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度日如年”,苏子苒现在算是深刻体会到了,在黑暗中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被无限拉长,这种心理上的痛苦远比身体上的来得痛苦千万倍,不愧是莫离,居然能够相处这么个杀人于无形的办法,在黑暗中慢慢消磨意志,最后,陷入痴狂。
只听“吱嘎”一声想起,原以为是送饭的人来了,苏子苒起初并没有太介意,但过了一会儿还是没听到关门的声音,苏子苒这才回头,只感觉到一到亮光打在脸上,刺得双眼不停地流泪,只得闭上眼睛才能缓解这刺痛。
接着,有个声音响起,“娘娘,时候到了。”
时候到了?究竟是什么的“时候”到了呢?是要还自己一个清白,还是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去呢?
苏子苒还没来得及细想,就又被人架着往外走,长时间保持同一姿势,没有运动的肌肉突然之间被拉伸,只觉得一阵酥麻,双脚完全没有力气,几乎是被一路拖着走的。
从他们的行动中大致就能推断出来,自己接下来要迎接的想必不是沉冤得雪,而是乱棍打死了。
被一路拖行着,脚背擦着地面渐渐感觉到疼痛,想要变换姿势,却只觉得抓着自己手臂的力量加大,忍不住想要尖叫,看样子,自己还是重刑犯了。不由想要苦笑。
大概是门在面前打开,刚才撞击着脚背的应该是门槛了,一下子痛得差点流出眼泪,接着被身侧的人像是扔垃圾一样的向前一抛,身体就落在了冰冷的地面上,胳膊在地上撞击发出“咚”的一声,疼得呲牙咧嘴。
耳边一阵劲风扫过,只听到一个咬牙切齿的声音,“芙蕖,你好大的胆子!”
是舒亚!
好大的胆子?什么胆子?自己又无意中做了什么了么?想要张开眼睛看他,可才微微张开一条缝,就被日光刺得流下了眼泪。
“哭?!你还知道哭?!”头发被狠狠拽住,毫不留情的力道可以看出舒亚此刻的愤怒,“你还准备用这一套欺骗我么?你一直以来都是这样拿我当白痴耍的么?!”
“我……”
“你什么?!说!”
“我没有!”苏子苒大声的否定道,“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发脾气要怎样,你好歹要给我一个理由吧。这种莫须有的事情,我为什么要承受?”
“你还要解释?!哼!好!”身体被大力的甩来,重新被冰冷的地面所迎接,“既然你问我要解释,那我就好好告诉你!”
“莫离,把东西拿过来,让她自己好好看看。”
“是。”
苏子苒感觉到面前有个托盘被放下了,慢慢睁开眼睛,勉强算是适应了一些,可以模糊的看清眼前的事物。
是跟之前一样的那些纸片,上面写着的是一些北齐的国情、军情,但这些,都是自己所不知道的事情,又是怎么和自己扯上关系的呢?苏子苒仔细看了看,难道……就因为这字迹和自己相似,舒亚就认定了是自己么?
“你有什么话要说?”
“你就凭字迹认定是我?”
“芙蕖,”舒亚看着她一脸受伤的神情,稍稍动摇了一下,但那也只是稍稍罢了,“你还不知道吧?就是因为你,舒耀他,下落不明了。”
“你在说什么?舒耀出了什么事?”
“别给我装疯卖傻!”舒亚一下子扫开苏子苒拉着衣襟的手,“如果不是你把北齐军队的状况告诉容恒,舒耀怎么可能会被伏击?他又怎么会惨败,以至于下落不明?”
“我……”我根本就不知道。
“他这么信任你,你于心何忍?”看着舒亚因为痛苦而扭曲了的五官,苏子苒说不出一个字,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了?谁能告诉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休想否认!这些就是证据!”舒亚看着眼前满脸泪痕的苏子苒,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你不愧是南昭的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居然联合了西京攻打我们北齐,现在你成功了,你满意了吗?!”
“你在说什么啊?”
“要我相信你?哼!我真是瞎了眼才会相信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舒亚一把把苏子苒从地上拽起来,掐住她的喉咙,看着她渐渐因为不能呼吸而痛苦,“说说看,之前用同样的招数对付过多少男人?嗯?父王吗?容恒吗?舒瑜吗?是不是连舒耀你都没有放过?!你说啊!天生下贱的东西!”
舒亚用力过猛,苏子苒被大力的甩脱,一头撞在桌角上,鲜血一下子涌了出来,浸湿了大片衣襟。过去的舒亚,什么时候让她受过这样的委屈,什么时候不是小心翼翼的照顾着、疼惜着,而现在这么暴戾的他,起因却是自己。
看着匍匐在地上的苏子苒,一言不发,紧紧咬着下嘴唇。
你为什么不否认?!为什么,连一个字都不愿意说?!无论是多么荒诞的理由,只要你随口编一个,或许,我就能相信了,为什么,你就是什么都不说?!
不知道舒亚在想些什么的苏子苒,只能沉默。有太多事情是自己不了解的,所谓不说不错,多说多错,这个时候,保持沉默,是最好的方法。
两个人各怀心事,一时之间,整个房间里只剩下令人窒息的安静。
“你干什么?!”突然被舒亚按倒在地,苏子苒只觉得眼前一黑,等缓过神来,外套已经被撕得粉碎,处于上方的舒亚冷着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干什么?这不是你最喜欢的方式么?怎么?现在的我,对于你来说是不是已经没有价值了?你还装什么清高?”舒亚一边说着,手上的动作也没听。
“你疯了!放开我!”长时间没有运动,没有进食,身体本就虚弱;就算是健健康康的苏子苒,也不是舒亚的对手,连挣扎都显得那样无力。
“我疯了?”舒亚一口咬在她耳边,苏子苒只觉得疼,看着他唇上的血迹,怕是流了不少的血,连耳朵都快被咬下来了吧。“我是疯了,才会相信你,才会相信你那些保持距离的鬼话!你是不是已经做好了逃跑的准备了?等着容恒来接你?做你的春秋大梦吧,我是绝对不会让你好过的!”
任意施加的力道,完全不容抵抗的暴虐,苏子苒只觉得自己像是现在一场噩梦里面,而且,还是有史以来最灰暗的梦,无论自己怎么哭喊,怎么挣脱,都是醒不过来的,因为能够拯救自己的人,已经没有了……
“芙蕖……”
你是在叫我么?不要用这样的声音叫我,我们,已经回不去了……
“芙蕖……”
大滴大滴的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淌,而舒亚脸上的表情已经模糊了,应该还是如最初那样,冷漠无情吧,自己都险些忘了,他原本,就是这样的人。
看着别过头不看自己,一动不动的苏子苒,舒亚只觉得一下子冷静下来了,身体里有个声音叫嚣着“错了,错了”,可自己还是停不下来,忍不住伤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