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出声安排,泰原突然说:“这位铁翁便是幽族清名远播的铁郅老爷子吧?在下虽然远在龙族,但也有所耳闻,心中钦佩神往之至,今日便请一聚如何?”
鹏羽见势已知不能拒却,便让随来的两名青年继续扶着铁郅,一起向山顶走去。
朝庆一路之上笑语不断,说的都是些钦慕仰慕的话语,与之前颐指气使、作威作福的狂妄神态全然不同。
泰原虽然面上微笑应承,但心中却大是鄙夷,叹息不止:“幽王为人正直端方,怎么会生下这么个儿子?”
一行人走到山顶,来到一处低矮的“宾堂”,这里是委羽支平时对外重要接待的场所,已是委羽支能够实现的最高接待规格。只见准备的人进进出出,忙乱了好一阵子才安排妥当。
一行人进了宾堂,其他人陆续出去,不久便只剩下泰原、朝庆、鹏羽、浑祸和铁郅五人。
五人寒暄一阵。鹏羽说:“先生此次来到敝族不知有何贵干?怎么也不知会敝族一声,这不是太见外了么?”
泰原摆手说:“宗治大人客气了,在下此来乃是私事,不便打扰贵族。”
鹏羽已知龙族灵尊逝世的消息,泰原不在龙族守灵并参加灵尊的“圣祭”大典,反而在这个时候前来幽族,显然是身有要事,但泰原既然不说,他也就不好再行相问。
朝庆却茫然不觉,出声问:“先生是要去哪里?又怎么会到了这委羽山?”
泰原苦笑着说:“说来惭愧,在下本来是想去贵族西北一行,但贵族的黑暗环境实在是让在下束手无策,迷路之中胡乱走到了这里。”
朝庆哈哈大笑:“这也怪不得先生,外族中人到了敝族,迷失方向是常有的事。想来还是先生与我有缘,所以会在这里遇到!”
泰原心中冷笑,并不置答,转向鹏羽,说:“宗治大人,请你转告幽王和博父老兄,贵族之事我已请教师父,师父也已答允思考,如有结果,在下一定第一时间告知!”
鹏羽立刻站起身来,躬身说:“听闻伏龙先生身体欠佳,让他老人家为敝族之事费心耗神,敝族中人无不心怀歉疚,感激无己!”
“哪里?”泰原站起回礼,“经过这些日子,在下对贵族的环境已然感同身受,贵族个中的苦楚,着实让人同情!这黑暗环境若能有所改善,实是千万幽民之福。”
顿了一下,想起眼前的事情,灵机一动,说:“其实黑暗环境并不可怕,贵族虽然身处黑暗之中,但却是中土九大方族之一,族政清和,不像很多中土种族,虽然每日沐浴在阳光之中,但社会却是异常黑暗,不仅官员腐败不堪,百姓也都灾难深重!”
鹏羽脸上一怔,随即明白他是意有所指,不由哈哈一笑:“先生请坐,敝族再不成器,也不至于像那些种族一样。”
“如此就好,宗治大人便请处理当前之事,不必招呼在下。”泰原点到即止,随即坐倒,静观鹏羽如何处置。心想此事对这鹏羽倒是一大考验,毕竟涉及到的是幽王之子,任谁都不能不觉得棘手万分,正好看看此人手段如何。
鹏羽沉思一会,抬头首先看向浑祸,出声问:“此间之事有多少人知晓?”说着手指隔着身体指向朝庆,目中示意。
浑祸顿时会意,宗治大人是想了解有多少人知道此事是王子所为,当即回答说:“只有山上城中数十人知道,其他所有百姓和士兵都不知晓,之前云冈大人力主严守消息,因此一直没有扩散!”
“好!做的好!”鹏羽神色间极为满意,“你先陪着王子去休息一下,我稍后就来拜见。”
“是!”浑祸立刻站起,恭请朝庆。朝庆虽然有些不乐意,但当着泰原的面也不好胡闹,悻悻然地走了出去。
鹏羽看向铁郅,面色逐渐沉了下来,声音严厉:“铁翁,你老也做过四十余年委羽支领,熟悉族法,现在怎么竟会明知故犯,一旦百姓有所伤亡,你于心何安?”
铁郅神色不动,嘿嘿一笑:“宗治大人不必以族法压我,幽族族法一千零二十四条,我老头子到现在仍能倒背如流,我犯的法我自会承担罪责,但在此之前,也要宗治大人先给我和委羽百姓一个说法。”
鹏羽本来是想打压一下他的气势,但没想到这老头骨头极硬,自己反倒被他将了一军,此人无欲自刚,极难下手,不妨直截了当:“那依铁翁的意思,此事该如何处置?”
铁郅苍老的脸上正气不减,大声说:“宗治大人何必明知故问?对于这类不法事件,我老头子不仅从未改变立场,反而愈老弥坚!”
顿了一下,脸上泛出坚毅的神情,沉声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我老头子还是那句话,便是到了幽王那里,我也会据理力争!”
此话一出,鹏羽、泰原等人顿时骇然,他们都早就听说此人刚正廉明,不屈权贵,今日一见,实情居然更胜传闻。那朝庆虽然可恶,但毕竟是幽王之子,铁郅如此执意追查到底,恐怕是连幽王都敢得罪了!此举实在惊世骇俗!
鹏羽脸上泛起为难之色,低声说:“铁翁,此事一定要闹到幽王那里么?”
“这恐怕取决于宗治大人。”铁郅冷笑说,“此事发生在委羽支,那支领浑祸大人不仅不能公正处置,反而为虎作伥。如今宗治大人若是也不能给出一个满意的交代,我老头子被逼无奈,只好直接向幽王上言了!除非你们将我老头子杀了,否则谁也阻止不了!”
他说得斩钉截铁,脸上神色坚毅无比。
鹏羽再次震动,素知铁郅行事决绝,谁的情面都不给,这类事情他绝对做得出来。而此人清名之盛,广播幽族乃至整个中土世界,已成为幽族的一座丰碑,合世共仰,即算是幽王都要敬他三分。
若是幽王最终从他口中得知此事,恐怕届时他自己也脱不了干系。
鹏羽双眉紧皱,刹那间已有决断:“铁翁,你放心,此事包在本宗身上!”顿了一下,接着说:“事涉王子和幽王,本宗也不敢擅自做主。铁翁,本宗答允与你,我们带上禺强,一起去幽都城面见幽王,由他亲自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