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牧叹了口气,道:“东莱遗迹,一甲子开启一次。据说是上古修行高人所遗,遗迹内有修行秘籍,还有上古至宝,只是上古至今,探宝者不计其数,能够取宝而去的人屈指可数,均是隐蔽高手。多数人在探宝途中,不是被竞争对手杀死,便是死于遗迹中的道法秘术。即便如此,人们还是趋之若鹜,令人费解。”
容闲此时已经明白,此次东莱遗迹的任务,是少主无殃故意排挤依牧所为。为争夺虔门权势,无殃竟不顾手足之情,宗主欣然同意,众堂口将主也出奇的保持默认,令人心寒。将心比心,如若让容闲身处依牧的位置,想必容闲也会伤心难过。如此可弃可舍,轻易弃舍,终是寻常百姓家也不会如此。
容闲无奈,问道:“可不可以不去,找个理由,假若病遁。”
依牧苦笑摇了摇头,道:“父子纲常,虽然是无殃提起,毕竟是宗主应允,且是虔门八将与内外决事都在,无论如何,我都得到东莱一行,所以我与兄长特此告别。”
容闲闻言伤感,心中苦闷,道:“我与你同去,龙潭虎穴,我与你同生死共进退。”说罢,双眼坚毅的看着他。
依牧双目泛出薄雾,感动道:“我知道容闲兄必会如此。我生在虔门宗府,阿娘出身卑贱,庶出的我,从小便受尽白眼。阿娘在我小的时候,不堪折辱投井自尽,我便与老奴清隐为伴。”
容闲插话道:“就是白衣老者?”
依牧点了点头,说道:“清隐是阿娘在世之时,无意间救起的。当时他重伤在身,阿娘偷偷带入宗府中,找良医医治,也是阿娘心善,清隐便生死跟着我,要不是他在我身旁,说不定我还要多吃多少苦呢。”依牧说这动情,忙饮一杯,掩饰自己的悲痛。
容闲见状,顿生豪情,心道反正元正也找到了,找机会将紫狐皮送还给他,便了却了云寂一番心愿,至于传承寻空佛法,他只能量力而行了,想罢语气坚定道:“我自幼讨饭,无论在什么地方,都不缺赏我白眼的人。今日遇到依牧兄弟,也是缘分,风里雨里,我陪你。”
依牧大为感动,倒不是一定需要容闲陪他去东莱遗迹,到时候找个借口支开容闲便好,免得徒死无益,只是此时听到容闲局气,心中感动,举杯敬了容闲,自己一饮而尽。
就在两人在厢房中豪饮之时,只听不远处的厢房内传出哭泣之声,两人闻声,兴趣索然,仔细听下,有人高声骂道:“爷瞧得起你,别不识抬举,当婊子还要遮羞布吗?”“啪”的一记响亮的耳光后,熊吼生起,引来厢房内其他人的哄堂大笑。
依牧咬了咬牙,说道:“贤王又要多管闲事了。”
容闲心中佩服依牧,在弱肉强食的世界,纵使你有通天的本事,怎奈世人心中叵测,等级森严,一不小心得罪权贵,你能奈何呢?无暇多想,患难与共,容闲起身跟在依牧身后。
依牧驻足硬闯入一处厢房,双目出现怒容,容闲来到依牧身边,望向厢房里面,只见一名富家公子强行将素女按坐在腿上,搂在怀里。素女甲子被扯得只有轻纱罩身,轻纱里骨肉均匀若隐若现,略施脂粉的脸上留有五个指印。而那富家公子,唇红齿白,面若羊脂玉,大眼浓眉,只是眼底泛青。还有三名醉醺醺的大汉,一脸淫笑,见依牧与容闲站在门口,瞅了一眼,先是一愣,随即开口怒道:“看什么看,没见过招妓吗?别自找没趣,给老子滚出去。”气势汹汹,如猛虎噬人,面目凶恶。
依牧嘿嘿冷笑道:“素女你们也碰,污了人家身子,无良的东西。”
富家公子怒道:“嘿,谁家的野子,敢在这尥蹶子。”
依牧听闻大汉说他“野子”,脸气得瞬间雪白,咬着牙,道:“我要你们放开她。”
素女甲子咬了咬嘴唇,刚强道:“公子好意,奴家心领,甲子今天沦落至此,公子不需对奴家怜惜。何况怜惜也没有什么用,公子不知,公子冲华是顺天国相国的嫡长子。任意攀折奴家,奴家也是不敢言的,公子不要轻身涉险的好。”
素女甲子的话,让富家公子深情得意,道:“大爷我今儿个心情好,不跟你计较,现在滚还来得及。”其余三名大汉齐声道“滚”“野驴子”“多管闲事”。
素女甲子脸上着急,俏脸血色褪尽,浑身颤抖,哀婉道:“公子,龙渊城谁都惹不起的主,奴家今日领情了。”
冲华冷眼瞥向依牧,捏了捏素女甲子的俏脸,强吻了一下,神情陶醉,道:“真香,都说秀色可餐,大爷我这一口,即饱且醉。”说罢大笑起来,其余三名大汉也跟着浪笑着。
素女甲子神情暗淡,楚楚可怜,如待宰羔羊。
依牧紧握着拳头,发出“咔”“咔”的声音,但是冲华的来头实在太大,心中便有顾忌,正在踟蹰间,容闲怒不可遏,双目八瞳顿显,快步走入厢房,猛的一拳,砸在实木桌子上,木屑碎裂,咬着牙,怒火如熔岩般升腾起来,厢房内所有人霎时间全部呆住了。公子冲华更是吓得身体一颤,颤抖着喝道:“你……你……你要干什么,大胆奴才,不要命了是吗?”其余三名大汉绰起椅子,便向容闲砸来,依牧眯了眯眼,身形一晃,只是一脚,便将其众一名大汉踢飞,掉下楼去。
容闲暴怒之下,身体猛撞,将其余两名大汉也撞下楼去,登时楼下惨嚎不断。
容闲瞪着八瞳双目,身子一闪,来到冲华面前,与他鼻尖对鼻尖,冲华吓得浑身发抖,松开怀中的素女甲子,甲子忙整理衣衫,躲到依牧侧身后。
冲华此时,如同失去了利牙的豺狼,出言恫吓着,容闲瞪视着他,眼神凶狠,冲华生生将咒骂的言语咽回了肚子里,此时烈酒已化成了冷汗,磕磕巴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依牧不想将事情惹大,凭借虔门强大的运作公关能力,想必此事也有解,只是以后要处处提防冲华和相国,梁子算是结下了,叹了口气,说道:“容闲兄,不要伤他性命,给些教训就可以了。”
正说话间,身影一闪,一人闪电般落在依牧身前,一记顶心肘,便向依牧袭去,突变来得太快,依牧又是醉酒,竟然愣在原地,忘记了躲避,只是睁大了眼睛,眼睁睁看着那身形撞击过来,千钧一发间,容闲一声暴喝,身体如同离线的箭一般,撞开依牧,以身受肘,容闲只觉得一阵窒息,接连传来“嘭”“嘭”两声,身体撞碎两层厢房,飞了出去。
来人骨瘦如柴,蓬发垢面,面阔三寸,形同僵尸,咧嘴狞笑着,瞽眼残忍的看向站起身,仍站在原处的依牧,又瞥眼看了看躲在依牧恻身后甲子,舔了舔嘴唇,阴恻恻的笑了。
冲华揉了揉脸,起身来到那人身边,埋怨道:“梦畏,你怎么才出手,害得爷白挨了几巴掌。”
梦畏咯咯一笑,道:“我也看不惯你欺负女人,若不是看在钱的份上,我才懒着管你这种纨绔少爷。”
冲华装腔作势道:“嘿,我这暴脾气。”梦畏扭过头,一双瞽目冷冷的看了眼冲华,冲华浑身一颤,感觉瞬间通体寒透,将后半句挖苦的话生生吞了回去,改口说道:“好,我给你钱,杀了眼前的野子和那个婊子,我出五千两。”
梦畏瞽眼猛的放光,再次看向依牧和甲子之时,仿佛看着黄金一般,眉毛一挑,道:“到了阴间,别怪我,谁让我认识钱,不认识你们呢。”
说罢,梦畏瞽眼中蓦然变得墨黑,黑洞洞的不见底,不再迟疑,双手快速结印,口中喝道:“两袖乌龙,起。”双臂间两条煞气而成黑龙,缠绕其间。
不等依牧有任何反应,双手闪电伸出,分别抓向依牧与甲子的咽喉,两人脸色巨变,即便是依牧,竟也感觉到巨大压力,竟一时间怔在当场,双眼一闭,心道:我命休矣。
霎时间,两道身影闪电般护在依牧与甲子身前,一袭白衣与一袭红衣,正是清隐与容闲。单手伸手接住梦畏缠绕手臂间的黑龙,黑龙缠绕着两人手臂,传出低低的龙啸声,顷刻间两条黑龙便无影无踪,缠绕在容闲臂上的煞气黑龙,遇到容闲周身紫气像是寒冰遇到火炭,顷刻间发出滋滋声,散在空中,化为无形。而缠绕在清隐身上的煞气黑龙,如同泥牛入海也无影无踪。梦畏瞪着黑漆漆的双目,用力眨了眨,仿佛不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
清隐瞥了眼容闲,感受到了他身上滔天的恨意,便将另一只手搭在容闲肩膀,口中道:“寒冰千古,万物尤静;无嗔无痴,无为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