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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破茧而出

“我绝不会相信,你竟然是我生的!”

“你是傻子啊,柴火也不会烧吗?厨房弄的乌烟瘴气!你是想呛死人么?快给我滚出去!”。

“你是傻子”,我皱着眉暗暗骂了一句,却不敢真出声,因为在这一世,此时我只是个孩童。

我是一个从现代穿越而来的人了。

我冷漠地起身,揉揉发酸的双腿,拉着比我还高的柴火往外拖,院子里留下长长的一条拖痕,耳畔依然会传来“傻丫头”“笨丫头”的埋怨声,我已经习惯了。

这一世我家的后院,不过是一块还算平整的空地,歪七扭八的栅栏,荒唐地将柳树和槐木隔开。

在外边,到处杂草丛生,我不敢轻易走到那儿,生怕草丛里突然窜出一些妖魔鬼怪。

我只是个小孩子罢了,不知道怎么来到了这里?举目四望,除了山还是山。

我叹了口气,回忆起了21世纪我的现代生活,把柴枝一根根靠墙跟一字排开,在现代生活里,我经常和朋友打打闹闹,时而会觉得委屈,时而会觉得嚣张。

我穿越而来的这个家庭,有着恶劣的环境,不仅父母透支劳作,孩子也依然不轻松,他家前两个女孩儿都没了,也可以说是我家。

但我不能没了,我不想没了。

荒山野岭的猎户人家,难以想象的辛劳,永远再回不去曾经的繁华喧闹。

我想活下去,死亡的恐惧,尝一次就够了。

伴着浑厚的声音,一只大手抚上头,然后腰间一紧双脚就离了地面。

扔下手中正在进行加减乘除的树枝,为了保持平衡,不得不回身抱住那个人的脖颈,笑着叫了一声:“爹。”

我的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几年过去了,却依然不习惯。

男人未曾察觉,呵呵的笑着,就这样带着我和猎物,大步流星进了屋子,今天收获比前几日都丰厚些。

女人是高兴的,一边习惯性地埋怨我,一边加紧给她的丈夫我的爹做饭,饭桌上他们盘算着将多余的猎物制成烟熏肉,过两日下山卖个好价钱。

趁爹娘盘算时我偷藏了个馒头,娘会以为是爹吃掉了,无论再怎么穷,是不能饿着当家人的。

之后就等着入夜。

其实,我最讨厌的就是夜晚,太阳落下后,山里暗的很快,灯油又很贵,所以做完杂活就得早早的躺下入睡,这倒也就算了,关键还有另一点,实在让人无法忍受。

黑暗中那里传来,细微但急促的喘息声,我悄然起身,不动声色地出了门。

一个六岁的孩子原是不该懂这些的,也不该懂什么是男贵女贱,更不该懂爹娘每晚夜里熄灯上床都在干啥?一个六岁的孩子,和大人一起劳苦了一天,原该早就睡死过去的。

可惜他们的孩子是个例外,我也不想的。我不想保持现有状态,可我也没有办法,我在等待。

院子里月色如洗,空气略湿,虽有蛙鸣和蟋蟀声,此起彼伏,宁静而甜美。这是我在现代生活中不曾遇到的。

去到厨房,掏出灶台底下平时偷藏的肉干,就着之前的馒头,一边加餐,一边看着远处的竹林与繁星,想着自己的心事。

虽然我外表只是个孩子,但是想着想着……我的心事更沉了。

万历年间吗?

不知那些书中人是如何轻易就得知自己身在何处的?我辛辛苦苦几年,这才打听到一个熟悉的名词。

未卜先知?在这里显得全无用处,大山中散落的人家,最近的邻居也在三里之外,去最近的村落要走上大半天,外面世道是怎样的,与这里似乎全无关系。

好不容易打听到了这一点,却又该如何是好?

万历年间即使记得再少,也隐约知道这个年号意味不妙,我有一点恐惧。

心烦意乱,真想自己毁了自己。

乱世出英雄,我却生活地连狗都不如,我那猎户老爹,也是斗不过狗熊的,普通人家,血肉之躯,生命是多脆弱的东西我早已亲身领教,不敢存那种妄念,不敢寻那种短见。身逢乱世,不想自己死的很难看。

这户人家也是注定不能久待的,这是我的命中注定,也是我的在劫难逃。

女子如物,能用就用,用到最后就是扔出去换一笔彩礼的命,本来心中就有数,种种的所见所闻更是令我笃定这一点。

看看自己的双手,肉肉小小,还是幼童模样,可光阴似箭,未雨绸缪永远不嫌早。

即使如此,又能绸缪到哪里去呢?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苦笑了笑。

原想偷攒一点钱,到时离开这里,凭优势做点小生意不难,电视剧里常这么写的,依葫芦画瓢,貌似我也能试上一试,可如今一个年号,就轻易打乱了我的全盘计划。

怕乱世,怕保护不了自己,我绞尽脑汁也回忆不出那些精密物件的构造,当年玩似的学过几下搏击,实际效果却怕是连那个虎背熊腰的猎户老爹都对付不了。

学艺么?到哪里去找教我的人?

村里赶集,偶尔来个说书的,讲一些传奇段子,满场老少大小兴致勃勃的听,看他们满是倾慕憧憬的眼神,就知道即使在这里,所谓武侠也不过只是传说,铁匠铺里卖的都是农具和菜刀,号称能打的,更多靠蛮力。

高人满天飞的世界,我的将来在哪里?你又在哪里?

自嘲的腹诽完最后一句,也咽下了最后一口馒头,一如既往没想出个所以然,抹抹嘴,将剩下的肉干原样包起藏好,冲月亮挥挥手后轻手轻脚回到屋中。

黑暗里只有呼噜声,完事的大人已陷入沉睡。

我爬上小土炕,和以前一样,数着心跳入眠。

几日后,便是赶集的日子。

这一天对山中人家最重要,家中存货全靠这天交易换成银钱,再换来油盐酱醋米,就是些不能自给自足的必需品,大人们天不亮就收拾妥当准备出发,我这次并没有吵闹着随行,只是做乖巧状送大人远远离去。

然后给自己换上绑腿布,往山上出发。

前几日私藏的肉干吃完了,得去山上看看自制的那些小陷阱,或者有新收获也不一定,若是再遇上新鲜的果子就最好了。

说来可笑,迄今为止面对最大的实际困扰,却只是营养不良,常常挨饿而已。家中的收获多要用来换钱,何况女娃并不受重视,饿不死足矣。好在当初经常看电视多少懂得一些,加上生在猎户家的耳濡目染,让我知道该如何谋食了。

我匆匆赶路,只想快去快回,在日头落山前弄好一切。

谁知道天不遂人愿,半途一场暴雨陡降,不多时就砸得漫山遍野水雾茫茫。我就是这么倒霉。

无奈地蹲进一块凹陷的断崖下,顶了几片宽叶在头上,望着雨雾默默的数时间,打定主意数到两千,雨再不停也只得豁出去了。

却在数到七百多时,影影绰绰望见雨雾中有那么一丝丝白。

墨绿的山林中是难得见白的,自然生物很少为白色,而猎人采药人也都是粗布为衣,犯不着穿身白衣来找别扭,所以那抹白色很是惹眼。

惹眼归惹眼,却只是晃了那么一下就不见了。

虽心里犯嘀咕,但我仍记得数到了哪儿,并让自己压住疑惑,继续数下去。

一千时,雨势渐小,再数一百来下,就彻底停了。

大雨过后,空气泛着浓浓的青草味,漫山的植物都像洗澡般地越发鲜绿起来,我顾不得四处犹在滴落的水滴,从断崖下钻出来,想了想,向刚刚看到白色的方向靠了过去。

快到的时候,顺手捡了一根粗木枝。

可惜最后,粗木枝无用武之地。

泥泞的土地和一大片被压倒的植被上,赫然倒着一个人,溅落的黄色泥点和四周的绿色植物,更衬得那一身白衣尤其醒目。

而我,在目光触及对方手中某样物件时,心中猛然一动。

那是,一把剑。

这是此世至今,我见到的第一把剑,所以不由得产生了些不真实的怀疑感,那真是一把剑么?

带着疑惑,小心翼翼的拿棍子轻捅了捅那人,又唤了两声,见无甚大动静,我屏住呼吸伸出了手,那人握的并不算紧,只轻轻一拽,剑就拽了下来。

手中是沉甸甸的金属感,对一个孩童来说可能是过重了,吃力的握住剑柄试了试,我吸了一口气,鼓起全身力道用力一拔。

耳畔是利剑铿锵的出鞘声,对面那人眼中是冷冷的寒光。

寒光中森然剑身映出了一张稚嫩的陌生五官,那是我自己。

我害怕极了。

感觉一定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一天后,白衣女子她醒了。

当时把她翻过来后,我才能确定这是个女人,这世道光看背影也可认错,认作是个瘦弱男子也正常,不过还好她是女人,否则凭我单薄的气力,就算天黑也将她挪不回来。

她身上无伤,只是在发烧,额头滚烫,四肢冰凉,我把她放在我的小土炕上,给她擦干身体,捂厚被子,敷上冷毛巾,再去熬了一碗姜汤,趁她迷迷瞪瞪时给她灌了下去。

我做这些时没人看到,这本不是一个六岁的山中女娃该懂的。

大人们回来时吃了一惊,但在我编排好的说辞下并没怀疑太多,我娘本是不大乐意的,瞪了瞪眼,瞧见对方那绝非贫苦百姓穿戴得起的衣饰,就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出于某种危机感,毕竟那女子不到三十来岁的模样,五官虽非绝美却也是颇为不错,加上病中更显楚楚动人,我娘她不允许猎户老爹接近那人,只吩咐我照顾。

这正合我意。

第二天清早这女子就醒了,彼时老爹已出门,我娘正在后院忙活,那女子睁开眼睛时屋子里只有我一个人。

可睁眼的刹那,她的眼神却锋利的似能杀人。

我心头一凛,不动声色的按下不安,冲她露出天真无害的微笑。

不是没想过引狼入室的可能性,只是这机会无论如何也无法放过,人不可貌相,但看她模样,救回来一个恶贯满盈的可能性真不大,虽然只是我幼稚的直觉。

可当看见这眼神时,我真心怀疑了一下自己的直觉。

“我的衣物呢?”她第一时间察觉了自身处境,随即开口质问,眼神虽锋利,可声音却难掩病中的嘶哑。

我睁大了眼:“姐姐的东西么?不就在那枕边啊,昨天家里没人,我帮你换下时都湿了,就烘干后,叠在姐姐旁边了。”

闻言她立即回身查看,对此我十分坦然,我没有哄她,那些衣物都是我亲手烘干的,只烘干叠好,没有翻查弄乱,连一个小包袱都没打开过,因为那包袱颇古怪。

见要紧的东西都在,她状似松了口气,旋而又想起什么,厉声问道“我的剑呢?”

我早等着这一问,所以并不慌张,只是笑的越发无害。

“嘘,姐姐你轻点。”压低声音,欺身上前做出咬耳朵的动作,她眼露戒备,约是念在眼前不过是一孩童,因此并未阻止或躲开。

“姐姐的剑我藏在了屋后的柴堆里,不能拿出来的,拿出来我会很惨的。”

我故作神秘,她皱了皱眉。

“为何?”她问。

“爹娘跟我交代过,说世道不好,四处都是盗匪恶人,叫我在外,见到拿刀剑的无论是谁都要躲得远远的,更不可以引回家来,所以我把姐姐的剑藏起来了,这样爹娘就不知道了。”

因为孩童这天真单纯的答案,听完这番话后,她的神色松了三分,只是瞧着我,挑了挑眉:“是么?你这娃儿就不怕我也是盗匪恶人么?”

“姐姐不像,我喜欢你。”

我冲她笑,翻身从土炕边跳下,去灶头上捧来一碗熬到香浓的米粥,山里人终还是淳朴的,虽然家中贫苦,也未见得有多好客,但事已至此,还是尽量备下了好点的吃食。

我递去米粥,满眼期待的瞧她,她微微沉吟后接了过去,却并不喝,只是继续盘问。

“你叫什么名字?昨日是你救了我?能说说是怎么回事吗?”

我点头,将那经过复述了一遍,反正事实如此,只需将当时的心思隐去就成。她又问了几个问题,我一一如实回答,这当口我娘也进来了,约是面对贵人有些局促,也不见了平日的颐气指使,寒暄片刻便退了下去,留我继续照顾。

这一番试探后,她应是彻底消除了顾虑,第一次喝了一口手中已微凉的米粥。

我不敢怠慢,去到她身边,试探的问道:“粥都凉了,我去帮姐姐重新热过,可好?”

她摇了摇头,貌似想说点什么,却又回过了味说道:“你这孩子,我虽没你娘亲大,但也该是你的长辈,怎么你唤来唤去都是叫我姐姐?”

没料到有此一责,我顿时语塞,总不能告诉她,这是前世对长辈往年轻里叫的溜须拍马吧,此地没亲戚,这习惯就一直未改,加上刚刚装乖,不自觉便顺了当初的做法。

之前看她没有反应,想当然的以为江湖中人不拘小节,可现在她如此问,分明是个严肃认真的人,我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好了。

想来想去以不变应万变,也就不回答,只拿眼委屈地看她。

被这样的眼神瞧着,她轻咳了声,挥了挥手:“罢了,你也不过是个孩子,想来不太懂这些,我姓沈,你唤我……沈姨即可,姐姐之称不可再提。”

心中一喜,冲她连连点头,有了正式的称谓,也算是进了一步,是一个好的开始。

她高热稍减,大病未愈,身体看起来还很乏,山里人也没什么好药,只是每天扯些,寻常不过的草药来熬,再辅些姜汤给她服下,猎户老爹待人很好,这几日桌上总能见到荤腥,相对平时可说是丰盛许多。

我有自己的盘算,更是竭尽全力照顾,没半句怨言,一心只想在她那里留下个好印象,连自己的小土炕也让了出去,这几日夜里只在边上趴着打盹。

对此她倒是没什么反应,有菜吃菜,有药喝药,夜里也不与我客气,感谢的话从不说半句,对此有人私下是颇有微词的,但当家的无所谓,自然也就风平浪静。

这样过去了五六天,眼看她的身体已经渐渐恢复,我一直在想该如何实施自己的想法,这一日黄昏干完活,低头推门而入,却看见她穿戴了整齐,正在整理包裹。

更重要的是,她身边赫然放着一柄长剑,正是她随身携带,我藏在柴堆的那把!

其实之前她能下床后,第一件事就是悄然去柴堆取回了剑,我只要别人看不见兵器即可,可现在,眼见她不再避讳,又做如此打扮,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不禁涌出了许多慌乱,也顾不得旁边的老爹夫妇,赶紧扑了上去。

“沈姨!”我拉她的衣袖:“沈姨……你,是要走了么?”

“你这娃倒是聪明。”她摸摸我的头,却不看我,只是抬头瞧着那边的老爹夫妇,抱拳:“沈某途经此地不慎染病,幸得二位及令爱不弃,这几日精心照顾,无以为报,唯有此物聊表心意。”

话语一落,一个物件破空而过,稳稳的落在桌上,借夕阳余晖,定睛一看,竟是一锭元宝,瞧分量怕是能抵家里好几年的开销。

老爹夫妇随我一同进的家门,先是被那把宝剑吓的不轻,还没等如何,眼前又突现飞来横财,一时也反应不过来,呆了片刻,才回神,当下又畏又喜,连连称谢。

他们本就见对方,衣着不凡,这几日照顾心中未必没有小算盘,这时虽有惊吓,却也算得偿所愿。

他们得偿所愿,我却慌了阵脚。

“就此告辞。”她行事干脆,再一抱拳就转身欲行,我别无他法,只得死死拽她衣袖不放。

这样吓坏了老爹夫妇,在他们眼中对方已是不能得罪之人,当下连连呵斥我放手。而她终于也露出疑惑,低头看了看我,问道:“怎么了?”

“我……我舍不得……”

罢,已经没有时间再磨蹭了。

事已至此,还不如开门见山,我咬咬牙,拉着衣袖的手没放开,却扑通一下双膝跪倒在地。

“我想追随沈姨身边,想拜你为师!”

是的,这就是我的盘算。

虽然她的武功是高是低我不知道,她的经历是善是恶我也不清楚,但现下她却是唯一能带我走出困局的希望,在人烟稀少的荒山僻岭,我等了整整六年,才见到这一个机会,若是错过了她,不知何时,才寻得到下一个能带来希望之人。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我把头深深低下,希望能借此传递诚意。

房中一时间很安静,老爹夫妇怕是傻了,他们绝想不到自己乖巧安静的孩子,会生出这等大胆念头,我也不介意他们怎么想,我在他们眼中,更多的是现在的劳力和未来的彩礼,儿子才是他们心心念念想要的。

来自近距离的一声叹息,却令我心中一沉。

“难得小小年龄有此诚心,只可惜……”

她叹道,一只手握上我拽着不放的那只胳膊,蓦地胳膊一紧,一种奇特的疼痛感传来,痛感异常刺骨。

“可惜,你虽眉目清秀,但骨骼寻常,资质普通,全无继承我衣钵之天赋,恐怕……”

我听她如此说,也顾不得手上疼痛,大声回答:“我不敢妄求继承衣钵,我不贪心,只求能跟随你左右,学一招半式自保,从此不任人摆布,不随波逐流,将来不会给卖到人家为妾为奴……”

我是昏头了,刺骨的疼痛和慌乱的急迫让脑子发热发昏,只想表明心迹,竟不知不觉将这几年心中的所思所想,一股脑都倒了出来,直到耳中听到一声怒吼,这才心中一凛,顿时背上惊出了一层冷汗。

怒吼是猎户老爹发出的,那番为妾为奴的话激怒他了,当下不管不顾,大步流星地走来揪人:“你……这些话是哪里听来的?”

我暗暗叫苦,还来不及想该如何回答,却陡然觉得脚下一轻。

回过神来,竟已被她抱在怀里。

“她说的可是事实?”她虽抱我却没瞧我,只抬着下巴,睥睨着近在咫尺的男人,握剑的手微微前倾,剑柄泛着冷光。

老爹对此显然是畏惧的,我娘赶紧拉他后退了几句,两人的脸又红又白,支支吾吾的解释了半天,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我该感谢他们还算是老实人,不善说谎。

这一幕她显然也尽收眼底,却并不答话,只沉默片刻后,突然反过来问起我“你叫什么?”

我一愣,旋即明白,有些尴尬的答道:“他们……并没给我起名……”虽是小声,但心中却不由得渐渐欣喜忐忑起来。

果然,闻得此言,她冷哼一声,扫了那对夫妇一眼:“六岁孩童,不赐名姓,还有何可辩?枉我先前还当是山中清贫,幼子也难逃辛劳,如今看来,你等何曾将她当血亲骨肉相待!”

这话直来直去,毫不留情,呛得对面人脸色一阵青白,尤其老爹,他终究是山里粗人也算一条汉子,一口气憋住很有点恼羞成怒,虽对学武之人有些生畏,口气却已渐渐硬了起来,对着沈姨说,他们怎么也算有恩于她,又讲家事让她别管,孩子没起姓名又怎么样,与旁人何干,言下之意颇有点闲事莫问的责备。

他越是这样说,沈姨唇边的冷笑越是明显,在对方的喋喋不休中,她看向了我。

“我赐你名姓,你可愿意?”

唯有爹娘,才能给孩子姓名。

一日为师终身为母。

我从她怀里挣下来,双膝跪地:“请师父赐名!”

她略一沉吟,目光飘向窗外,然后说:“你就唤作田思语吧。”

来不及说什么,下一瞬身体又轻了起来,风扑面,一抬头竟看到了天空。

“你们的孩儿我带走了,从今而后,她归家或是不归家,她认你们或是不认你们,她嫁人或是不嫁人,皆由她自己做主,这天下,再没有人可以摆布她!”

我仿佛听到了,破茧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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