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死了气死了!”柔美人在被褥里发抖,“我的女儿怎么就没了,怎么不是月耀死!”
“母亲!”月叔吉冲进来,“母亲,您还好吗?”
“我不好,叔吉,母亲失宠了,你快去求求你的父王来看看我。”柔美人哭哭啼啼。
“母亲别急,我觉得此事有蹊跷。”月叔吉给柔美人倒了一杯子茶水,“你给我讲讲事情经过。”
柔美人端着茶杯,看着才7岁的月叔吉,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可是,此事再无人可诉说,她定了定眼神,挑拣着重要的说了,略过了些嬉闹话。
“母亲,若真如你所说,倒看不出有他人下手的痕迹。”月叔吉沉吟,“莫不是您把分量下重了?”
“没有,我就下了一点点!”柔美人恨不得把当时下的一小指盖拿出来看看。
“无论如何,挽回父王心意才是最主要的,”月叔吉说,“月姬在我便不能继承王位,那两位暖侍年轻又得宠,怕是宫里会添些弟弟妹妹吧。月姝,不,月耀不足为虑,一个公主,再得宠又能如何?”
“月姬你不用管,我有办法。我失了孩子,那两个暖侍还想生?”柔美人把褥子都掐出痕迹来,“英王不就是个例子吗,女子,有神迹,称王。”
“那是因为曾祖父他早逝,父王他还年幼,”月叔吉国史学的倒是极好,“您亏得和父王这么多年了,竟没看出他最瞧不起女子,女子在他眼里都是应该似花般娇弱细嫩,月耀的得宠,正是说明了,父王他没起一点心思让她继承王位。”
“还是我儿聪明,”柔美人听完,“但是我也得让月耀付出些代价,你娘我在宫中最恨的就是她!”
“自然,娘亲只要痛快,想惩戒谁惩戒谁,”月叔吉说,“但是千万别暴露自己,只有父王的宠爱才能让我们在地位稳固,而父王最喜欢的是何种女子,母亲应该比我更知晓些吧。”
“我好的差不多了,等明日我便去见你父王!”柔美人摸了摸脸颊,“近来我是不是变丑变老了?”
“您现在美在柔弱上,可比新来的那位暖侍更似扶柳了。”月叔吉说。
“看来那位安排在你身边的侍卫侍女们不错,倒让你有见识了许多。”柔美人执着月叔吉的手。
“的确是费心了,但是,娘亲你附耳过来······”月叔吉看了看门外,轻轻附到柔美人耳边。
······
在萝禹殿内,有一抹浅绿色的身影执着双刀翻飞。
那两把双刀一看便不是普通的双刀,重量抵普通的双刀好几倍,但那抹纤瘦的身影竟毫不费力地拿着它,一开一合之间使地面上起了小小的涡旋,尘土随着身影飞舞。
“啪啪啪。”嫩粉色的少女在殿门口拍手。
“你来了。”蒲姝停下挥着双刀的手,把双刀直直扔出,插在对面的草垛上。
“你最近觉得这套双刀的招式练得如何?”月耀拿着帕子捂着嘴,似是讨厌被卷起的尘灰。
“不错,之前习惯用爪,还是喜欢双手的兵器,”蒲姝拿着擦汗巾,“这把双刀虽然初始使着不太适应,后面却越来越顺手,替我谢谢王妃和郭老将军。”
“哟,这个好沉。”月耀拔了拔草垛里的刀,竟难以拔出。
“用的玄铁,做双刀可惜了。”蒲姝有些惋惜。
“天下的铁矿铜矿,大多不是为了做兵器的吗?”月耀说,“兵器又分什么高低贵贱呢,你使着好便行了。”
“也是,这双刀使着爽快。”蒲姝感觉自己神清气爽,吐出了浑身的郁气。
“谁和你似的左右如一,”月耀有些愤懑,“还天生神力,你比我更像母妃的孩子了。”
“我也有些疑惑,我怎生的这般,”蒲姝看着自己细长的手,“不过你可别光说我,旁人不知道你什么水平,我还不知?”
“嘘,莫说我啦,咱们今儿偷溜出宫玩罢。”月耀眨眨眼睛。
“功课做完了?女红如何?琴棋诗画有所进益?弓练的怎样了?”蒲姝嘴皮微动。
“啊啊啊,你是第一个催我功课的人,我这是找来个嬷嬷教养我!”月耀近来越发骄纵。
“就说如何了。”蒲姝不理她作怪。
“国史策论我都学的好极了,姬哥哥都不如我。女红你也懂,就勉勉强强绣一绣。琴棋书画,至少没被教习们训斥过。弓,嘿嘿,你昨个不是见来吗?”月耀摇着蒲姝胳膊,“咱们偷偷溜出去玩会,谁会管咱们!”
“好吧好吧,别摇了。”蒲姝看了看月耀虽然看起来清爽,但是浑身上下都写着我富贵的样子,叹了口气,“咱把衣服换换。”
“我早就想好了,但是本公主如此貌美,且无人不识,怕是出去就被认出来了。”月耀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你就在我面前如此搞怪,时常出去施粥不就是你愿意去做的吗?”蒲姝想了想,清冷的脸上露出一抹笑,“这也好办,我来给你打扮打扮。”
……
新月宫中向来森严,今儿却有两个穿的不伦不类的人儿在宫道内穿梭。
一个腰上别着把短刀,穿着一身紧身侠客装束,英姿飒爽。
另一个脸上蒙着半片面纱,眉心画着枚牡丹,衣服倒是朴朴素素的一身布衣,却难掩芳华。
蒲姝拉着月耀,月耀指着该如何避开密集的侍卫侍女,一路有惊无险的到了一处墙角。
“就是这!”月耀十分得意。
蒲姝看着杂草丛生的偏僻墙角,感觉自己的头上也要长满杂草了。
“就这?”蒲姝用短刀挑了一下,“没有你说的狗洞啊。”
“若是这么容易发现,敌人早就从这里进来了,还有我们什么事儿。”
月耀有时恨极了蒲姝直来直去的心眼,恨不得亲自下手给她安上几只九曲回肠的弯弯肠子才好。
“瞧这,这是有机关的。”
随着一声咔嚓,从地下冒出一只洞口,不大,仅容一人缩身通过。
“的确建的巧妙,”蒲姝自来了人间以后,见的总是绕几绕的玩意儿,以她的思维,墙边刨个口子便是了,哪值得这么兴师动众。
“这是我给你讲的嬷嬷告诉我的,但是她要是知道我第一次动用只是为了悄悄偷溜出去玩,怕是不肯给我了。”月耀边爬边说。
“嬷嬷对你极好。”蒲姝从洞中钻出来,掸了掸身子,却不算脏,洞口内部都是上好的石头打磨成的,看来是哪一任能工巧匠所做。
“是啊,蒲嬷嬷对我也极好。”月耀藏在面纱下的嘴怕是要翘上天,急急忙忙提着裙摆跑了。
“等等,钱都在我手中。”蒲姝未急追,只是亮了亮钱袋。
“啊呀,我给忘了!”月耀急匆匆跑回来牵着蒲姝的手,“好哥哥,带我去集市吧。”
“咿……”蒲姝想要逃离,却被月耀狠狠扒住,“我这样真看不出男女来?”
“自然,你的小脸如今分明是个俏公子嘛!”月耀摩挲着蒲姝的脸。
“行吧,哥哥就哥哥,鱼妹妹可别乱跑。”蒲姝反手抓住月耀作乱的手,大步向前走去。
……
“哥哥,我要吃这个!”
“哥哥,这个不好吃,你吃!”
“哥哥,我带这个好不好!”
“这个钗子要两份,那个豆腐要两份!”
月耀在集市里东跑西颠地胡闹,蒲姝任着她装模作样地一声声哥哥喊着。
“王兄你看,那个蒙面女子竟这般美貌!”李姓学子拉着王姓学子的衣袖。
“李兄,你这阵子夸了多少女子了?”王姓学子扶额,“现在坊间都是你的诗歌,咱们王上虽然喜欢,但是现今把持选举的都是寒门,最不喜这类诗歌。而且,这女子身量未长开,还蒙着面纱,你从哪看出她貌美。”
“肤浅,你看她眉间那朵牡丹,非绝色女子可驾驭。”李姓学子一说到美人便理直气壮,“我一不如你通史知策,二不如你样貌堂堂,一生怕是跟官场无缘,左右我还是个嫡子,如今还能为家里分担,你不知我的一篇诗文现今何价!不行不行,这个女子我定要上前认识,这是金帛,我动焉。”
李姓学子生生拖着王姓学子上前,“这位兄台,我看你我有缘,不如赏脸吃个便饭。”
蒲姝提着大包小包,却还是下意识的摸着短刀,“你们是何人?”
“冒昧了,我是王嵩,这位是我的同窗李永。”王嵩拱手,“李永他急躁了些,只是他向来向往江湖趣事,想听听兄台的故事。”
“我没什么故事可言,抱歉。”蒲姝看他俩没有恶意,悄悄松开握着短刀的双手。
“姝,蜀哥哥,这是?”月耀从卖糖人的地方挤出来,看见两个男子站在蒲姝身边,还是她认识的,不由得心下一紧。
“这是令妹,果然是好颜色。”李永眼睛更亮了。
“……”月耀自是知道李永的名字,人称都城美人通,手下的诗歌都是传颂的美人,月耀真身是他手底下诗词最多,传颂最广,排名第一的女子。
“闭上你的眼!令妹年幼,得尽早归家,恕不奉陪。”蒲姝对李永奇奇怪怪的眼神给渗到了,若说图谋,好像还有些纯粹,若说下流,仿佛还有些高尚,若说单纯,那眼神里还满满的算计。
【真复杂,长见识了,待会问问姝姝她怎么看待这种人。还是林中不高兴就拼实力的时候爽快些,来都城自己的直觉都快不灵了。】
蒲姝未多看他们,牵着月耀的手绕过他们就走了。
“真是美人,侠客相随,美人蒙面,牡丹赋韵,仅居姝下。”李永看见了白花花的银子冲着自己招手。
“我倒觉得……”王嵩收回眼神,“罢了罢了,走吧。”
“给说书先生再写一段侠义之客救下士族女子,士族女子从此蒙面与侠义之客闯荡江湖,谁知家族紧逼不放,最终侠客身负重伤,士族女子以死相逼,感动了族中长老,把士族女子划出族谱。结果侠客是失散多年的王室子弟,最终十里红妆迎娶美人的故事。”李永越想越开心。
“李兄,你日后绝对衣食无忧。”王嵩看了一眼深醉的李永,脑海里决定想想今日布置的课业。
“上一本郡主变身狼娃从猛兽口中救下公主的故事你不知道有多火!还有上上本公主行善事,还有上上上本……”
“亏的咱们王上不恶这些,编排公主郡主,也只有你敢了。”王嵩摇摇头。
“反正我爷爷顶着呢,我又没污蔑王室,走走走,听说新开了一家春晖楼,今儿我请你!”李永拉着王嵩往城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