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是舒瑜在舒亚断断续续的几句话里抓到了一些重点,夺过舒亚手里的信纸快速扫了一眼,脸色一变,即刻走到门口,召唤进御医。
御医一看这个情况也不敢怠慢,只是怎么也没有办法接近狂暴的舒亚,只好在一旁着急的大喊,“无论用什么方法,先让大王冷静下来,他再这样下去一定会伤到自己的!”
舒亚像是疯了一样的挣扎,连舒耀都快要制服不了了,舒瑜看了一眼这样狼狈不堪的舒亚,虽然不忍心,不过还是下了狠手,把舒亚一掌敲晕过去。
“王兄,你干什么?!”
舒耀看着自己怀里突然瘫软下来的舒亚,再看了看身边还在发愣的舒瑜,诧异与自己居然真的下手了。
舒耀一把抢走了舒瑜手里的信纸,看都不看一眼就直接扔到火炉里烧成灰烬。
抱起舒亚的时候,舒耀一时之间一愣,舒亚的体重已经轻到他单手就可以托起的地步了。再看看他苍白的脸色,舒耀直在心里骂芙蕖狠心,为什么舒亚都这样了她还不放过他,还要折磨他呢?自己真是瞎了眼的,才会去相信芙蕖能够治好舒亚,没把他害死就已经不错了。
舒耀把舒亚在大床上安置妥当,即刻气冲冲的就要往门外冲去。
“你要去干什么?”
“我要去找芙蕖理论,就算王兄再怎么对不起她,她也不能这么落井下石吧。”
“舒耀,你冷静一点。”
“王兄,都这样了,你叫我怎么冷静?!”说着,就甩脱了舒瑜的手臂,要往外面走。
“你给我站住!”
舒瑜从来没有对舒耀严厉过,可此刻语气里的不容置疑让舒耀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
“在这件事情上,芙蕖没有半点过错。”
“王兄!”
“刚才信上的内容,你看了么?”
舒耀一愣,刚才自己一时气愤就把信给烧了,根本就没心思去仔细看,现在经舒瑜一问,只好愣在当场。
“芙蕖不过是劝王兄放下,两人缘分既然已尽,不如各自生活来得好。你觉得,这些话,有哪一句是错的?这些话,你是不是也曾经想说,却不敢说?”
舒耀的拳头握紧又松开,松开之后又握紧,反复重复多次之后,最后还是懒懒的垂在两边,他放弃了。
抬起头看着大片大片和指甲差不多大的雪花纷纷扬扬的落下,而且有越下越大的趋势,正巧有一片掉进抬着头的眼睛里,感觉到一阵刺痛,不由落下泪来……
所有人都知道,打昏舒亚只是缓兵之计,他总会有醒过来的时候,清醒过来之后总是会想起芙蕖写的那封信,之后这样的疯狂举动还是会一再地重复,可是没有人敢说些什么,因为,大家都不愿意相信这一切,会是真的。
可奇怪的是,正在所有人都担心的做着准备的时候,舒亚缓缓睁开眼睛,却只是一言不发。
他醒来之后,只是看着窗外不断飘洒进来的雪花发着呆。
莫奇忍不住要去关窗,却被他随手丢过去的茶杯砸了个正着。侍从们屡试不爽,每一个都灰头土脸,最后,只能任由他的身体被寒风吹得渐渐变冷,却都无能为力。
舒瑜和舒耀来过很多次,但无论跟他说什么,舒亚都是淡淡的,一言不发。不知道他究竟是听到了不做声,还是根本就没有听到。
一直一直,看着窗外的雪下了又停,停了又接着下,像是将要就这样过下去,一直到变成永恒……
话说两头。
苏子苒也看着窗外的雪景。
写下那封信的时候,虽然期望着舒亚能够看懂,可是他真实的心情,其实自己并不了解。
容恒派了人去北齐打探,但自从南昭和东平正式开战以来,四国之间原本微妙的关系变得紧张起来,各个城市之间都加派了守卫查岗,一旦有外邦人士进入,第一时间就会被监视起来,强制性的关进当地的府衙,一直到验明正身。
但验明正身也不过是保住一条性命罢了,即刻遣返。
如果再一次出现在该国境内,无论是出于什么理由都会被关押、无理由的以奸细罪处决。
千辛万苦好不容易逃回来的探子自然是不会有什么怨言,但苏子苒却再也不提关于北齐的任何一个字了。如果只因为自己的胡思乱想而让他人丢了性命,这样的事情,苏子苒是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心安理得的做出来的。
李瑾的事情还没有一个结果,东平和南昭之间虽然已经处于一个剑拔弩张的阶段,但终究是还没有撕破脸皮,战争宣言发布了许久,却不见任何动静,其他两国的紧张也已经有些疲软。
苏子苒看着窗外越下越大的雪,不由有些担心,李瑾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他是在等东平放松警惕的时候,咬上一口么?
“芙蕖,”苏子苒应声回头,看着容恒脸色有些不太好,他带着门外的少许风雪走了进来,看了一眼站在窗边的苏子苒,“我有件事情要告诉你。”
苏子苒像是听出了他语气里的异样,认真的看着他,“怎么了?”
“你要安静听我说。”容恒口中呼出阵阵白气,这才感觉到苏子苒的屋子有些冷,挑动了一下有些凉透的炭火,一时之间,整个房间里只剩下柴火的“噼啪”声,苏子苒平静的等着容恒的下文。
他像是不敢面对苏子苒,看着面前燃烧的炭火,深吸了一口气,用有些不像是他的低沉声音说道,“贺氰他,出事了。”
只觉得一阵晕眩,她长久以来的担心,成了现实。
容恒有些担心的看着苏子苒一下子刷白的脸色,可她除了脸色有些苍白之外,并没有特别大的反应,呆呆的坐着,一言不发。
“发生了什么事?”
“探子发来的消息,具体的情况都还不是很清楚。只知道贺氰貌似病得很重,不停地吐血,东平所有的医生都束手无策。”
“是李瑾做的吧。”
苏子苒倒也没有很惊讶,连语气都是淡淡的,李瑾等了这么久,原来是去东平埋伏人手,对贺氰下毒去了么?
“你怎么想?”
“李瑾的毒,只有他一个人可解,”苏子苒站起身把水壶放在了炉子上,“其他人都是无能为力的。”
“也就是说只能等死了?”
苏子苒倒茶叶的手一抖,落了些许在外面,神色倒还是不变。
“东平现在什么情况?”
“贺氰病重的消息遭到全面封锁,只有少数的大臣知道具体情形。”容恒不免有些担忧,“唇亡齿寒”的道理大家都明白,既然李瑾可以在发布作战宣言的情况下,还能突破重重防卫对贺氰下毒,那西京……
“不过东平的百姓因为南昭宣战的关系,本就已经人心不稳了,唉,现在状况堪忧啊。”
苏子苒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炉子上的水壶发呆,不一会儿,水就烧开了,苏子苒给容恒倒了一杯茶,捧着杯子不说话。
“容恒,如果东平倒了,局势会怎么样?”
“如果四国分据的局面一旦被打破,南昭占领东平成为第一大国,那接下来,怕遭殃的就是北齐,”容恒看了一眼貌似平静的苏子苒,“或者是西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