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对啊,既然你不敢让他认识你,那他肯定没机会追求你了,所以,索性就由你来追求他好了。”
“这不太好吧……嫂嫂,我是女子,怎么可以这么主动呢?况且古训有言:唯女子者,必应……”
“停停停!”齐羽做暂停手势,无奈的打断她的“高谈阔论”,照这趋势发展下去,一会儿,这丫头就该背《女诫》全篇给她听了。“这有什么?谁说女儿家就不能敢爱敢恨了?这叫真性情,懂吗?今儿我就要你一句话,傲珊,你想不想让夏公子也倾慕于你?”这次她不敢问“你到底想不想嫁给夏京”这么直白的话了。
“我……”顾傲珊羞涩的低下头,貌似在挣扎,许久,才重重的点点头。
“这才对嘛!”齐羽立刻来了精神,高兴的一拍手,“放心,嫂嫂已经有了妙计!”
“妙计?”
“对!就是另一个版本的《凤求凰》。”
齐羽把嘴附在顾傲珊耳边叽里咕噜、眉飞色舞的说了起来,顾傲珊的眼睛睁得越来越大,一脸的不可思议……
客栈的一角,一名白衣男子携小童相向而坐,看着客栈里人流涌进。这几天,这儿总是有许多官僚和富家子弟进进出出,没一会儿又都垂头丧气的离开,情形很是奇怪。
“公子,您要的酒菜来了,请慢用。”
“小二,你知不知道……”夏京刚欲发问,就只听旁边那桌的两个男子,很尽兴的聊了起来——“你也是来求见那位高人的?”一个男子问另一个。
“是啊,仁兄也是?”
“可不是吗!我都在这等了好几天了,可是那公子一直拒绝在下的求见。”
“你这不算什么!连赵大学士都作出十分仰慕的态度,每天都毕恭毕敬地前去拜访。那公子一副不齿富贵的清高风范,起初尚且勉强接见,后来就懒得应酬了,号称身体不适,命侍从挡驾不见!而赵大人被拒绝之后毫不气馁,而是“愈益谨肃”,更加恭敬了!如此日复一日,引得其他官员也有所耳闻,纷纷效仿。”齐羽和喜儿故意把声音放到夏京能刚刚好听清的音量。
夏京的胃口被彻底吊起来了,平常一向都是官员大人们居高临下,颐指气使,大家巴结尚恐不及,如今却对这样一个文弱书生如此恭敬谦卑,此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他站起来,向楼上走去,首先遭到了店掌柜的阻拦。
“公子留步。二楼已经被顾公子包下来了,他吩咐小的没有他的允许,外客一律不见。”
夏京也不恼怒,很谦和的施了一礼,“那就麻烦掌柜帮在下通告一声,就说夏京求见。”
“好的,公子稍等片刻。”
掌柜的转身上楼,一路小跑,没一会就下来了。
“夏公子,顾公子请您楼上说话。”
“有劳。”
这夏京刚迈开退,就听刚才那桌的两个男子一起大呼“不公平”,门外尚未离开的官员也是一呼百应,就像事先串通好一般,也跟着愤愤不平起来。
夏京无奈地摇摇头,向楼上走去。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客栈才重新安静下来。
“王妃,现在咱们要怎么做?”喜儿兴奋的问道。
“什么都不用做了!剩下的就靠你家公主自己的了。”齐羽双手合于后脑,做了一个舒展的动作。然后起身,走到大街上。
“王妃,咱们这么做真的有用吗?喜儿倒觉得不如直接让夏公子见见咱们公主的样子,就凭公主的容貌,哪个男人见了不动心啊?至于这么迂回吗?”喜儿跟出来,不解的追问。
齐羽瞅都没瞅她一眼,懒懒地说道:“以色侍君者短,以才侍君者久。”
说的喜儿好糊涂,就凭她这个小脑瓜,想一辈子也不一定能想出个所以然来。
“胡公子?”齐羽条件反射的抬起头,看见迎面走来的秋菊,暗叫不好。
“原来是秋菊姑娘啊,哈哈。”齐羽无视喜儿诧异的眼神,打个哈哈。
“嗯。”秋菊羞涩一笑,“胡公子有日子没来与我们姐妹吟诗赋词了,秋菊心中甚是惦念,不想,今天能在这里见到您。您可一定要跟我回去,姐妹们都等着听您的高见呢!”
“我哪有什么高见啊?不过多读了几本杂书,现在小姐们的实力恐怕都在我之上了,实在没有我出面的道理了。”
“胡公子太谦虚了,请您一定要……”
“小……公子,我家‘小姐’请您现在过府一趟。”秀儿突然“从天而降”,打断了秋菊后面甜的发嗲的请求之词。及时雨一般救齐羽于水深火热之中。
“好,我知道了,我这就随你去。”齐羽冲秋菊狭促一笑,转身跟着秀儿走了。留下秋菊在原地失望的抬起秀足狠狠跺地,眼里溢满嫉妒的泪水。到底是哪家小姐可以让他如此记挂在心,自己怎么求他,他都无动于衷,而那个女子只是派了个丫鬟来,就可以让他牵肠挂肚。
他,有心上人了吗?
当看到顾公子丰仪如神、飘逸若仙的俊雅风姿,夏京自然是觉得“闻名不如见面,见面胜似闻名”,果然是“名”不虚传啊!
两人一见如故,谈天说地,博古论今,饮酒赋诗,好不畅快。直至深夜,才依依惜别,一副相见恨晚的模样。
如此光景,一连三日。
第四日清晨,夏京依旧守约而至。一进门,只是惊鸿一瞥,他便傻傻的愣在门口,再也挪不动步子,呆若木鸡。
眼前哪有什么顾兄啊,那里分明端端正正坐着一位风姿飘然,遗世独立的神仙一般的女子。仔细一看,那模样不是他的顾兄弟还能是谁?
半响,“你……你是顾兄?”他觉得自己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顾傲珊抿唇羞涩一笑,算是默认。然后,她起身走到夏京身边,轻轻一拜。
“小女子正是前日里与夏公子相识的那个姓‘顾’的‘人’,只不过对您隐瞒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实感歉疚。今日前来,是打算跟公子告别的,所以也就不愿再欺瞒公子。”
得到她的确认,他心中莫名狂喜,可她后面的话,却将他的心重新从肚子里拽出,提到嗓子眼儿。
“你说什么?你要走了?为什么?”他心中怅然若失,情急之下竟然出手一把抓住她的纤纤玉手。
她羞得满脸通红,轻咳一声,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恋恋不舍的松了手。
“我为女子,如今已在外漂泊多日,家中父母大人必定挂念,不见儿归心难安。况且,小女子早已许了人家,再过几日便要出阁了。届时,再与公子见面,实为不妥……”
闻言,他只觉如同被人当头一棒,五雷轰顶。向后踉跄几步,一口闷气卡在胸口。
她看见他的模样,连忙想要上前去扶,却被他拒绝。她低下头,默默流泪,这眼泪里包含了太多太复杂的感情,不知是欣喜还是心痛。
她留下夏京一人在此,失了魂般,缓缓挪动脚步从他身边步向门外。
“等一下,在下……可否能得小姐芳名?”揪心的痛再次袭击了他全身。
“我……顾傲珊。”话里夹了哭腔,泪终于落下,一发不可收拾。
说完,她不再做任何停留,挥泪飞奔而去……
夏府——“京儿,你……你怎么成了这副样子?”夏大人看见自己的儿子这几日来浑浑噩噩,终日上酒家买醉,每次都是被家丁抬回来的。他这叫一个痛心疾首啊,真是作孽啊!
“爹……哈哈,您来得正好,咱爷俩再喝一个,干!”夏京因为醉酒,满脸酡红,异常兴奋的挥动手臂,企图挣开下人们钳住他的手。
“你!你真是气死为父了!你到底是怎么了?”
“我……我恨啊,她要嫁人了,我却什么都不能做。父亲,孩儿好难过。”夏京至此,竟流下泪来。惊得老父手脚发抖。
“逆子,休得再说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今天皇上下了旨,已将小公主许配于你。”
“我不要什么公主!”
“你!公主乃是人中之凤,嫁进咱们家是咱们祖上积了大德,这是无比荣耀的事啊,岂是你说不要就能不要的?不准再胡说,当心这可是其君之罪!”挥挥手,命令下人赶快把公子抬进房中,好生看管,不许在大婚前再出什么乱子。
“你们放开我,你们这群狗奴才,快放了我!”谁会想得到,新婚之夜,还会有新郎官是被绑着送入喜房的呢?
夏京被推进大红的新房,门立刻被人从外面锁上。一个奴才在外面说:“少爷,您也别怨咱们,老爷吩咐的事,咱们不能不照做啊。您就行行好吧。”听屋里人没动静,门外的人叹口气,带着无比同情的表情走了。
屋里死一般的沉寂,两个人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不知道过了多久,总之,月亮都早已爬上漆黑的夜,将清冷的光投入屋里,展示着它的孤独。
“只悟世人情,爱君古人风。傲霜如有喜,珊瑚海底生。”他对月低吟,眉心深锁,表情凄哀。
坐在床上的新娘子,突然猛的抽搐一下。
夏京这才回过神,对啊,这屋子里还有一个人。
“公主,虽然你我今日已成夫妻,但我还是觉得有必要告诉你,我夏京心中另有他人,这辈子矢志不渝,忠贞无二,请公主不要勉强我,也不要勉强自己。希望公主能明白。没事的话您就早些歇着吧。”说这话时,他的语气是生硬、冷漠的,可接下来他又用无比温柔的语调吟诵另一首诗,好像日夜思念的恋人就在眼前似的,他生怕声音大了会吓着“她”。
“只有年年春草生,爱客情怀有古风。傲暑凌寒无不可,珊瑚湾港夕阳明。”
床上的人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情绪,泪水一滴一滴洒在吉服上,浸湿了一大片衣裳。
他的这两首诗都是藏头诗,博学如她,她岂会不知?
“只”“爱”“傲”“珊”这四个字来得太沉重,字字砸在她的心上。
果断的自己掀掉了喜帕,泪眼婆娑的看着窗边日渐消瘦的男子,绽放出最美的微笑,冲上去,一头埋入他宽厚的胸膛……
在街上巧遇秋菊那日,正巧皇后派人宣齐羽进宫,秀儿才歪打正着的把她“抢”回来了。正好,她也可以借此机会在皇后身边吹吹风,让皇后再去吹吹枕边风,让皇上把傲珊公主的亲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哇塞!这就是传说中的闪婚吗?前后不过十天而已,这种恋情拿到现代她可不敢保证能够天长地久,可古人不一样,他们脑子比较迂腐,认死理儿,初恋就是一辈子,所以还是可以让人放心的。
来这个朝代也有些日子了,她渐渐适应了这里的生活,也了解了不少风土人情,每天的生活起居有人伺候,也不必为柴米油盐烦心,这种生活比“以前”不知惬意多少倍呢!自从上次她落水昏迷,他陪了她一夜后,齐羽明显感觉他们俩之间的气氛不一样了,虽然很少有语言上的交流,他也还是摆出一副扑克脸对自己,但却没有再为难自己。而她也没有刻意惹他生气,跟他吵架。最要命的是,齐羽发现自己总会走神,而走神想的内容大多与他有关。和他一起用餐时也会有莫名的兴奋、期待的情愫。
这可不行!不就是人家有个小恩于你嘛,你干嘛非弄得跟要以身相许一样?那家伙是你的仇人!他一直看你不顺眼呢!而且,他还长着一张和那个负心汉一模一样的面孔,你怎么能如此轻易放过他?你来这是干吗的?是为了重生!是为了报复男人!莫要再相信什么狗屁爱情了。这个世上哪有什么真正的爱情让人期待?至少她没遇见。
“爷,这条巷子越来越热闹了,再过不久,奴才觉得,就连奴才这副干巴的身板,都挤不过去了。”说这话时,小卓子刚刚吃力的躲开又一个迎面而来的行人。紧紧跟在顾晔清身后。谁知,前面的突然停住,小卓子一个不留神,撞到了主子身上,磕疼了鼻子。“哎呦,主子,您没事吧?”
“嘘。”顾晔清把手指放在唇边,示意他噤声。“你可听见琴声?”
“琴声?”小卓子静静的听了一会,奈何来往的人太多,吆喝声此起彼伏,他竟没有一点察觉。摇摇头,说道:“爷,这里离百花楼不远了,估计是那秋菊姑娘在弹琴吧,您要想听,一会儿过去让她给您弹几曲都没问题啊。”
顾晔清不语。
不对,这琴声分明是从后方传过来的。
至此,他抬脚,转身,向后走去。脚程很快。
“唉——爷,您不去百花楼了?秋菊姑娘还等着您呢。您慢点,等等奴才啊!”他这主子说风就是雨的,这都快到了,却又折回去……不对,刚才是顺流而行尚且拥挤,这次可是逆流啊……“爷,您再慢点,奴才实在跟不上了。”
顺着反方向走,琴声逐渐清晰起来。霏霏琴音飘罗帐,谦谦君子欲意生。
那琴声清脆悠扬,婉转流畅,恰如黄莺出谷,又似乳燕归巢。抚琴者实在是琴艺双绝!
琴声骤止,引得人心底很是怅婉。他再往前疾走数步,一栋二层的酒楼映入眼底。二楼有扇窗户是打开的,窗边坐着一位女子,想必,刚才的那曲是出自她之手。
再看那女子,只是惊鸿一瞥,那绝色之姿就足以让人脚下生根,停滞不前。
温柔婉约,水秀天成。
顾晔清脑子里立刻蹦出这八个字。用这八个字形容眼前这位才貌双全的佳人,极好!
小卓子把店小二从酒楼里面带了出来,接受顾晔清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