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咚!”
“噗……咳咳……”
不知道过了多久,脖子上的压力终于没有了,姚淇悦得了大赦一般翻起身来,剧烈地咳嗽起来。
然而,她的灾难并没有就此结束。
一大股滚烫的水流从头浇落,她的脑袋轰轰隆隆,眼前一片模糊,男人威严冰冷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醒了吗?”
“我……”
姚淇悦伸手探了一把脸上的水渍,一双眼睛已经被水蛰得发红,她瞪着眼睛。
“臭人!”
“看来还是没醒!”
彭云涪咬着牙,一把掂起地上的水桶,哗啦一声,又是一桶热水从天而降。
“醒了吗!还在做梦吗?”
“你……你个施虐狂!”
姚淇悦被这一桶热水烫的颤抖,她缩着脖子,却不肯示弱。
彭云涪阴沉着脸,盯着这个湿漉漉的水鸭子一样的少年,怒火中烧,忍不住出手上去,重新按住了少年的纤细的脖子,一把压了下去。
“醒了吗?醒了吗?还在做梦吗?你看清楚,老子是谁?你再看一看,这还是在做梦吗?”
扑通!
扑通!
水花四溅,姚淇悦的脑袋在浴桶里上下浮沉,她觉得自己的意识逐渐模糊,又逐渐清醒。
太真实了。
疼痛和窒息感,都太真实了。
她逐渐意识到。
这可能真的不是梦!
如果不是梦,那她可就……
闯大祸了呀!
她今儿可是结结实实得罪了这位主子,这位脾气古怪,性格人的主子……
他怕不是被自己气得,要淹死自己吧?
水声朗朗,水花溅落。
姚淇悦逐渐没了声音,也不再挣扎,她闭着眼睛,任由男人把自己的脑袋按入水里再扯出水面。
就像是一截木头。
彭云涪也终于意识到了这一点,停止了手中的动作,扯着少年的衣领按在了浴桶边上。
“醒了吗?脑袋还迷糊吗?”
“……主子……”
那个从头到脚都湿漉漉的少年蜷缩在浴桶里,脑袋靠在桶边,好一会儿,才颤悠悠地喊了一声。
这声音,带着哭腔,还有点愧疚。
彭云涪的心脏就忍不住跟着颤了一下,他俯首看去。
只见这个狼狈的少年,发丝散漫,纤细的脖颈贴着桶边,仰着一张湿漉漉的小脸,嘴唇发白,那苍白的脸上,不知道是泪珠还是水珠。
他的眼睛发红,眼神中却尽是乞怜和懊悔。
“主子,奴才,奴才该死……奴才方才糊涂了……”
“这么说,你现在醒了?”
心中一颤归心中一颤,可彭云涪此刻余怒未消,贴近了少年的脸,咬着牙叫道。
“认出来老子是谁了?”
“认认认,认出来了,主子,您是奴才的主子!”
少年鸡啄米似地点头,瘦小的身子就在浴桶里跪了下来,他的眼睛发红,又滚落出一颗泪珠,还带着伤的手臂怯怯地伸过来,拽住了他的衣袖,可怜兮兮地叫道。
“主子,奴才方才真的是糊涂了,奴才以为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在做梦,所以才做出了那些糊涂事,还,还说了那么多混账话……主子,您大人有大量,千万不要把奴才的混账话放在心上,奴才,奴才跟您磕头,奴才甘愿受罚,奴才……”
“这么说,你果然是清醒了?”
少年虽然脸色苍白,可那张小脸却依旧精致俊美,他此刻全身湿透,更显得骨骼精细,身形单薄,这样揪着自己袖子可怜兮兮哀求的样子……
轰隆一声!
而后沿着血管,畅快地奔向四肢。
蔓延在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姚淇悦的心一下子慌乱起来,她顾不得许多,突然抽出手来,紧紧抱住男人的手,急促地叫出声来。
“主子!”
“哐啷!”
门口却传来一声巨响。
姚淇悦和彭云涪一起转头看去,只见门口一个翠绿的身影迅速跪倒在地,她的身边,是倒在地上的孔雀屏风。
碎玉儿脸色煞白,只顾着连连磕头,脑子里却一片混乱,混不知该如何求饶。
事实上,她是被眼前的情形震惊到了,不会说话了。
饶是她心中早有预想,早就知道姚淇悦是王爷的,也知道姚淇悦日夜都在王爷身边伺候。
“主,主子,奴婢失,失礼了……”
好半天,碎玉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的身体还在颤抖。
姚淇悦也回过神来,慌忙捂住了自己,而后又迅速看向面前的男人,低声叫道。
“主子,碎玉儿姐姐她,她一定是无心的,她是担心我,所以才……才跑过来,您,您饶了她吧,就,就……”
“你想让我饶了她?”
彭云涪的眸子一下子就沉了下来,他回头看着少年小心翼翼的哀求的脸,嫉妒和恼怒一齐涌上心头。
这小子果然很在意这个丫头。
姚淇悦何等聪明伶俐,又在这主子身边伺候多日,不过是转瞬之间,就明白了这位主子的意思,心中不由咯噔一声。
她慌忙摆手,立刻换了脸色。
“不不,碎玉儿失礼犯错,按规矩确实该罚,主子要怎么罚都使得,就算她是姚淇悦的姐姐,也不该例外,主子,您怎么罚都行的……”
“很好!”
彭云涪的目光一直密切关注着姚淇悦的脸,不等姚淇悦把话说完,他便接住了话茬,沉声道。
“既是如此,那就罚她在这里跪着!”
“什么?”
姚淇悦惊呆了,如同一阵雷声,她愣愣地看着男人的脸,幽黑的眸子微微转动。
与她一起惊住的,是门口跪着的碎玉儿,她蓦然抬头,却正好看到。
不要!
她不要这样的。
可是,她无法挣脱,也无法逃离。
彭云涪的手被人再次抱住了,心头不由再次生出一层恼怒,他咬着牙,目光阴沉。
怀中的少年,身体在微微颤抖,声音也跟着颤抖,带着深切的哀求。
“……主子,求您了。”
“求我什么?”
他湿漉漉的发尖低垂,水珠慢慢滑落,氤氲的水汽给那张精致的小脸镀上一层朦胧的雾感,他的眸子里都是哀求,乞怜,让人忍不住想要疼惜。
这般的楚楚可怜。
彭云涪是男人,所以他一样也会忍不住。
若是平时,他一定就会抵抗不住这样的眼神,满口答应少年的哀求。
可现在,他不行。
因为他很清楚,这个少年究竟是在为谁求情。
他根本就不是为了他自己求情,而是为了门口跪着的丫头求情!
彭云涪的心头憋闷,怒气在升腾,一圈又一圈地游走,却始终发泄不出来,带给他更加强烈的烦闷。
这个少年,他最在意的果然不是自己!他在意的,是门口的少女!
为什么?
这小子为什么喜欢这个婢女,她究竟是哪点儿吸引了他?而她,又究竟是哪点儿比自己好?
出身,背景,外貌,气质,就连温柔细心,他也自认为不比这个丫头差!
他究竟是为什么,非要喜欢这丫头?
彭云涪越想越觉得恼怒,他声音低沉,浓密的眉毛拧在一起,那双狭长的眸子浓烈如火却又寒澈似冰。
“你是想要替谁求情?替你自己,还是替你心爱的女人求情?姚淇悦,你说清楚!”
“主子,奴才求您,奴才求您最后一次……”
房间里水温滚烫,可姚淇悦的心中却是一片冰冷,她整个人都笼罩在男人强大的气场之下,感受着他的威严和强势。
不得不承认,她畏惧这位主子,不仅仅是因为这位主子狠心人而且手段狠辣,更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