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建宁武艺颇高,加之心思缜密,每逢刺杀,皆有惊无险。
任浩见此人棘手,怒指韩正阳,喝骂曰:“老夫密信令汝扫除手尾来京避难,汝非但扫除不净,甚者与此僚结仇,竖子敢尔!”
韩正阳自金陵失利,多有反思,因而应答自如,乃曰:“老爹莫急,我有计也。唐建宁看似傲骨铮铮,实际全靠欧先撑腰。近日欧先数次假扮神医上身,入宫与英修容不清不楚,或可除去欧先,则唐建宁自然不足为虑。”
任浩怒曰:“蠢货!神医上身之说,孰人不能识破?此獠逍遥至今,可见手段了得。汝尚以为可以扳倒之?帝后数次撞破,亦假作不识,汝且白日梦醒,不然,吾必溺以滋醒。”
韩正阳狞笑曰:“吾意不在此也,久闻欧先麾下有宽窄兄弟,精通车马之道,如欲以交通肇事谋之,必为此二人躲避。又有武夫白丁,乃西域武状元,如欲以刺客击之,必为此人所杀。且有策士丁鼎,毒计频出,如欲以阴谋害之,必为此人识破。兼有方士屈奇,道行高深,如欲加诸巫蛊邪法,必为此人反制。
然,欧先近日放纵过度,以致门客空虚。今有确凿消息,宽窄二人赴台游玩,丁鼎在川蜀采风,白丁随夏倩往厦门访亲,屈奇往东瀛购纸人小妾,正是大好良机也!”
任浩大惊:“谋害朝廷命官,此非小事。”
俄顷,复曰:“此计虽冒险,然成效必佳,且容老夫设计一番。”
却说炮与英修容一番畅谈,自觉大妙,然观其神色,不似有爱慕之意,心下隐有不喜。俟今日幽会完毕,嬉笑数句,便出门去。
出得宫门,行不数里,却见一马车从拐角驶出,撞向欧先。炮一时惊诧,站定不动,车触之即停,梁架毁坏,已然不成形,而欧先岿然不动,惟面露疑色。
车夫甚是机灵,伏地求饶,炮方烦闷,乃曰:“汝这厮且自首去,休在此处碍眼。”
及归,炮思虑今日受冲撞,衣有脏污,乃欲沐浴。浴中,有侍女入而服侍,炮怒曰:“我是炮!吾力能破百万大军,沐浴时岂不能自理乎?观尔面生,或是新进入府,今不罪汝,速去!”
侍女不作解释,反取出短刀一柄,冲将上来。
炮端坐水中,刺客立死。有小厮听得动静,往来查看,见伏尸于地,而其水无火而沸,惊诧莫名。炮笑曰:“吾好浴中杀人。”
后人有诗曰:
锦绣衣冠长修文,
朝公不识幽州冷。
昔日氯气今光气,
水沸无声惊杀人。
未及次日,京中皆知欧先遇刺,炮作怒目,至大理寺细陈刺杀之事,做足姿态。
炮方夸夸其谈,而小吏奋笔记录之时,韩正阳携方士隐于幕后。其谓方士曰:“此人便是欧先。观其神色,恐杀手已然失败,请君为我咒杀之,届时必有重谢。”
方士应声,乃抬手作法,口中念念有词。及毕,蹙眉,再行抬手,将方才咒语重念一番。复毕,蹙眉愈盛,又重念。
如是数次,韩正阳见而生疑,问曰:“汝在作甚?”
方士叹曰:“启禀大人,以方士界术语,此人魔抗太高,咒法皆为之所免疫,因而不得成行。”
韩正阳怒曰:“不行也得行!”
方士便翻白眼,对曰:“在下可用祖传秘法一试。”
言毕,复一番动作,韩正阳昏睡倒地,方士啐之曰:“吾岂不知尔曹狗官?此事如成,必杀我灭口。今银票已然得手,某便先走一步。”
方士掀开帘幕,径直向外,见炮与之对视,施然作揖,礼毕而去。
炮说罢案情,便欲回返,思虑旦日朝中如何表奏。见小厮捧案卷入内室,忽而心血来潮,尾随而上。
因得见大理寺卿,此人乃为女官,名韩雪,炮多有听闻,未尝睹真容。入内见一女子,面容姣好,端坐桌案之后,神游物外,而案几之上卷宗如山。
小厮拜曰:“大人,柱国公来了。”
韩雪忽而惊醒,顺手抄起一卷,也不细看,便道:“此人无罪。”
炮见其刹那间断得一案,疑其神思敏捷,便出言问道:“何以知之?”
韩雪信口道:“先前三案皆作有罪断,此案便做无罪断。”
炮哑然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