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爹懦弱的性格,可能来自于从小没有父母的呵护,跟着年迈的奶奶长大,在加上体弱多病,因为各方面都处于弱势,所以每每遇到村霸什么的都是能忍则忍,
在我爹成长的那个年代的人们,好像并不是很友善,经常会有村霸什么的来欺负和讥笑像我爹这样的弱势群体,而我爹,自小就养成了胆小怕事的性格,别人骂他,他就装没听见,别人打他,他能跑就跑,实在跑不掉就站着不动让他打够,
我爹能长大成人娶妻生子,得益于那个时候人们的打斗,仅限于语言暴力,拳脚相加,只要你能挨得住拳头的捶打和咽得下那些冷嘲热讽,那你就能万事大吉生命无忧,
原本我妈可以嫁个更好的人家的,我妈上面是三个哥哥,她在家是老小(么),所以我妈在姥姥家,也是钻在父母和哥哥们的翅膀下长大的,只是,到了婚嫁之年,在姥爷的包办下,把我妈嫁给她们村一个有权势的人家,我妈嫁过去的第三天就挨了打,那个人时常夜不归宿,我妈实在无法忍受,最后姥姥做主也就顺顺当当的离了婚。
因为有过了婚史,在当地人们封建,传统,保守的观念面前,我妈想要再嫁,或者说想要嫁得好,她,已经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我妈嫁给我爹后,住进了我爹曾祖母给我爹留下的那三间土坯房,房子虽然是土坯的,但也算坚固,至少在挡风遮雨这方面没有任何问题,
可能是我的爹懦弱在村里是出了名的吧,再加上,我妈有过婚史,所以,我妈,在这个村里被好多人看不起,包括后来在这个家庭出生的孩子们,
也不是说我们那个家所遇到的都是地主恶霸之流的,只是相对于善良和温暖来说是>号的,
我们家的那条街上,有一家的儿子跟我三姐是同一年出生的,因为住的比较近,所以经常在一起玩泥巴啥的,小孩子嘛,但凡在一起玩多了,那难免会打架,我三姐偶尔的带点小伤回去,我妈都当没看见,反正我三姐的身体比铁打的还结实,
而那天,我已经七岁了三姐,带着浑身的泥回了家,我妈这次急了眼,让她生气的不是那身泥,而是我三姐的裤子被撕开了一个口子,
在我们家,从老大开始,那衣服可是要传着往下穿的,我这个老五穿的一直都是三姐穿小了的,结果,她居然让裤子撕开了口子,好好的衣服又要打个补丁了,
我妈拿起笤帚疙瘩就要轮过去还没轮过去的时候,那一家人,那一家的男主人女主人扯着他家的儿子急吼吼的闯进了我家,口口声声的要找我二姐算账,
我妈这才看见他家儿子也是一身泥,原来是他家儿子打了我三姐,正好被我二姐遇到了,然后我二姐把他家儿子按到了泥里,还顺便扇了他的脑袋几下,
那一家,有两个儿子,被打的是他家的老大,本来他家生了两个儿子就整天事儿事儿的看不起我妈,这下吃了亏,那肯定是气难消的,
这个时候我可能要单独介绍一下我二姐,我们家,属我二姐横,我家三姐和我哥那时候全凭我二姐罩着呢,我嘛,说来惭愧,我二姐在家谁都不打,就专拿我练拳脚,当时我都恨死她了,可等我懂事了在回想,我只能送自己两个字“活该”
再回头来说那一家闯进我家来吧,我们家闺女多日子过得又穷的叮当响,所以,在村里经常会被人拿来说的,重男轻女思想上的偏见,在当时的农村足以压垮一个家庭的尊严,而我妈,从来没有认为她的几个闺女轻贱,也从来没有觉得在这个家里谁是多余的,
那些年,姐姐们时常受欺负,而我妈,为此经常跟人们去吵架,也因此,我妈在我们那一片儿,经常被人说三道四,在世俗和偏见面前,我妈,对是错,错就更加是错,然而所谓的对错,只不过是一个母亲对孩子们的维护,
就像这一次,那家的女主人,一口一个“不值钱的小丫头片子”“赔钱的玩意”“什么东西生的这么野蛮的闺女”
我妈瞬间被激怒了,她可以忍受饥饿,可以撑住荒年,但她不能忍受世俗对她孩子们言语的轻贱与绯薄,
我妈随手就轮了那个女人一笤帚疙瘩,然而也就是这一笤帚疙瘩,我妈换来了那家男人的拳打脚踢,而且拳拳到肉脚脚致命,也就几分钟的时间,我妈被打的瘫成了一瘫泥,就这样还不算完,那个男人又在我妈的身上踹了好几脚,在这样的暴力之下,我妈当时只剩了半口气,然而那个男人还是余气难消,又揪起了我妈的头发,把几乎已经像死人一样的我们的妈妈,拉拉着出了我家的院门,扔到了街上,在途中,我妈昏迷了并开始尿失禁,她的尿和地下的黄土,和在一起成了泥浆,糊满了整条裤子,
那一天,我爹在地里,大姐去找一个婶子学针线活了,二姐觉得惹了祸,怕回家被我妈骂,吓得藏了起来,我哥去住姥姥家了,而我,正是躺在炕上等着吃奶的孩童年代,家里除了我就只有被吓傻了的三姐,
在那家人气势汹汹的去我家的时候,有个好心的邻居感觉气氛不对,跑去喊我大姐了,只是,我大姐还是来晚了一步,在她跑到街上的时候,远远看到街两旁站了好些人,同时也看到了趟在地上不省人事的我们的妈妈,大姐踉跄的跑着,感觉通往我妈的路是那样的不平与漫长,
在这个时候,二姐也刚好跑了回来,大姐和二姐哭着喊着使劲呼唤着我妈,人群中出来个好心的婶子,帮忙死死的掐着我妈的人中并叫着我妈的名字,在姐姐们撕心裂肺的呼唤之下,我妈终于醒了过来,她脸色惨白眼神空洞的望着天空,仿佛被掏空了的躯壳,
那个好心的婶子帮着姐姐们把我妈搀回了家,而那群看热闹的人也都散了去,
我爹,我们胆小又懦弱的爹,回到家来,守着那个为他生了五个孩子,尝尽了世道冷暖,受尽了屈辱而今又被打得遍体鳞伤的女人,只是吧嗒吧嗒的抽着汉烟,一口接一口,一口接一口,
这件事的结局,就是,就这么算了,没有下文,
一切都没有改变,我爹的存在就是抽烟和唉声叹气,我妈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又回来后,性格变得更加泼辣与暴躁了,谁要敢欺负她的孩子们,她敢拿菜刀给你拼命,所以在街坊四邻眼里,我妈就像个怪物,
我家与那一家呢,从此便结下了仇,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姐姐她们就告诉我,他家是我家的仇人,虽然那个时候我还搞不懂仇人是个什么人,但我知道,反正他家不是什么好东西,虽然我经常喜欢跟姐姐们对着干,但,在这件事上,我跟全家是同仇敌忾统一战线的,
大姐经常说,如果我们家有四个儿子一个闺女,那就没人敢来欺负我们家了,
后来的岁月里,我们慢慢的长大了,有了保护我妈的能力,家里的光景也渐渐好了些,在在后来,我大姐定了亲,姐夫的父亲在村里是个大队长,所以在后来的后来,我们家的孩子们,还有我妈再走在街上,身后那些讥讽嘲笑声渐渐的渐渐地就消失了
想来在那个年代里,大姐也不过才十几岁,我们的爹又胆小怕事,家里的光景也很糟糕,这样的家庭,在人情世故面前,真的生命就如草芥,奢望什么尊严,也不过只是活下去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