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齐先与杜文豪,皆为情场浪子,偶然得见,便相逢恨晚,结为兄弟,日日斗酒畅谈。某日笑谈间,杜文豪忽而做难以启齿状,浮一白,谓齐先曰:“我有一事,自忧思良久,不知当讲不当讲。”
齐先知是客套,便对曰“但说无妨。”
杜文豪乃娓娓道来:“吾有一友人,近日为某事所恼。不妨说来,你我一同参详一番?”
齐先顿时警觉,盖萍水相逢之人,皆喜以“朋友”代指自己,开口云“吾有一友人”,皆为无中生友之举。然其佯作不知,谓之云:“便说来听听。”
杜文豪复曰:“吾友本是朝廷命官,因着权力甚大,偶或行些贪墨之举,此人之常情也。只可叹其为某大人物所不容,缉查出诸多罪证,要捉拿他来。吾友思虑良久,直觉无力招架,意欲出逃。忧虑京中城门封闭,要来向我讨个通路。”
齐先流连花丛,甚少听闻京中风声,只记得欧先尝云“欲扳倒某要员”,而榛妃先前欲拖延杜文豪半日。由是则愈发生疑,直觉此所谓之“吾友”便为杜文豪本人。
齐先不露声色,多处试探,心下了然,归而自忖曰:“欧先势大,吾不可与之为敌。今杜文豪妄图逃脱,以卵击石耳,且论欧先耳目众多,难保无家仆听墙角。杜文豪与我说过此话,若是教他逃了去,我岂不落一个知情不报之罪?今卖友求荣,亦是不得已而为之,还望文豪兄莫怪。然天无绝人之路,总应留有一线生机,吾便不与榛妃说,随意寻个魔教堂口罢。如是若反应不及,文豪兄尚能求得个活路。”
乃寻得魔教安全屋一座,出令牌,谓之曰:“尔等教众听令,吾乃客卿齐天,今得线人密报,欧先之大敌杜文豪意欲流窜出京,当全面封锁,不可令其亡出。”
此言说罢,自遁去。魔教小头目无力下令,乃逐级上报,复遣人往欧先处求证。
炮听闻有魔教密探,来报要事,心下一惊,忙延请入室。密探伏地曰:“启禀盖世无双明德惟馨威震四方赫赫不败之欧先阿父大老舅子爷敬上……”
炮大怒:“不必奉承,但说要事!”
密探见炮双目炯炯如茶碗,惊而失言,一时结巴:“大大大敌,要要要逃。”
炮拍案怒曰:“如此狗贼!见势不妙,便欲亡出,岂能令其如愿?速速封锁全城,必不能令其走漏!”
却说任浩乔装改扮,往西城门去,忽而为二魔教众所截。教众识破此人易容,怒曰:“何人在此?还不速速现形!”
乃强扳至护城河,为之净面,复出画像一副,细细对照,任浩惊惧之间,强作镇定,一言不发。
密探观此人形貌,不似杜文豪,探此人手足,不似杜文豪,检视背上胎记,不似杜文豪,便喝骂曰:“汝缘何易容?吾等尚以为狗贼杜文豪落网!”
任浩听闻杜文豪名姓,虽不知何处有差错,却是放下心来,谓其人曰:“吾乃朝中大人所派遣之密探,尔等江湖人士切莫为难。”
一教众谓其同伙曰:“朝中大人物不知凡几,人均奉养门客十数人,小小密探不足为意,加紧搜捕杜文豪方为正事。”
任浩得以亡出,大喜过望,急寻得马车一辆,往西域而去。自欢喜过度,不由得忘形,乃以水囊对天,佯作饮酒状。
祝酒曰:
以此酒先敬朝阳,再敬月光。自此翱翔,再无秋霜。
以此酒先敬故乡,再敬远方。自此前路,不复漫长。
以此酒先敬明日,再敬过往。人生苦短,尽数却忘。
以此酒先敬自由,再敬死亡。平凡得赦,不复迷惘。
一时感慨无限,车夫闻之亦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