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真的是由不得自己不相信的……
“你自己看吧。”
纸片纷纷扬扬落了下来，撒了苏子苒一头一脸，苏子苒随手捡起一张，上面密密麻麻却又残缺不全，不仔细分辨，根本不知道是什么。
苏子苒抬头看了看舒亚，见他只是背对着自己，只能耐下心来一字一句的看，可越看越心惊，这……
如果这就是自己所犯下的“罪”，那也难怪舒亚会有这样的反应，可……他为什么就认定是芙蕖我了呢？
“如果我说……”苏子苒没想到自己的声音会干到这个程度，沙哑得都有些不像自己的，手指紧紧嵌在手心里，划出了深深的印子都没有觉察出来，“如果我说，不是我，你会相信么？”
舒亚身体一晃，像是深吸了一口气的样子，慢慢转过头来看着地上的苏子苒，恍惚间，像是记起了那一晚的情景，那个时候，她也是这么狼狈的坐在先王房间的地板上，自己推门进去的时候，还毫不留情的推开了她。
那个时候，她是无所畏惧的倔强，而现在……
只是淡淡的瞥了苏子苒一眼，舒亚就移开了视线，什么都没说。
而只一眼，苏子苒就知道了答案，她看着一地的信纸，笑了。
笑得好不落寞。
“舒亚，”苏子苒停顿了一下，改口道，“大王，您为什么，不回头看我一眼呢？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心里的真话呢？或许你说了，我也就能死心了。”
“先把苏妃带下去吧。”
“大王，这事情还没弄清楚就……”
“寡人说了，先带下去！”不耐烦的打断莫离，而对于舒亚的决定，苏子苒并没有做出过多的反应，似乎对于她来说，怎么样的解决方式都不意外。
从来到这儿的第一天开始，自己似乎就不断的在闯关，在冒险，被伤了又伤，一直走到了这里，可是自己也是血肉而成的，也会累的。
哪，就到这儿吧，心里有个声音说，你也累了吧？
被莫离亲自押送到一间小黑屋子，苏子苒想起了以前看古装剧的时候的刑房。上一次的记忆已经有些模模糊糊的了，只记得冰冷的水漫过皮肤的触感，到现在，想起来还是会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不知道这一次，莫离又想怎么对付自己。
“好生照顾娘娘。”
一片黑暗。
不知道莫离对着房间里面说的这一句话有什么意义，离开之前，他深深的看了苏子苒一眼，便带着侍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不愧是小黑屋，伸手不见五指，完全看不到一丝亮光。
难道是要让她在寂寞孤独中发疯么？
难道，这就是他的惩罚么？
苏子苒越想越心慌，只得紧紧搂着自己，抱着双臂，闭上眼睛，不去想，告诉自己，不要想，就不会受伤。
苏子苒离开之后，舒亚过了很久，身体才从僵硬里慢慢缓和过来。
不愿意去相信，自己居然对她做出了这么残忍的事情。
但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这些日子以来，始终萦绕在自己心头的不安就有了答案，那个不停缠绕缠绕，找不到源头的毛线团，瞬间就露出了线头，一切的根源都明白了。
可这个答案太过惨烈，舒亚怎么也不愿意去相信，理智告诉自己，这就是事实，这就是事情的答案；可情感上，自己怎么也不愿相信，自己最爱的枕边人，居然是个奸细。
想起前些日子发生的事情，舒亚的眉头不由深锁起来--“大王！”夜里，正当舒亚还在为国境边的战事忙的焦头烂额的时候，一直隐藏在暗处的探子递上了一些被烧毁了的信件。
舒亚头都不抬，从桌上拿起信件，而刚才还在眼前的人，此刻却已经不见了踪影，足见他们的训练有素。
舒亚看着勉强拼凑出来了的信件，起初并不以为然，但看到其中一部分的时候，却突然停住了，这个字迹……这个口吻……？！
拿着信纸的手一抖，露出了布满血丝的双眼，舒亚痛苦的闭上眼睛，努力想要理清思路，却只觉得越想越乱，心里乱成一团麻，找不到线头，找不到解开的办法。
“再去查。”
“是。”黑暗中有个声音回道。
“芙蕖……”舒亚轻启双唇，缓缓吐出两个字，而这两个字也正是他此刻烦恼的根源，这封信的始作俑者。
信上一一写着自己的近况，看似并无任何特别之处，要不是这棉帛浸了酒，下面隐藏起来的字句也不会浮现出来。
而浮现出来的，才是这封信真正要说的内容--北齐的国情。
舒亚对于苏子苒从未刻意隐瞒过什么，而苏子苒其实也从未真正问起过什么重要的政事，他一直以为，那是两个人之间的默契，他对于互相猜忌已经开始感到疲累了，他原以为苏子苒会是能够让他安心的人，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背叛。
不知道是从哪里走漏了消息，第二天的朝堂上简直和平常百姓的集市没有任何区别，所有朝臣一致群情激奋的要除掉苏子苒这个“妖女”，以宁才诚的态度最为坚决。
“大王，此等女子心急实在太重，先是装疯卖傻把我们所有人骗得团团转，接着蛊惑人心，让我们所有人放松警惕，现在……现在不是露初狐狸尾巴了嘛！”
“没错！大王，此等妖女绝对不能留啊，她不仅蛊惑了大王，还妄图控制小王子，控制我北齐的命脉，此等蛇蝎心肠，大王绝对不能再被她迷惑下去了！”宁才诚想到自己的小外孙在苏子苒的手下被照顾了这么久，就气得浑身直发抖。
“是啊，大王，打从一开始此女就透着诡异的气质，先王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才会暴毙的……”
“没错，自从她出现之后，我们北齐灾祸不断，此等灾星绝对不能留！”
“大王！”
“大王，请大王三思！”
“恳请大王明鉴！”
看着底下齐刷刷下跪的大臣们，舒亚直气得全身僵硬，双拳握得紧紧的，不断调整呼吸，想要开口反驳，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芙蕖，为什么，你不解释呢？
我在等你，给我一个答案。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我，应该怎么做？
“大王！”见舒亚迟迟没有反应，宁才诚大喊一声，声音里满是乞求与悲恸，所有人的情绪一下子被点燃，纷纷高喊，在整个大殿里回荡，迟迟没有散去。
“寡人……”舒亚缓缓开口，只觉得此刻，自己的声音听来不同往日，完全没有自信，满满的都是不确定以及迟疑，他很清楚，无论自己做出什么决定，都是一个两难，要么，让自己满意；要么，让群臣满意。
而自己，作为北齐的帝王，有的时候，是不得不牺牲自己的。
可是……
呆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狭小房间里，苏子苒似乎渐渐能够适应一些了，但在这看似密不透风的房间，不知道时间，却是一大煎熬。
不知道是不是定时的，会有人送一些吃的进来，而苏子苒，也只能凭借着自己肚子饿的感受以及送食物进来的时间，来判断自己来到这个地方究竟已经有多少时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