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采游大惑不解:“什么药?”
“什么药?我药房里被偷走的药!好哇你俩好哇好!刚才就看你俩鬼鬼祟祟,眉目传情,我就知道你们两个有问题。果然不出所料。拿来!”
小田无端端的被冤枉,眼眶都红了,说道:“师叔,您这说的是什么话,我和段公子清清白白,我们来到这里见您不在,就一直在厅内等着,并没有去过院中别处,何况我俩如果真的拿了药,直接就走了不好吗?何必在这儿再等您呢?”
关山子听她说的挺有道理,但是这院中除了三人之外并无旁人,药不可能不翼而飞,于是说道:“清清白白我可不敢说,谁知道你们拿了药还要干什么事情?打的什么鬼主意?说不定还要一把火把我这里烧了给你师傅解气吧?”说着突然想到了什么,忙问道:“对了!你们俩是怎么进来的?”
小田说了巨石自己掉落的事情。
关山子一掌拍到桌子上,震的茶杯乱颤,站起身来指着两人:“好哇!你们竟然还毁了我的机关!”
段采游见关山子胡搅蛮缠,不想让小田在受委屈,于是站起身来说道:“关前辈,我们所讲句句属实,前辈执意栽赃那也无可奈何,只是天下之事自有公道,晚辈的性命不足挂齿,今日多有得罪,田姑娘我们走吧。”
小田犹豫道:“可是……你的药……”
段采游苦笑道:“这几日让姑娘费心了。生死有命,关前辈此处无药,多留亦是无益,只看他日段某性命是否尚在?自能证明清白!”
关山子冷笑道:“区区几味药,送你又何妨?只是你毁我机关,偷药又不承认,实在可耻!今日看在同门师兄的面子上放你一马,他日若再闯入我流沙谷,定拿你碎尸万段!”
段采游懒得在争辩,大袖一挥仰天出门去。小田只好跟着出去了。
两人出了流沙谷,天色已晚,小田对刚才的事情仍然耿耿于怀,问道:“段公子,我一直想不通药到底去哪儿了?看师叔的表情应该不是装的……”
段采游安慰道:“田姑娘,车到山前必有路,别再为此事伤神了,我们暂时回去再想办法,总会有办法的。”
小田叹了口气,来之前的欢愉都消失了。
两人披着月光沉默的走着,路边的野草一人多高,更添幽暗之意。
旷野安静万分,两人听到前面草丛处有人在说话,是一个女人的声音:“相公,不要了,我真的不行了……”
紧接着是一个青年的笑声,段采游听的面红耳赤,感觉仿佛喉咙里有只小虫子再爬,无意识的“嗯哼”了一声,清了清嗓子。
这时草丛那边那女人小声惊呼道:“啊!有人来了,人家不睬你了我要走了。”说着话从草丛那边跑到了小路上,紧接着一个男子笑着追了出来。
月光下,四个人在小路上八目相对。那个女人看到了小田,喜道:“啊?是你!”段采游借着月光看着那位男子,疑惑道:“是你?”
这女子正是之前小田和段采游在来时路上救下的中毒的柳鹃,而那位男子,正在笑眯眯的朝段采游走过来,小田见他面庞俊逸,身形端秀,心下赞道“好英俊的男子。”又拿眼偷瞄这段采游,心里暗暗的在给两人做比较。只听到那位美男子说道:“段公子,好久不见了。”
段采游第一眼就认出他来了,正是在去往苍头山的路上偷他荷包的白表。当下心生戒备,抬手客气道:“白公子,你好。”
柳鹃见到两人在打招呼,走上前奇道:“哎?你们认识吗?相公,这位公子和这位姑娘就是我跟你说的救命恩人。”
白表笑道:“段公子,真是无巧不成书,没想到你我有缘再见,还出手搭救了我的娘子,白某谢过二位了。”说着拜了下去。
段采游赶紧挡在白表和小田两人中间,自己一手托起白表胳膊,一手紧按着腰间的荷包,心不在焉的说道:“白兄不必多礼。”
虽然这位柳鹃姑娘和上次与白表同行的女子并不是一人,但是这件事放在这位浪荡不羁的白公子身上,段采游也并不奇怪,当下也不多问。
然而小田却很好奇,天真的问道:“柳姑娘,你们刚才在这里干嘛呢?”
柳鹃脸都羞红了,白表笑了笑说道:“我在喂我的娘子吃蜜饯,喏,你看。你们要吃吗?”说着把手里的一包蜜饯举到了小田的眼前。
因为四个人的偶遇,之前心头的阴霾一扫而空。月光下四个人在路边坐了下来,白表问道:“田姑娘,你和段公子夜里赶路要去何地?”
小田放下手中蜜饯,唉的一声叹了口气。把事情经过跟白表说了。
白表双臂抱着腿前后轻晃着,笑眯眯的听的津津有味。坐在他身旁的柳鹃看到白表表现的这么没良心,用胳膊肘杵了他一下。白表朝柳鹃笑了笑,换了个坐姿问小田:“那你们没有拿到药,现在怎么办呢?”
小田看了一眼段采游,说道:“现在没有办法,只能先回去再说。”
白表笑着轻声说道:“小田姑娘,你救了我夫人一命,我也就段公子一命,你说好不?你看这是什么?”
说着白表从怀里掏出来一个药包递给了小田。
小田打开一瞧,里面除了有万摄散之外,还有一些其他的药。小田奇怪的问道:“白公子,你怎么会有万摄散呢?”
原来白表和柳鹃走到流沙谷的山下,柳鹃上山采野果中了关山子放出来的毒雾,白表为了救她就去找关山子拿解药,因为跨不过流沙坑,白表费了好大功夫才把石头滚了下来用来填坑,随后躲在段采游和小田后面也进了药王阁,白表不知道哪些药管用,就拉开抽屉取了好多种,碰巧把关山子仅有的一瓶万摄散也给带走了。回头来找柳鹃时,柳鹃已经被路过的小田救好了。
把事情一说,段采游和小田才明白过来,原来巨石掉下来是白表干的,偷药也是白表干的,现在关山子的万摄散就在小田手里,也算不得是冤枉了他们。只是……段采游心里纠结着应不应该要,如果要了这瓶万摄散,那偷药的罪名就要坐实了,如果不要,自己可能就没命了,也不知道闫大夫有没有其他办法了。当下低着头踌躇不定。
小田知他心意,眼神坚定的望着段采游说道:“段公子,救命要紧。”
段采游本就是生性洒脱之人,对名声二字看的甚轻,见到小田这么说,自己更不犹豫。心道“管他什么偷不偷、窃不窃、清白不清白,名誉固然重要,但是命更重要,比我名声不好的人都活的好好的,我为什么要先死?先留着命再说吧。”点头回应了一声。
小田谢过了白表,将万摄散装了起来,把药包还还给了白表。两人告别了白表和柳鹃,准备回苍头山。
还没走上几步,听到白表在后面呼唤:“段兄!段兄请留步。”
段采游转身回头,看到白表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于是问道:“白兄,还有什么事吗?”
白表站在他面前,笑眯眯的拍了拍他肩膀,凑近他耳边轻声说道:“段兄,你知道的,和女人在一起花销很大的,你的荷包借兄弟用一用”说完转身跑回去了。段采游一愣神,往腰间再摸时,荷包已经不见了,笑了笑朝着白表喊道:“白兄,他日江湖再见!”
小田问段采游白表跟他说了什么,段采游笑道:“没什么,只是道别。”
小田便不再问,两人一起回到了苍头山。
林长道陪着闫执在近天院的堂厅喝茶,听到徒儿回来了,忙上前迎接,问道:“怎么样?拿到药了吗?”
小田把万摄散取出来说道:“拿到了,虽然中间有些误会,但总算是拿到了。”
“什么误会?发生什么事了?”
于是小田把下午发生的事和闫执跟林长道说了。
闫执沉吟道:“我这个师弟生性多疑,心胸极为狭窄,那也难怪。”
林长道问道:“不知闫大夫之前与关山子有什么过节?”
闫执长叹一口气:“其实这件事也怪老夫,不然这次也不会让小田代老夫去取药。那是去年夏末初秋,师弟前来找我,说自己的爱妻被人所害,想要报仇,邀我一同研制宝山断灵丸,此物剧毒无色无味,老夫那时正遭逢际遇突变,心灰意冷,无暇顾及他人的事,于是婉拒了他,他负气走了,后来就不怎么来往了。”
林长道默默点头,说道:“天下之事皆有因果,一切自有定数,闫大夫也不必太过自责。”
闫执不再说什么,取过小田呈上来的万摄散,径直向烧得破烂的药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