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柱坐在一边,看着马川将这螟偶从怀中掏出,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
头顶那些龙眼大小的明珠璀璨闪耀,映照在这螟偶上,使这小小的玉偶发出淡淡的乳白光芒,在众人面前流光溢彩,熠熠生辉。
原先那斑驳陆离的瑕疵,也让人完全注意不到了。
大柱盯着这螟偶,暗暗思忖,这所谓的螟偶,也不知是什么来路,单是从这造型质地上看,肯定是价值不菲了。
如果真如马川说的,可以驱兽避害,作为一个宝贝来讲,虽然这是它神奇之处,但是未免有些不堪大用--鬼物本来就不惧怕这些虫兽。
所以,单就这用处来讲,吸引不了这两个赌鬼倒是在情理之中。
不过,它对于阴物的好处,实在是不可谓不大。
鬼魂都是阴气凝聚所成,白天阳气凝重,鬼物不敢出没。如果若有了这个东西,他们便可以不再惧怕骄阳,行走于烈日下,就像在深夜里一样。
这确实是那些幽冥之物的宝贝!
但为何这两个赌鬼却是一副莫不在意的样子?
赌开心瞟了一眼这螟偶,皱了皱眉,苦笑了起来:“诸位可能不知,这逢山东面多玉石,漫山遍野的玉石矿藏,多的简直都要拿来铺路了,所以这东西要是在别处,可能是个宝贝,但在我们眼里,跟一块石头实在是没什么差别。”
兔莽话本来就多,听到这里,忍不住插嘴:“你们有了它,白日里你们就可以像晚上那些出没行走,难道这不好吗?”
活难受听到这话,皱眉依旧紧皱,叹了口气:“唉......这一点确实是好......只是....”
马川坐在那里,眼见他带来的这螟偶,在这两个赌鬼眼中竟然和瓦砾差不多,心中不免有些烦怒:“只是怎样?不要卖关子!小心我砸了你这场子!”
赌开心摇了摇头,接着活难受的话,说了下去:“这东西对别的鬼魂确实是好,只是对我们来讲,却实在是没什么大用!我们呀!巴不得每日每夜都窝在这场子里快活呢!每天晚上出去一次心中都有些不情愿呢,现在要是白天也能出去了,岂不是更槽糕?”
活难受也点了点头,嘻嘻笑了起来。
权笑仇他们听到这话,脸色微微一变,他们曾听说在这里,小小的赌注就可以去拼上千万倍的回馈。
他们带来的物什价值本就不菲,怎么在这两个赌鬼眼中简直跟瓦砾一般!
权笑仇沉下脸,看了看这两个赌鬼,冷冷笑道:“我听说当铺里面会有压价之说,没想到这里也会有这种套路。”
赌开心慌忙摇了摇手,哈腰赔笑:“我们说的都是实话,您千万别冤枉了我们。”
权笑仇盯着他们,目光冷峻,像是两把锥子似的,钉在这两赌鬼脸上:“听说这里,可以以小搏大,我们带来价值不菲的物什,难道现在就只能以大搏小了?”
这两个赌鬼没有回答。
屋内蓦然静了下来,众人看向这两个赌鬼,不知为何这两赌鬼没了回应。
沉默一晌。
活难受眼神沉了下来,也收住了笑容,面无表情的扫视了众人几眼,静静道:“死搏小,活搏大。”
死搏小,活搏大。
大柱猛然想起了那几个一手举着脑袋的石人,这举着脑袋,就是指用自己的性命?难道只有拿自己的性命做赌注,才能赢得千万倍的回馈?
不过,还有什么能比自己的脑袋更值钱的?
用自己的性命去搏那些看似宝贵的东西,真的值得吗?
难怪三只眼宁飞的朋友会折在这里,看来他们便是这样,用了自己的性命做了赌注,最后却输了。
大柱转身看向三只眼宁飞,三只眼宁飞的脸色像纸一样苍白,汗水也涌了出来。他注意到大柱的眼神,似乎看懂了大柱的疑惑,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看来自己的猜想是对的,这里果然没有传说的那般逍遥。
大柱又悄悄向别祝余看去。
别祝余依然是满脸微笑,似乎早已知晓一般,她明眸闪动,示意大柱稳下心来,以便见机行事。
马川的手此刻已经沁出了汗,他看了桌上那螟偶一眼,沉沉吸了口气,然后抬起头,死死地盯住活难受和死开心:“是不是用性命做赌注,要比用这螟偶好的多?”
活难受顿时喜笑颜开,仿佛刚才那阴沉表情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那是当然!阁下的性命当然要比这什么玉偶重要的多了。”
“谁说不是呢!”死开心也在一边附和。
马川已经有了寒意,胸中的热血猛然冷了下来,心情也更见沉重,沉重得已快要将他窒息。
他看了一眼权笑仇,两人目光触碰,彼此轻轻点了点头。
接着,马川便双臂一振,猛然拍在桌子上,咬着牙一字一字道:“那我就用我的命来赌!”
活难受却笑了,笑得圆饼似的脸都挤在了一起,连鼻子都看不出来了:“可以是可以!不过要等下次了!”
死开心也微微一笑,接着惋惜道:“这里有一个规矩就是,赌注上案,赌局便开始了,不能再更换赌注。”
好怪的规矩。
马川听完这话,大怒道:“什么狗屁规矩!要是我不依呢!”
活难受眼光一凛,冷冷道:“由不得你不依!”
剑拔弩张,屋子里的气氛顿时凝重起来。
沉默对峙半晌,权笑仇一边轻轻挥手,示意马川冷静下来,一边望着那两赌鬼,冷冷道:“既然有这规矩,我们遵循便是。只是不知,这螟偶能换回来什么呢?”
死开心低头沉思一阵,喃喃自语一阵,恍然笑了起来:“阁下既然来了,我们当然也不能太吝啬,您看这个如何?”
说罢,他站起身来,抬头向那怪树上看去,细细查看一阵,蓦然举起手中柳木杖,从树上摘下一个玉匣。
细细看去,那玉匣只有普通拳头大小,晶莹皎洁,衬着那怪树散发出的淡淡光芒,更让人觉得绚丽夺目,不可方物。
然而,就它被摘下的瞬间,那温润的绿色,猛然幻作一道青色的光彩,照耀的人几乎睁不开眼来,随即一闪,便悄然暗淡下来,变成了一个灰褐色的小石匣。
赫然与那石人手上托着的石匣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