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淇悦的心脏忍不住扑腾了一声。
这场梦,好真实啊。
这个男人的声音和语调都这样真实,真实倒让她差点以为自己不是在做梦。
罢了,如果是这样,那就继续梦下去吧,反正她也快要死了,就在临死前做一场美梦吧。
然而,下一秒,姚淇悦的心脏却忍不住狂烈地扑腾起来。
因为她又听到了这男人的话。
“碎玉儿,药煎好了吗?煎好了就赶紧端进来,顺便把这床被褥换了,这小子又弄污了老子的被褥!”
碎玉儿?
姚淇悦一下子睁大了眼睛,梦境真是个强大的东西,她还能在这里看到碎玉儿?
屋外果然进来了一个匆忙的身影,穿着翠绿衫子的女孩子手里捧着一只白玉骨瓷碗,两只眼睛却肿的好像是核桃一般。
药香苦涩醇厚,带着袅袅热气,扑面而来。
姚淇悦怔怔看着热气后面那张俏丽的脸,骨碌一声坐起身来,喃喃叫道。
“碎玉儿姐姐……”
“醒了?”
那端着药碗的姑娘还没有说话,床边坐着的男人却被姚淇悦这突然的举动给吓了一跳。
姚淇悦却根本没有看他,而是向碎玉儿伸出手去,低声唤道。
“姐姐,真的是你,姚淇悦好想你,姚淇悦……”
“咚!”
她话音未落,脑袋上却已经挨了重重一栗子,疼得姚淇悦忍不住攒着眉头,吸溜了一声。
她转头看去,却见床边的男人拧起眉头,白玉一般的牙齿咬着嘴唇,俊美的脸上怒气冲冲。
“好小子,敢情你刚才就醒了,这会子竟是故意装睡!”
疼……
真疼……
这个男人果然是个变态的施虐狂,就算是在自己梦境里也不肯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揍自己的机会。
还揍得这么结实!
姚淇悦伸手捂着脑门儿,忍着眼眶里涌出来的眼泪花儿。
狠狠地甩了个白眼给他!
她的时间金贵,不想浪费在这个变态身上!
而后,姚淇悦便转过脸来,一把握住扑过来的碎玉儿的手,深情叫道。
“姐姐,真的是你,姚淇悦还以为,此生再也见不到姐姐了,如今临死前能在梦中见一面,姚淇悦心中甚是欣慰,如此,姚淇悦就算是一会儿死了,也心无遗憾了……”
“不许胡说!”
话没说完,就被一只柔荑捂住了嘴巴,女孩子红肿如核桃一般的眼睛里登时又涌出泪水来,急急叫道。
“什么死不死的,呸呸呸!”
“好好,姐姐不让说,姚淇悦就不说了。”
姚淇悦心底一阵柔软,她慢慢伸出手指,指尖在女孩子清秀的脸庞上缓缓描摹着眉眼。
这个梦境,真的很真实,她竟然能感觉到对方脸上的温度。
还有……
那滚烫潮湿的泪水。
碎玉儿又开始掉眼泪儿了,那晶莹的泪珠儿沿着光洁的肌肤滚落,姚淇悦的心都要碎了。
她慌忙接住那泪珠,却第一次笨嘴拙舌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对方,最后干脆一把将这个伤心的女孩子搂进了自己怀里,低声叫道。
“姐姐,别哭别哭,姚淇悦答应你,等我到了阴间,一定要第一时间投胎回来找你,到时候我们就又能见面了,我……”
“梆!”
话未说完,脑袋上又挨了重重的一栗子。
彭云涪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这个混小子不仅装睡对自己视若无睹,还蔑视自己的存在,公然朝自己翻白眼,还当着自己的面跟碎玉儿这般亲热地搂搂抱抱!
这些都罢了,看在这小子刚刚苏醒的份上,彭云涪都忍了。
可是这小子现在嘴巴里说的又特么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什么临死前,什么死而无憾?
什么阴间,什么投胎?
这小子睡了这三天,脑子是坏掉了吗?
不料,这一栗子敲下去,眼前这个小东西却不像刚才那一次翻了个白眼就罢休了。
疼!很疼!
这个男人的手是铁铸的吗?下手这么重!
姚淇悦觉得自己的脑袋都要被敲烂了!
你叔可忍,但你婶婶不能忍!
以前不停虐待我也就算了,而今在梦里面你都不肯放过我,这可是老娘这一生最后一个梦了!你就不能让我安安生生做个美梦吗?
姚淇悦咬着牙,缓缓放开了怀里的碎玉儿,而后转身,端起那只还散发着丝丝热气的白玉骨瓷碗,似笑非笑地看着男人那张俊美的脸。
毫不犹豫地泼了上去。
“彭云涪,你欺人太甚!别以为老娘做了你的奴才你就可以在梦里也欺负我!我告诉你,我忍你很久了,现在不想忍你了!”
“噗!”
褐色的药汁泼了彭云涪一脸,而后沿着他白皙的皮肤缓缓掉落,弄污了那件米白色的长袍。
男人狭长的凤眸里陡然升腾起一股浓烈的杀气。
一边的碎玉儿惊呆了。
片刻后,她才反应过来,一把夺过了姚淇悦手里的药碗,扯着姚淇悦的手腕,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额头抵在冰冷的地板上,颤声叫道。
“主,主子,姚淇悦这肯定是睡的久了,睡糊涂了,刚才发了疯才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来,求主子看在他刚刚苏醒的份上,饶了他这一次吧,主子……”
“碎玉儿姐姐,你起来,不用怕他!”
姚淇悦却丝毫畏惧也没有,她一把扯住碎玉儿的手臂,拖着她起身,一双眼睛还瞪着面前的男人,声调一声比一声高。
“这不过就是个梦!是个梦!你我平日里怕他跪他受他欺凌戏弄也就罢了,梦里面还怕他做什么?”
“梦?”
碎玉儿有点迷茫,她呆愣愣地看着这个毫不畏惧的少年,突然有点明白姚淇悦为啥敢对王爷主子下手了。
这孩子,他是真的糊涂了!他脑子坏了!
这可全完了!
本来就糊涂了,眼下又得罪了主子,主子这脾气一旦上来,万一要了他的命……
碎玉儿不敢再想,只是死命揪着姚淇悦的袖子,使劲儿往地上按,急得眼泪都出来了。
“你胡说什么!姚淇悦,快住嘴!快跟主子磕头认罪,求他饶恕,快点!”
“求什么求?碎玉儿姐姐,我不是跟你说了吗?这是做梦!我们都在梦里面,你不用怕这个臭变态,他不能把我们怎么样的!”
姚淇悦哪里肯下跪磕头?
她平时装孙子做小伏低,已经够憋屈了,凭什么梦里面还要当个苦哈哈的狗腿子?
再说了,这事儿又不赖她!明明是那个臭变态先对自己动手的。
还动了两次!
她奋起反抗,这没什么错!
她一边嘟嘟囔囔地说着,一边皱着眉头拽地上的碎玉儿,一边还拿眼角不屑地瞟那个一脸杀气的臭变态。
没错,她不怕,反正这是梦,她完全不怂!
她的挑衅果然激起了彭云涪更多的怒气,他听着这混小子理直气壮的话,洁白的牙齿慢慢地咬住了下嘴唇,唇角浮出一抹浓烈的笑。
好小子,他不是睡糊涂了,他这分明是长胆子了!
地上的碎玉儿见状,心中越发慌乱,连忙紧紧扯住彭云涪的袍角,高声哀求。
“主子,姚淇悦是糊涂了,他如今脑子不正常,求主子您现在不要跟他计较,奴婢一定劝醒他,主子……”
“走开,这儿没你的事儿了。”
不料,彭云涪却一脚踹开碎玉儿的手臂,女孩子单薄的身体登时歪在一边,软软地伏在地上。
姚淇悦见状就更恼了。
好嘛,你欺负我也就算了,还对我的碎玉儿姐姐下手!
这一下,连叔叔也不能忍了!
“彭云涪,你欺人太甚!”
她咬着牙,喉咙里爆发出一声怒吼,接着就挥舞着拳脚,朝着面前的男人扑了过去。
反正是在梦里,她无所谓,也无所畏惧!
看着这个气势汹汹冲过来的少年,彭云涪嘴唇紧抿,冷笑一声。
“来的好!”
“老子跟你拼了!”
姚淇悦口中大吼,拳头刚刚碰到男人胸口,却只觉得手臂上一阵剧烈的疼痛传来,就像是肌肤被撕裂了一般。
不只是手臂,后背和胸口,就连屁股和大腿也一起传来这种疼痛。
她的身体很快就支撑不住,咕咚一声坐倒在地上。
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不是做梦吗?梦里面应该是感觉不到伤口痛的啊。
为什么她会觉得全身都痛?
是因为这场梦境快要结束了吗?
姚淇悦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臂,却意外地看到手臂上那些原本皮开肉绽的鞭伤,已经被人敷上了药膏。
她愣愣地,伸手去摸那团青色的药膏,这些药膏长得倒是跟彭云涪先前赏给自己的那些舒痕胶很像。
然而,没等她的手指碰到那些伤口,她的后领就被人揪了起来,瘦弱的胳膊连同单薄的身体一起被人拎在了半空中。
她回过神来,转着脑袋去找这只手的主人,急得挣红了脸。
“喂,你干嘛?”
“干嘛?帮你治病!治失心疯!”
彭云涪俊美的容颜凝聚着一股恶狠狠的神色,他拎着少年的后领,绕过雕花木床,又绕过孔雀屏风,径直走进了隔壁的沐浴房。
在那里,木质的浴桶里盛着热水。
姚淇悦睁大了眼睛,来不及反抗,甚至来不及抗议,身子就被人狠狠地按入水面。
水花溅落,她整个人都被浸入水中,温热的水流径直涌入她的口鼻,耳朵里一阵嗡嗡鸣声,一股窒息感随之而来。
不好,这个变态要淹死自己!
姚淇悦慌了,她用力向后扬起脖子,还竭力扑腾着手脚。
这窒息感如此真实,真实到她开始怀疑。
这到底是梦,还是现实?
男人的手紧紧压着她的脖子,向下狠狠按了一下,姚淇悦手忙脚乱,嘴巴里已经被灌进了一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