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渐的浓了,如同进入清水的墨汁缓缓的在天边晕染开。
今夜的天空中没有月亮,却有一片繁星。踏着这星辉,烟月缓缓的向那株梨花红走去。
树中的妖气已经幻成了清晰的人形,虽有岙岱画卷再吸食一部分怨气,但是这妖还是在慢慢成长。
一阵夜风袭来,迎着梨花,在空气中布满了红色的花瓣,墨色的长发在因为风粘粘在烟月的脸上。
只不过她神色平静,眼神也如这夜色一样薄凉。看着同样睁眼望着她的梨花妖并没有说话。
待风渐熄,黑色的长发上沾染了一片片花瓣。在秀发中,衣摆上停歇的花瓣变成了一缕缕红气,汇成一股,渐渐的出了一个人形。
那红气绕绕着烟月,在她耳边轻声的问:“今夜也梦到我了吗?”
是的,从第一次发现这树开始凝聚了红气她便看到了她。她也听过梨花妖对她说,她开始有了情。
她并不相信这话,只当她蛊惑人心用的技俩。而后却夜夜在梦中梦见了一个红衣红发的女子,她在漫天的阳光下,在一落江南的小院中奔跑,突然扭过头对她说:“烟月,为什么你能梦见我呢?”
女子脸上皆是不谙世事的笑意,下一秒却冷凝了眼神,看着烟月说:“你心中住进了一个男子,可是他不爱你。”
烟月拍掉那只在放在自己胸上的手,凝起水珠便投向了女子。
女子又咯咯笑起,退到另一边。
烟月自然是不信她的话。她生来无情,并不会为了众生的哀祷动过一丝心意。她见过世间男子万个,也为在心间留下一丝映象。
“他是谁呢?”梦中的疑问与此时的声音重叠。在她耳边的红气伸出了手揽住了烟月。
可是这次她没有躲开。
“你以为自己无情,是因为你身边早已经有了一名男子,符合你的万般要求。”在梦魇中,那妖说,“你们同时降生,是命运一早给你们牵扯的联系,你从心底变早这么认为了吧?”
“这样的你,你又怎会扰心去看到别的男子。”
“你们理当一起封仙,却因这崖下的怨气扰了他的进度。”
“你那么一个冷心冷清的人,丽岙也不是你的领域,你为何要费劲心力帮忙呢?”
“那男子生的也不是有多少英俊,偏生你就觉得那张脸顺眼舒心呢?”
“他与你不同吧,他不是为了封仙而对丽岙尽责。他心里住着苍生,这样与你格格不入的人,你为何却欣赏至极呢?”
声声入耳,烟月在这一声声的疑问中,得出了答案。那便是她心中有岙岱。
自她第一次问起,她心中便有了一个模样。在一次次的疑问中逐渐明朗。
“可是他不爱你,烟月。”
“你们同时降生,在连结一起的丽岙与沧江中。你们一同走过了修炼的孤独岁月,可是他偏偏心里没有你。”
“纵使你是一届水神,纵使你气质决然。他心中的那只小妖不及你万分之一。”
烟月的神情终于变幻,她从未听过岙岱有喜欢的妖。
“我因情灭,也因情生。有了情爱的人就能看见我。岙岱也看见了我。”妖气的声音已经变成了岙岱的声音。
她听见那清朗的声音对她说:“可是他听见的声音是别的小妖。你近来未去过他府洞,为何不去见见被他带在身边藏起来的小妖?”
说道这,那红气便退散了。连同着人形一起隐回了木中,只是,一到红光微微闪过烟月的眼中。
去见见那小妖,她对自己说。
过了一段时间,她借着拿画轴的名义,去了岙岱的府洞。除了在门口一只张望的鸟妖,她并未见到别的女妖。
果然是那梨花妖在蛊惑她,她想。
便对岙岱说了梨花妖的不对劲。
岙岱闻言里面皱起了眉头。他的眉眼生的极为好看,却常常因为丽岙而皱着。
“丽岙的万物都烦极了,哪日一把大火……”烟月正惊于自己怎么会这么想,一个冒冒失失的影子便闯进了岙岱的书房。
见到自己在这,那小妖似乎有些不开心,正是那个在府洞前张望的女妖。
虽是闯进了岙岱的书房,却不见岙岱有生气的迹象。反倒是一副为难的模样让她先回。
待禾姝走后,烟月试探的开口:“这妖有些面熟。”
岙岱回的很快,皱着的眉头早就舒缓了。
“是那时候救下的小山雀,在她父亲呢并不好过,我便时常带她在身边。”
她与岙岱相识多年,从未见过他对哪个女妖如此上心过。
她记得多年前,与岙岱人间游历时,她曾打趣过岙岱。那时明知岙岱心里无人,她便可以轻松的说出口。今日,一句“你待她不同”她都不敢说出口。
因为此时的岙岱似乎并没有知道自己的心意。从未有人教过他们,他与岙岱一样有心悦的人不自知。
那日她离开书房时,禾姝还站在门口。一脸不开心。
小家伙也喜欢岙岱吧,烟月心里想。按耐住心里的不舒服,她试着笑着与她打招呼。
却不曾想,她因为岙岱与往日并无二致的话,生了气。明知不该说,她还是对岙岱说:“小姑娘气性大了些。”这般模样的她着实太过丑陋。
岙岱正想去追禾姝,脸上并无生气,只是对烟月说:“往日倒没对我生过气,怕是等久了。”
眼见他要离开,手比她的想法先行了一步拉住了岙岱。
“崖下的梨花树近日异动过多,我们还是得先行压制一番。”她急急的开口,也一同压下她心中的不安。
彼时的岙岱确实是收回了脚步,与她说同去。
在崖下抑制怨气七七四十九日,她便听梨花妖与她低语了四十九日。
岙岱心中无她,便不知她本就因沧江之事负伤而来。
岙岱心中无她,就连施法心中想的也是那只小妖负气离开的模样。
岙岱心中无她,她知道。打断了梨花妖的低语。他们结束了压制。
瞧着他急急忙忙的离开,她化成一股水汽跟在岙岱的身后。
他去了府洞,并未急着找那只雀妖。正这么想,便见他问府门外的小妖,近日禾姝有无来过府洞。
小妖说:“怕是您前些月与禾龄族长闹得不愉快,这几日禾姝并未来过。”
与禾龄的事自然牵扯不到禾姝,岙岱想着这事,又急急的去了禾龄的地盘。
眼见禾姝亲了一口岙岱后,化成一只山雀飞走。她心里的难过似乎化成了一团火,灼的她难过。
岙岱的神情中惊异夹杂着喜悦。她终于知道,自己还未开始,便不需要开始。
沧江的水神烟月,自然是做不来对已经成了定局的事再抛弃她的高傲去强求。留在这,她的想法去脾气自己都觉得不对劲。她终随着轻风回到了沧江。这一别,她与岙岱便是百年未见。
沧江深处,是一片灰暗的世界。这里常年照不到阳光,连鱼类也很少会游到这里,只有水中的一丝腐朽落在这里。
与水面的湍急不同,这里仿佛是另一片水域。烟月就在这里一边养伤,一边躲避自己的内心。
她鄙视善妒的自己,在岸上的她,令她作难过。可是,梨花妖的声音迈过山麓,透过水层来到她的耳边。
她在一事不落的转述岙岱和禾姝的故事。
“那只小山雀亲了岙岱后,化作原型飞走了。岙岱回去的路上脸上一直端着笑。
他站在书房里,面对着画卷,画出来的确实那只山雀的模样。惊的他想立马撕掉,却不舍得伤那妖的脸。还是细细的抹平,藏到了书架里。
他低头问自己‘原来这是喜欢吗?’
‘会因为她的恼怒挂念多日,会因为她的欢喜而不能自己?’岙岱在书房中扳着手来回的踱步,迫切的想再见那只山雀。
可是禾姝却因为害羞不敢在出现在岙岱的面前。
岙岱在院中踱步三日,终于又向禾姝的住处走去。
他们的感情满足了世间男女对爱情的所有幻想:喜欢的人恰好也正欢喜自己。
岙岱正的是欢喜极了她,丽岙的事再忙,他也会在日落前去见她一面。”梨花妖的声音向来蛊惑中带着嘲弄,只是说道着,她便停下了。绕着烟月缓缓的转了一圈,细细的观察了烟月,才继续开口:“听闻丽岙山落座在北方与南方的分水处,山脉连绵不断。是少有的灵气浓郁的大山。
丽岙的山灵自出生就比别的山灵得天独厚,拥有千年的寿命。它日封仙,更能护丽岙不受万物更迭,连绵万年。
可是山中的雀妖,即使修行躲不了天下的雷劫,连五百年的寿命都熬不过。
所幸这只小妖精还年龄小,不到两百岁。可是岙岱却已经担心起她的雷劫了。
快捷短语2一得空便去人间游历,为她寻得天华物宝。
她一只相貌平平,修为平平的小妖,突然得了山灵的青眼,惹得她那些本就不亲近的兄弟姐妹们实在不开心,私底下可没少欺负禾姝。
岙岱为了她在丽岙大发雷霆呢。他之前可从来没有如此动怒过。
禾姝的母亲快到大限了,算来她的母亲正巧是第四百五十个年头,之前伤了身子,倒是没熬过这个雷劫。
她与禾龄也就只有禾姝这个女儿,禾姝没了母亲也算没了父亲。哭了几天几夜昏死在她母亲殒命的地方。
岙岱便直接将她带回了府洞。衣不解带的好生照顾了好久。我听见他们在一起许下了今生定不相弃的诺言。
你觉得这只小妖的今生有多久呢?
岙岱在查阅关于缘台的书籍了。听说这缘台可以将两缕魂魄牵在一起,同生共死呢。可惜,锻造缘台需要耗费几百年的修为。两百年推仙在即,岙岱竟然愿意舍弃大半修为锻造缘台。
山中近日飞禽走兽离奇死亡的事越来越多了。我的邻居骨生出洞了呢。
那个枯木骨头问我怎么留住他虫子的性命,有情之物才能看见我,他着怨气催生下的产物竟然也生出了情。
我倒是告诉了他如何夺取他人的生息。不过,烟月,你的青梅竹马怕是因为这件事,封仙之路又要往后延了。你说,这一次,没有你的帮忙,他是死在谁的手上呢?
是吸食生息的骨生,还是虎视眈眈多年的我?
骨生的事,他倒是发现了。
却没有精力去对付了。堂堂山灵,却不能对抗一百年邪物。呵呵。”梨花妖的声音终于远去。
这近百年来,烟月虽一直入定,不去听梨花妖的声音。可是关于岙岱的事,她不自觉的放在心上。
他倒愿意为了那只山雀把自己弄到如此境地。
张开眼的烟月,眼里红气弥漫,不复往日冷清。
梨花妖怨气多化的红气,本就带有魔气。日日渲染在烟月的周身。此时的烟月无疑已经入了魔。
花落能通过妖的双眼窥视过去,这一目,她已经看完了一妖一灵一仙的过去。与她猜想的并无二致,这烟月果然是入魔的那一个。
后面的故事,与她看到的花源给她寻来怕她在船上无聊的话本子一样。
入魔的烟月不满于禾姝令岙岱成仙之路一拖再拖,也害怕这妖怕真会陪上岙岱一生。故意负伤在禾姝面前。
求禾姝送她回沧江。途径断崖,烟月却施法将禾姝送到了骨生的洞穴前。
梨花妖本就想让烟月入魔,自然是一直在寻找机会。
眼看昔日自命清高的水神竟然在嫉妒下做出了这样的举动,转眼间便去告知了岙岱。
岙岱本不信梨花妖的话,却因事关禾姝急急忙忙赶去了断崖。
正见烟月红着眼站在断崖上,他心中大惊。
却被烟月拦下,不许他救禾姝。
这就是为什么周围的小妖都说水神与他们家大王关系密切,他们几人却见岙岱对烟月如此冷漠的原因。
与烟月纠缠一番,再下断崖时,骨生的迷雾已经席卷了禾姝。
岙岱虽救下了禾姝,但是本就耗了修为的他,因此更是伤上加伤。无奈得回复原体休养。
临行前,他警告烟月。再动禾姝,丽岙坍塌化石他也会填尽沧江。
烟月因此完全入魔。她要他们彼此猜忌仇恨,未来的漫长岁月都在彼此的仇恨中度过。
禾姝去了京城,她便问了梨花妖,有何法子令妖要短时间入魔,却不长修为。
喂之以魔修之血,配以三秋草。在强烈的刺激下,会爆发出入魔的反应。同时,反应出来的开始,禾姝的修为会一丝丝的流向烟月。
她本就比烟月道行深上几百年,所施的幻术禾姝自然看不破。
并且,梨花妖曾在烟月耳边细说过他们的种种,她自然也知晓,禾姝本就自卑没有安全感,所以所幸就在烟月面前演了一场戏。
她本以为今日婚礼会在禾姝与岙岱的反目成仇下结束。却不曾想突然冒出了一只妖出来说,她才是入魔的那个。
眼看岙岱已经脱离了她的控制,烟月瞪着花落,也不需要她的什么法子来检测了。
吸食禾姝的妖力,控制岙岱。她已经催生魔力多次,早已经按耐不住在体内肆虐的魔性。
在这夜色中,墨发长扬,血红的血丝爬上了她的眼。冷漠的脸似乎有了多年前的模样。
“你倒是烦人的很。”她有些恼怒,直到刚刚不都是,按她的想法发展的很好吗?她可以救下岙岱,就让禾姝一把火烧死自己,也不需要自己动手了。
花落心里不畅快,见她一副上天入地第一人的模样实在手痒的很。那日踹死骨生的脚又有些蠢蠢欲动。
花源见状忙过来拦住花落,他有些怕,她一路走一路杀。姐姐,道行高深不是这么用的,我们先缓缓,让人家自己掰扯掰扯。
拉着花落回到与四皇子坐着的石凳上来。
四皇子:“你是去推动了下剧情?”
花落:“我还是比较想参与。”
烟月见事态已经败露,倒不想费心在花落身上。一心看着在地上护着禾姝的岙岱。
“她今日必死。”烟月声音不复温婉,倒与之前有些相象。
“我之前就说过,你若再动她,我们就恩断义绝。”岙岱护着禾姝,见她不堪重负的模样终不忍,浮手一挥,将烟月变回了原型。正是一只长尾银喉山雀,她往日蓬松的羽毛已不见,焦焦的缩成一团。圆圆的黑眼珠却还看着岙岱。
“受苦了。”岙岱与她说话时,放缓了声音,轻轻的托起她,放入怀中。
阿四默,又一次大变活人现场。
放好禾姝后,岙岱巍巍颤颤的站起,看着烟月说:“你伤她至此,我们也无需讲何情分。你本就入魔,我就替天行道,送你一程。”
花落在一旁说:“这就是打不过,也要放狠话环节。所谓输人不输阵,就是这样了。”
岙岱剧烈的咳嗽了一声。
“那我便看看,你如今还怎么送我一程。”烟月到是先出手了,凝起水珠便袭向岙岱。
不出众妖所料,岙岱果然一击就倒。
刚刚还在八卦的小妖白了一眼看热闹的花落,居然冲到了岙岱的面前。
在万妖来贺的日子,这些平日里受岙岱庇护的妖精们却都固守原地,不见要帮忙的样子。
眼见那小妖,才刚刚张开手护住岙岱,就被水珠砸中,在水珠中断了性命。从水中落出来,已然是枯槁的原型。
众妖看见的是一具松鼠的尸体。岙岱府洞的看门妖便是松鼠。
四皇子瞥了眼花落。却见这女子神色未变。
烟月说:“这是我与岙岱的事,你们若想付百年修为一炬,便只管上前来。”
她踩着墨蓝色的布鞋一步一步走到岙岱面前。岙岱正看着那具松鼠的尸体,被影子压迫,抬起了头。
你问,崖下的梨花妖为何针对这丽岙山灵?
因为丽岙山灵岙岱的体内有她想要的东西。
本应妖力渺渺的岙岱却突然回了神气,站了起来。
岙岱再次站起身来,神色已不复刚才的哀切。
烟月见此狠狠的蹙起了眉头。
为何岙岱能突然回复了妖力。她微微向前,却感觉这妖力有些陌生,不似她之前所熟悉的岙岱。
果然他的外貌也变了样子。原先暗绿色的眸色变得更深,隐隐的有暗金流动。山根变得更为高耸,显得整张脸立体了许多,他的墨发在以可见的速度褪色,变成了雪白的银丝。
“烟月,”他开口,连声音也变了一种,不复儒雅,一股寒气随着他开口席卷了整个山谷。
四皇子正一哆嗦,就见花落一挥手。寒气褪去,与他稍稍远点的妖们脸上立马挂起了薄薄的白霜。
那边的一仙一灵还在对峙。
烟月红着眼,问这个突然变了模样的岙岱:“你是何人?”她与岙岱一起长大,却是从未见过他这个模样。
花落在营造的暖气罩中却垂眉低笑了一声。
她终于发现,她那一直以为遗落的记忆,其实一直都在。
只需要一个物,一个人或者一件事。就如三白酒让她想起了西凤酒,以及那个玄衣男子。
四皇子让她想起了执行者。而岙岱,她抬眼看那个连婚服也褪去色彩的男子,替岙岱回了话:“昔日虬连雪山的山神,连寺。”
虬连与丽岙不同,丽岙若说是江南的名首。那虬连便是坐落在天山之境的最高峰,那是天界遗留在人间的境地,所成的山神已经不是一般的地仙所可以媲拟的。
在花落的记忆里,此神孤傲冷漠,且目空一切。在他眼里苍生皆蝼蚁,寄托于丽岙历劫吗?
花落偷偷放出神识去探究此时的岙岱,却被狠狠的打了回来。岙岱扭头看了一眼花落,勾起了一似有若无的笑。
他与花落一起记起来了对方。那只胆大包天的赤狐,只不过没想到她还活着。
花落收起了看热闹的心,沉着脸看着他们。
烟月已经癫狂,她不断的发起水球砸向岙岱,她为了岙岱入魔,为得就是让他也尝尝爱而不得的滋味。
可是此时,昔日与她地位相当的岙岱却变成了神话中的连寺。她爱的人突然变成了一个幻影,连同她高傲的过去一同远去。
岙岱只躲不接,不断移动着步子在烟月周围。
“他打不过她?”汇林趴到花落眼前问。
昔日雪山山神有多厉害,花落不自觉的揉了揉曾经受过伤的心口,心想他怕不是还没完全恢复,要不要趁火打劫也参一脚。
岙岱用行动打断了花落的幻想,之间他终于移动到了烟月的身后,伸出了手勾成爪状。从烟月的后颈一击勾出了烟月的仙骨。她已入魔仙骨已经灰暗无光。
岙岱神色未变的将仙骨直接燃成了灰烬。
烟月扭过身来,叫了一声岙岱,便栽倒了地上化成一滩水。
他对她竟然无一丝情分?还是此时的岙岱已经变成了连寺?
众妖当以为松了一口气的时候,空中却弥漫了一股红气。
花源感觉胸口一阵火热,忍不住轻呼出声,掏出一看,那株梨花已然变成了一株幽幽的红光,从花源的手里溜走汇向了众妖眼中的红衣女子。
她扎着人间未成婚女子的双髫,头上带着一株红花,连红唇也艳的过分。
此时的连寺已经褪去婚服,禾姝也变回了原型,在场竟只有这个女子穿了一身烈火般的红衣。
她娇笑着,白皙的脸颊因为笑意染上了红晕。
花源说,这是先生的梨花。
梨花妖看着连寺笑道:“你这个模样好看了俊朗了许多呢?羞的我都不知该不该与你做交易了。”
连寺看着她,“说。”
梨花妖来回挥动自己的衣摆,撅着嘴沉思一会才开口:“你的禾姝小妖服烟月的魔血多日,刚刚又被心火燃伤。你虽有起死回生的能力,但是魔气所伤你无能为力吧。只是我不确定,现在的你还想救她吗?”
语罢,她歪头看连寺,脸上噙着笑意,等连寺的回复。
“你想要什么?”连寺冷眼看着她娇羞可人的模样,心底却对她知晓自己的能力微微有些诧异。
“你能救死人,我能吸食魔气,自然是做一个互利的交易了。”
“已入轮回的人,我救不了。”一声冷漠的回答,似乎跨越了千年,同样在花落的耳边回荡。
“我自然是存了他的魂魄。”梨花妖笑道。
花源此时已经坐不住,站起来看着梨花妖。她想救的人是先生吗?
连寺看了一会梨花妖,终于答应。
只见梨花妖从心口掏出了一缕魂魄。世妖皆以为只有回魂珠可以纳人魂魄,却不知以心血养魂,也可留于百年。但是,心血养魂有心力耗尽的一天,梨花妖吸食崖下怨气就是为了延续妖力。
连寺从她白皙的手上扫过,心下了然。
接过魂魄,他从眉间取出属于他的心血,汇集周身丽岙的灵气成一血珠,取林间树木,溪中圆石,铸成人形。
魂魄囚于木中,他的心血注入石中,眼见着一书生模样的男子在空中慢慢成型。
花源重重的栽倒在凳上。那人他从未见过。她救的人不是将她本体留下又重新种下的先生。也不是那个日日都会回去看她的先生。也不是死在她树前,死也要与她同处的先生。
他突然想,死魂汇成的怨气有没有她先生的一缕。梨花妖养魂吸食的怨气,有没有一缕是先生的怨气。
刚刚修铸的人形还需要养几日才会有神智。可见着如木偶般的男子,梨花妖的神色也变的欣喜。
所谓起死回生,其实是将周围的灵气汇于一起,继续续养魂魄。连寺是山神,其血肉可让生灵焕发生机。这一具身体其实也就够用几十年,对于妖精来说确是鸡肋,但对本就岁月仓短的人类,的确是起死回生了。
作为交易,吸食完禾姝身上遗留的魔气。梨花妖便想离开。
眼见岙岱突然变得厉害,众妖却突然嚷嚷着要除魔。
到此时作为普通人的四皇子和汇林不得不感慨一句,无论是妖还是人,在着浮世中不是都一样?
花落说过,连寺此人目空一切。为救禾姝答应梨花妖已经出了她的意外。除魔?或者说救下这群见风使舵的小妖精,他大抵是没有兴趣的。
果然,连寺已经准备离开。感受到花落的视线,他与花落对视交流了起来。
“一别千年你倒活着。”连寺的语气并听不出心思。
“你倒是混差了。”花落撇眼。
“呵,且问你还记得找我做什么吗?”
花落顿住,她记得连寺,记得她在他手中差点死去。终在他不屑的冷眸中逃生。只不过为了什么?
她看着连寺,想知道答案。却见连寺已经抛下将梨花妖团团围住的妖精们,斯斯然的离开。
若他还是岙岱,断不会留下丽岙的万妖在这里。但他也不是连寺,他从于烟月纠缠到后来梨花妖的出现,他的手一直护着怀中的禾姝。
丽岙山的事,很快就变成了一段往事抛在他们的脑后。平静的行路的路上,汇林突然说:“我猜他还是岙岱。他一定是看出来那梨花妖马上就不久人世了才离开的。”
那日被众妖围住的梨花妖,拼尽了最后的修为将她心上人送到了不知何处,还未等那些妖动手便化成了枯枝在夜风中变为灰烬。
她已经剖出了心,用尽修为养魂了。
花源听着汇林的声音想,这世间的情爱便是终有一人,你用尽一生也所求不到的。
如先生,如那株梨花妖,如烟月。
所幸他并未想过去尝着情爱的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