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只融入夜色的乌鸦在林地的枝桠上落脚,不详的低鸣宣告着大地已被夜色彻底笼罩,原本寂静的厂厅此时已陷入混乱与疯狂。
破门而入后的杨从涧带领着突袭部队如一把尖刀般插入了敌阵腹腔。钎刀穿梭,一通组织有序的攻杀下,数十名靠近厂门的“修”内干员瞬时伏尸于地。攻陷正门后,夜部五十余人的主力部队也涌进厂内,仓促迎敌的“修”部干员显然不是军律有序的夜部对手,几人还未拿起武器便死在了弩雨下。
前厂区域的肃清为夜部的主力部队提供了立足之地,随军而入的肖立迅速整肃部队,肖立祭出军萧,昂扬的箫声顺风而起,箫律先扬后平,律尾醇厚有力,夜部最高的权威的指令瞬间传遍整个战场。
前军破势,后军剿敌。夜部军令令短意简,却最适合不过随令而动,杀伐果断的夜部本部。相比传统军令中需要良好视野与光线的旗令和只适用于集体作战,传播速度与范围有限的口传将令,无论光线且能瞬间号令领域内所有方位部将的箫令是夜部在战争经验中最终流传下来的产物。
“喝!”十几名夜部先锋顺势随肖立一同冲入混战,加入了杨处长的厮杀中。
余下的夜部大队前排双刀出鞘,右手持刀向前,左臂横刀互搭于胸前,钢铁碰撞的清脆声音整齐地搭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防线,向着前方厮杀的战场步步推进。
锵地一声,一个“修”的干员举起长刀用力一把将砍下的钎刀震开。对战的夜部部将连退三步方止住了震退的步伐,感受到被震的麻木的虎口,眼神中露出了几分警惕。
手持长刀的“修”下干员只有上身穿着部分内甲,来不及寻找武器只能用腰间的佩刀反击。他是修的一名佐卫,管理数十名修的成员。平常总部内部倒也进行过不少反剿练习,只是他做梦也没想到:从破门到现阶段有组织的厮杀,泽国的影竟然能迅捷到这个地步,加上缺乏警卫的预警,骤受打击的部队现阶段根本不可能组织有效的反击。
“啊啊啊啊——!”一各未着护甲的修部干员背部划着一道二尺长的刀伤血如泉涌,剧痛与恐惧使他失去了理智,如同一头发疯的野牛朝着佐卫的方向冲了过来。
看着平时勇敢的武士们溃败如此,愤怒和无助涌上心头。“后退者死——!”佐卫一刀斩下了正在逃跑干员的头颅,举刀用力又逼退了一名进攻的夜部部将。其余溃逃的修下干员吃惊地望向此处,少数几人停止了逃跑,开始以血肉之躯阻挡夜部的进攻。
一名夜部部将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快速冲来与被击退的同僚一同进攻,同时抬刀杀向佐卫。佐卫举刀挡住了第一刀,另一抹寒光瞬息而至。
“啊——!!”慌乱下佐卫用手掌扣住了砍下的第二刀,顶住撕心裂肺的疼痛,佐卫用力甩开两人,两人略缓脚步再次扑了上来。再次挡住了两人,佐卫早已体力不支,无力甩开两人的他在刀锋下膝盖逐渐屈向地面。绝望的佐卫歇斯底里地发出了最后一声吼叫:“救我……将———军———!”
寒光入喉,佐卫熄没了声音,喉腔的生机喷涌至半空,又向他灰色的面庞缓缓洒落。佐卫望着自己生命的最后画面,眼前闪过了那名曾经死在他长刀下的泽国护城兵,士兵眼中的愤怒与不甘一如此时佐卫的心情,最终消逝随黑暗消逝尘埃中。
正面战场上,钎刀推进斩没主要战力,连弩寻机歼灭残余力量,夜部的主力部队仍在整齐的步伐中稳定推进。
先锋部队继续在粗暴地撕裂战场,此时杨从涧也陷入了苦战。在战斗中杨从涧敏锐地发现了在混乱的“修”中,还有一个人在喝令组织战场,在他的周围已经隐隐汇聚了一批武士开始反抗,试图一挽颓势。两名试图围攻的夜部部将肘臂都负了不同程度的伤痕,杨从涧一把拦住试图再次进攻的两人,开始亲自对峙这名很可能是将领的修。
看到杨从涧站到了自己面前,正在组织战场的修也瞬间提高了警惕,目光交织两人顿时迸发了猛烈的敌意。
“喝!”一柄钢刃应声飞出,划破空气发出了刺耳的鸣啸。当————修方将领的褐色长刀顿时出鞘凌空挡开钢刃,拨开的钢刃飞向侧面深入墙壁,刃尾犹闪烁着阵阵低鸣。未回神间,杨从涧破空从正面杀入,那名将领瞬时翻转刀面改为双手持刀直接迎上了杨从涧的刀刃。
一声金属激烈的碰撞后,两人同时撤出三米,感受着手中的余力,杨从涧心中略沉了几分,他虽然在夜部不以力量著称,但是身为处长武力自然也比寻常部将高上一个档次。不过从对方略紊乱的喘息中来看,对方也不会比自己强过太多。正在杨从涧专注调息思考时,一个修的武士从侧后方暗暗靠近,执神于对战的杨从涧并未留意后方,武士心中暗喜骤然加速向杨从涧发难。
“给爷死!”,武士残破的躯体瞬间被一股暴力撇飞,肖立抹了把碍眼的血渍,身体略一前倾一脚狠狠踩住了另一个趴在地上试图逃跑的喽啰。
肖立看也未看地面,随意地插下一把钎刀,一声惨叫应时而起。肖立抬手向循声望来的杨从涧扬了扬手,“看来老杨你遇到硬茬了。”
看到肖立加入战场,杨从涧些许安定了心神。“肖哥,从佩刀来看这人应该是修的中卫,我虽然能不败但也没把握能制住他。”
看到切入战场的肖立及其副队,中卫眼神中划过一丝慌乱。他的确是修内中卫级别的将领,奉命扎根泽国中州,主要负责发起对蔡江城的袭击并协助将军在泽国中区其它城城制造混乱。迄今为止,他的手中已经沾满了泽国平民与军警的鲜血,三年前蔡江城的风永镇屠杀就是他一手主导。时任第三任夜部部长手下处长的蔡江镇守,当时蔡江镇守由于分神于保护一批出门樵采的农户,也死在了他的手下。
跟泽国打交道五年左右的中卫养成了高度警觉的性格,平日无任务不喜出门的同时,刀甲也从未离开过身侧。中卫收回象征着身份的褐色长刀,取出了腰侧自己更惯用的两把月牙刀,盯着肖立和杨从涧两人。中卫此时并未打算与势如锋矢的夜部正面作战,看着身边渐渐聚拢反应过来的武士越来越多,中卫暗自心安:只要聚拢我们的将士,恢复士气扛过了这一阵,将军大人一定会拯救我们,将他们尽数埋葬于此。
肖立看穿了中卫的企图,横箫于身,军令立出。箫音一扬再扬,尾律断音分明,收音干脆毫无拖泥带水。
先锋分阵,前阵毋管敌将,穿插敌阵;后阵急速封锁路径。”
“喝!”酣战的夜部先锋兵分两阵,前阵双手立即弃刀解去披风,虎背三尺一的长刀随势出鞘,长刀如锋大开大合,几处刚刚聚拢的修部小组溃散。此时疾驰至修身后的夜部后阵铁链随腕甩出,一手持链,一手持弩,两人一线,铁链交织,封死了在前厂的修的退路。
“可恶!”感受到武士即将重新混乱的中卫举刀反身冲向夜部后阵,想为修的将士打开一个缺口。凌空中一记重刀迎门面劈下,中卫慌忙举刀格挡。嗡的一声,中卫不可思议地看着多了两道豁口的武器,被震个半晕的脑袋收回目光,看到了眼前一脸蔑视的肖立。
“哇呀呀呀……。”中卫顿时气血上头,立即与肖立厮杀至一起。突然感到背后凉意,左臂抬手一挡,杨从涧正从斜后方向自己刺来,还未回神间,嗡的一声,肖立一记重刀又敲了个中卫满眼花。
偷袭时向来都是修欺负武力值比自己低几百个档次的平民,或者围攻少数几个驻守的军警或影部成员。像今天这么憋屈的左右挨打别提有多难受,嗡嗡的脑袋重影中发现两人又一前一后杀来。“哇——”中卫吐出了一口胸口被震伤的血,意识少少清醒了些,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刚刚聚拢的队伍已经再次被夜部先锋撕裂开来。心中一阵急乱的中卫看到了大门投射下来的月光,急忙大喊:“勇士们随我向大门冲锋,我们与将军里应外合,杀死他们。”说完气短,又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看着大门黑压压的夜部主力,中卫不禁悲从心中来,就算能在这种主力军中冲出去,恐怕也活不了几个人了。但是比起现在混乱着被单方面斩杀的场面,全力突围是相对更好的选择。
群龙无首的武士也来不及思考,反身带着不整齐的装备向夜部主力冲去,顿时形成了一阵洪流。夜部先锋也未过多付出力量阻拦,只是在侧翼与尾翼收掉一些边缘武士。
咻———一排轻弩射出,冲在前方的武士应声而倒。咻————后排又是一排轻弩,二十来号尸体已经躺在了地面。夜部的主力部队需要正面武力,并未携带完整的弓弩配置,队伍只能二段射击,修幸存的人流随即趁机冲到了面前。
“喝!”主力前排整齐出刀,一行人犹如狂奔的野马撞上了拒马,一时间惨叫不止。“喝!”夜部前排散开中排向侧前方刺杀,又是一排人随即负伤倒地。死亡与门前的月光激发了剩下修的求生欲望,不顾一切地继续扑了上来。中排后排散尽后,夜部主力不再阻拦打开了一条缝道,修余下不足五十人的队伍欣喜若狂,也不再与夜部交缠,顺着队伍的缝隙冲了出去。
不远处的中卫还在被肖立他们掣肘,眼看夜部主力被冲出了一个豁口,中卫心中暗自庆幸,但看见夜部干脆地让出来一条路后,一股剧烈的不详涌上心头。他惊恐地看向大门,走神之际,肖立双手出刀重重砍了下来。噗——控制不住嘴角大量溢出的鲜血,中卫震惊地看着传来的怪力。一道锋利的锋芒袭来,中卫再也无力抵挡。杨从涧钎刀透胸而出,带走了他可怜的灵魂。
冲出厂门时,修只剩下了不到三十人,二十多人都有不同程度的负伤。月光照耀在身上,还未深切体会到获生的喜悦。一道刺耳的空鸣从林地划出天际。
咻————五六十支散射弩箭从阴暗的林木间交杂飞出,几人还未来及呼喊就被射成了刺猬。“前排装填,后排,放——!”地上躺着的刺猬又多了几人。余下的人反应了过来,开始四散逃跑。“放——!”仇文毅的声音犹如阎王的索魂令,数十支精准整齐的连弩封死了数名修的生路。他事先率领二十人被陈谅安排在这里,为的就是伏击逃出来的残寇。
连弩的强度比散弩高了两个水准,几名善用兵器的修部将领已经无法挡开密集的弩箭,肩窝与膝盖中箭后无力逃跑,只能躺在地上安静地等死。最后只有五名修成功跑出了弩箭的范围。
“哼。”看着几名侥幸逃离弩箭范围的修,仇文毅与几名部将抬手翻上了高一层的枝干,几道黑影破空飞出,五个人整整齐齐地被五把一尺长的钢刃钉死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