤枉到人。”陈谅用钎刀轻轻划破守林人面颊的装饰,一个年轻却沾满鲜血的“修”成员的面庞暴露在众夜部众人间,翻过他的身体,腰背间藏匿着“修”标志性的武士刀。不少夜部成员的呼吸沉重了起来,处理了“守林人”后,夜部更加隐秘谨慎地向厂方靠近。
半刻钟内,夜部已经肃清了厂方周边的所有巡逻者,他们携带的信物证实了他们都是那个臭名昭著组织成员之一。此时距离他们所谓的换岗时间,只余半刻钟了。这个木工厂房共有南大门与北后门两个主要出口,正在肖立与其它成员紧锣密鼓地商议着行动计划时,陈谅已经与灵部的夏慕灵消失在了队伍中。
月色俞浓,半刻钟顷刻便至。几名身形合适的夜部成员已经换上了守林人的衣着,戴着灵部修拟后的面容,缓缓向厂房去。
“这么快又到了换岗时间了。”厂房前的几名守备人员朝着向自己走来的“同僚”随意地打了个招呼。
“是呀。”扮作守林人的夜部成员轻轻点头,担心被看出破绽也未多作回答。他们步履悠闲而又暗自紧密地计算着与“修”守备的距离。
“今天林场有什么状况?”为首的守备冲着最前方的“守林人”问道,殊不知这位披着守林人外衣的正是夜部三处处长杨从涧。
“还是老样子。”杨从涧暗暗心急,又不敢加快脚步,只能面色如常地平静着回答守备的问题。此时杨从涧他们一行五个人与守备间尚余三十步,二十九、二十八……
为首的守备心生疑窦,他与那名叫冲和的守林首领向来矛盾横生,就算工作交接,问三句他能回答一句就不错了,难道是今天改了性?
还有二十步,杨从涧暗中咬牙。但守备似乎不愿让杨从涧如愿般,再次问道:“明天往凌江的货,你什么时候去送一下。”
“到时候,我自然会去的。”十六步、十五步……就快了、快了。
守备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因为他知道厂内明天根本就没有往凌江送货的打算。看着愈来愈近的“守林人”,守备突然转身哈哈笑道:“你们不是要交班吗,换岗的人还没到,我去厂里面叫一下他们。”说罢,抬脚就往回走。
只是守备才迈出第二步时,便定格了步伐,他楞楞地看着胸口透出的钎刀刀剑,浓稠的鲜血正在顺着胸膛向下流淌。一个冷若冰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还是我来替你叫他们吧。”
“杀!”五名夜部成员暴起发难。“敌袭!”一声惨烈的叫声刚刚出口便戛然而止,厂内传来了一阵骚动。“糟糕。”杨从涧愈加焦急。适时,一声突破天际的箫声划穿了林地,冲锋号令已出,杨从涧也顾不得其它,拔出双刀向厂内冲去。
一名出厂查看状况的“修”部成员看到了让他毕生难忘的一幕,厂门前一个面色狰狞的血人从他轮岗兄弟的躯体中拔出了刀刃,抬首定定望向了他。在他背后,是一片黑压压目露饥饿的狼群。
他万万没想到,昔日在泽国烧杀掳掠、肆意妄为的自己。瞬间沦落为了砧板上一只任人宰割的羔羊。
还债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