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细雨飘飞,无声滋润万物,空气清新无比,旅人顿忘尘劳之心。
渊宗眼望窗外景色。一言不发。
他感到一种人生的寂寞,这层寂寞非男女之欲所能化解,而是一种对于人生的迷茫。
生来便是孤独吗?
到底回归先天淳朴好,还是历经诸事,漠视六道轮回?
宛转世间,轮回不息,长劫受苦,不能自明。
渊宗思及此处,佛道两股真元于丹田之中交融,似有感应。
渊宗感应到一人来至身前。
渊宗道:”至泓兄起得好早!”
至泓微微一惊,双手合十道:“渊檀越,请随小僧前往饭斋!”
渊宗默默感应紫雷青霜剑剑灵,心道:“小雷,说来腹中倒是饥饿!”
至泓道:“道家有‘辟谷’秘术,不知渊檀越可否得入堂奥?”
渊宗道:“小子岂能样样都会,几日不吃饭,一闻饭菜香味,在下不禁垂涎三尺!”
至泓微微一笑,道:“渊檀越说笑了。”
至泓走至云战门前,手扣门扉。
云战径直开门,隐有风雷之声,他面带笑意,似乎已然忘怀昨晚相斗之事。
云战道:“说来五脏饥饿,当真难受。”
至泓带二人至清味斋。
照例是出家素斋,云战倒不挑剔,随意挑了几个馒头,加一碗热粥,兀自觉得可口。
渊宗也是如此,选好所食,安静品尝。
至泓讶道:“怎的渊檀越如此熟悉禅宗吃饭方法,食之不言。”
渊宗道:“不妨告诉至泓兄,小子打小便是孤儿,吃饭之际,无人谈心,因此不大说话。”
至泓并不接话。
云战道:“喔,如此不说话,可有甚么好处?”
渊宗道:“当然有,吃饭这件事,说来并不容易,难的是‘一心’吃饭,放下所有事情。”
渊宗说到“放下”二字,用手直指自己心间,仿佛受鸠摩吽影响。
至泓道:“渊檀越真是高论!”
渊宗笑道:“老泓,其实不必要‘檀越施主’的叫法,你就叫老渊,我听着自在。”
至泓略微赧颜,说道:“如此就叫‘渊兄’吧!”
云战吃饭,一如他的个性,风卷残云,颇有勇猛之气。
天色阴沉,但雨散云收,不复潇潇之意。
三人打量天边景色,各怀心事。
至泓道:“觉易师叔,已传过话,食过早饭,我们便将开始昆仑之行。”
渊宗、云战二人凝神细听。
至泓道:“小僧只有一事,论年纪以小僧最长,希望二位临危对敌之际,锋芒毋要对内,生死攸关,不可不齐心。”
云战笑道:“云战非不知轻重之人,至泓兄放宽你的胖心!”
至泓微微一笑,看向渊宗。
渊宗道:“在下并非小器之人,有云战这样真性情兄弟,倒也是人生一大快事!”
云战露出深思之色。
饭食已,天际无雨,但乃阴霾重重,凉气袭人。
至泓道:“我等便即出发,见机行事,遇雨再说。”
渊宗二人点首。
至泓口念佛家心咒,于项上取下一串菩提念珠,此珠非金非玉,非木非石,颗颗匀圆,念珠散出团团黄晕,隐有经声于念珠之间响彻,如佛祖说法,天音涤情。
至泓熟练将念珠缠于左手手腕,此珠甚有念力,空明之气袭转渊、云二人。
佛家真气辅一袭转渊宗之身,至泓顿感有吸噬之力,怪异非常,但同时渊宗身上至少含有两股冰凉之气,于微微之间交融一起。
至泓默默冥想。
至泓周身散转玄黄晕芒,阳气袭转无休。
云战念转剑诀,周身散发细碎银芒,看来出尘之至。
渊宗身上传来啸寒玄青异芒,声势骇人。
至泓点首,喝道:“起——!”
三人运转御风秘术,履步云庭,飘袖苍穹,恍如神人!
※※※
昆仑山,玉虚观。
时维四月,眼望昆仑连绵山色,尚有终年不化积雪,顿增仙境之感。
一间道观之内,烛火微摇。
一女子道:“爹爹近来愈加糊涂,颠倒行事,如何是好?”话语娇声无比。
一男子道:“师傅却是每况愈下,松楼不禁担忧。”
女子叹道:“木栀师叔说,自从木和师叔多年前为玄阴魔教妖人所害,师傅便如同变了个人,想来受了几分刺激。”
男子眼中露出一股恨意,道:“静妹莫提木栀师叔。”
女子幽幽叹了一口气,两人不复说话。
良久,女子道:“楼哥哥,到底昆仑‘生死门”中有甚么事物,师傅显得如此惧骇?”
男子愤然道:“我昆仑一派,至今未能跻身正道巨擘,便是由于尚未控制住门中物事……天道太过浩渺,其实追本溯源,我昆仑历史之流长,何派能与之一较高低?”
男子陷入深思之中。
女子忽道:“松丘带回消息,魔教不日席卷昆仑,你我如何是好!”
女子说话之时,袖手轻轻牵起男子之手,男子紧握柔荑于胸怀。
男子笑道:“只闻静妹肌肤之香,卿松楼便有重振昆仑之意!”
女子柔声道:“楼哥哥豪情壮志,只是眼下我们如何抵挡魔人来袭?”
男子名为“卿松楼”,意态潇洒,轻身在女子耳畔说道:“我们须如此如此……”
他讲话间,忽然唇角吻住女子耳轮,兀自沉醉,女子双耳娇滴如血,娇声道:“也不看是甚么时候!”,丝毫无矜持之态。
卿松楼道:“木栀师叔样样都喜欢管,我们便让他管。”
女子点首。
卿松楼道:“静妹,还有一事,不可不告知于你。”
女子道:“甚么样事?”
卿松楼道:“二弟‘于松丘’毕竟乃木栀师叔门徒,有的事宜,我们不可对他直讲,况他因特殊情况,回山日子不久。人心易变,我们怎知松丘是否不忘初心?”
女子道:“应不会,我与松丘自小较为熟悉,他不是不记恩情之人。”
卿松楼道:“静妹,他天天与魔教妖人呆在一起,你怎知他心性会否变化?”
烛影照到卿风楼脸上,此君相貌竟是极为丑陋,细眼大嘴,鼻梁歪斜,耳细眉淡,只此子行动处,一缕香风传出,竟有莫名魅力,似乎殊有御女之术。
女子长相明艳,娇艳欲滴,对卿风楼竟显特别迷恋,她眼望卿风楼,双眸焦渴之情无限。
卿松楼搂过女子纤腰,柔声道:“静妹,静妹……”
说着,卿松楼双手肆意起来,道:“静妹,那‘生死门’钥匙,想必师傅已交予你?”
女子打量一眼此屋,道:“就在一处……我……等会便交付于哥哥!”
她说话之际,卿松楼辅以玄妙触摸方法,女子沉迷不已,二人欢心至极,忽地,一阵怪笑传来。
来人笑道:“小娃娃,你们云雨兴致好高,那木萧老道就快死去,你们分毫不理吗?”
卿松楼一把推开怀中女子,祭出黄色仙剑,喝道:“甚么人,胆敢闯我昆仑!”
卿松楼刺剑袭去。
女子从欲念之中回转过来,露出深思之色。
来人狞笑道:“以你区区修为,怎可妄自夸口!”
来人甫一进屋,屋中烛火立熄,他似乎与黑暗融为一体,无形之中增剧威势,予人压迫之感。
卿松楼乃昆仑派木萧真人大弟子,剑法当真了得。他运转剑诀,此剑登时骤亮,卿松楼划出六道剑圈,剑圈脱离剑身飞旋发出,只听“砰砰砰”六声响动,已有桌椅门窗碎裂。
来人嘲弄道:“卿松楼,你身为木萧首徒,你技止此吗?”
卿松楼再次运转剑诀,心中惊怒交加,黄剑变为一柄巨剑,卿松楼横转剑身切过,屋中诸物,碎裂有声。
来人道:“你就不怕伤到你的逍遥伴侣‘应松静’,好歹她也是木萧掌教之独生千金!”
卿松楼不再答话,再次漠然挥剑刺出。
应松静缩于一角,颈项已为剑气割伤,兀自滴出鲜血。
来人厉声道:“交出‘生死门’钥匙,饶你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