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上自带一股凌厉强大的气势,他一旦认真起来,那气势迸发,就会让人生出畏惧。
就同此刻一般,她没有抬头,就能感觉到他的冰冷威严,她颤抖着,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把祈求的话说出口。
“求主子不要这样……主子,奴才愿,愿意伺候您,可,可是,能不能,能不能让她走……”
“这么说,你果然还是为她求情?”
空气静谧了两秒钟,彭云涪深深抽气,他的情绪低落高涨,胸口憋闷得快要爆炸,捏着少年纤细脖子的手指暗暗收紧,他一把扯回了他的身子。
捏起少年尖细的下巴,那狭长的眸子里尽是冰霜寒意。
“如若你不求情,本王还有心饶了她,可你求情了,本王就偏偏不饶她!姚淇悦,本王提醒过你很多遍,你是本王的人,你的身和心都只能属于我一人,不可分一分一毫给别人!你是答应过本王的,你答应过的!”
“主子……奴才答应的,您的话奴才都是放在心上的,主子……”
男人的声音里是压制不住的怒气,姚淇悦只觉得更加危险,她伸手紧紧攥着男人的手腕,颤抖着叫道。
“碎玉儿只是我的姐姐,主子,奴才真的只属于你一个人!”
“你……”
门口的碎玉儿陡然抬起头来,清亮的眸子里蓄满了泪水,纤细的手指几乎要把衣角撕烂。
她看见了姚淇悦潮湿又苍白的脸,也看到了他的苦涩和无奈。
碎玉儿死死咬着嘴唇,心头刀割一般痛苦。
她与姚淇悦相识于一场闹剧,却只觉得相识恨晚,这小子总是一副油腔滑调的不靠谱模样,在自己面前没有过片刻正形,可她知道他的心。
他永远都是护着自己的,哪怕是他自顾不暇的情况下,还会坚定地守护着自己,就如同此刻。
他这般向主子哀求,就是为了自己。
可这个糊涂的臭小子,难道忘了,他自己也很危险吗?
主子王爷一向是不爱发脾气的,但他一旦动怒,往往是让人承受不起的,他已经恼怒到了如此地步,这个臭小子,他怎么还要为自己求情?
不过是跪个把时辰罢了,不过是要听着他们的动静罢了,她就当自己是个木头,熬过去也就是了,他为何一定要替自己求情?
还不是因为他心中在意自己,所以要这样拼了命地护着自己,替自己求情。
这个傻小子。
泪水在眼眶中盈动,碎玉儿伏在地上,望着姚淇悦苍白的小脸,手指拧紧了自己的衣角。
“不要……不要说了,姚淇悦……”
“主子,求您,奴才什么都愿意给您,只求您这一件,饶了她……”
少年的手指紧紧抓着男人的衣袖,他湿漉漉的睫毛有几根黏在眼睑,显得越发楚楚可怜。
彭云涪深吸了一口气,他的心脏又疼又软,又想要爆炸。
而最终,他还是看着那张苍白的脸,艰难地冷冷地吐出了两个字。
“不行!”
“主子……”
姚淇悦仿佛一点儿也不意外这样的结果,她继续哀求着,甚至抬起手臂主动去解自己的衣扣。
“姚淇悦今天一定伺候好主子,什么都献给主子,只求主子……”
“姚淇悦,不要!你不要说了,姐姐没事!你闭嘴!”
地上的碎玉儿已经看不下去了,她伏低了身子,泪水肆虐全脸,喉头是一阵苦涩。
“你不用管我!不要再说了!”
“主子,奴才恳求你,奴才……”
姚淇悦的眼睛看也没看地上跪着的碎玉儿,她只是紧紧抓着男人的衣袖,继续乞怜。
只是,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脸色也越来越白,遍布她全身的那些伤痕,疼痛也越来越明显,她又热又冷,疼痛袭来,有淡淡的红色在水中悄悄蔓延……
终于,她的话没有说完,就软软地倒了下去。
脑袋软软地搭在了彭云涪的胸口,最后的话音还残留在嘴角。
男人的脸色一下子变了,一把抱住少年单薄的身躯。
碎玉儿惊叫一声,猛然扑了过来,伸手就要去扶姚淇悦。
“姚淇悦,你怎么了?”
“住手!”
碎玉儿的手还未碰触到姚淇悦的身子,头顶就传来一声冷喝。
彭云涪面沉似水,单手护着怀中少年,那双冰冷的眸子却像是盯着一个仇敌一般恶狠狠地盯着碎玉儿俏丽的脸,沉声喝道。
“滚出去,滚回你的西院去,以后再也不许进本王的内院!”
碎玉儿怎么肯?
姚淇悦是因为她才会被这位主子折磨,方才他那样护着自己,而今他晕倒了,自己怎么可能袖手旁观?
她没有去看彭云涪的眼睛,只是咬着嘴唇,坚定地伸手去抱姚淇悦,口中低低叫道。
“姚淇悦晕倒了,主子,请您放了他吧,让他好好休息一下,奴婢想查看他的伤口……”
“我让你滚!你是聋了吗?”
少女的手指纤细,伸过来就要抱姚淇悦,彭云涪盯着那双白皙柔嫩的手,心中一阵恼怒,反手就抓住了少女的手腕,手中微微用力。
咔嚓!
一股尖锐的疼痛从手腕传来,碎玉儿一口咬住了嘴唇,额头很快就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这股疼痛还没压下去,另外一股袭击又随之而来,彭云涪阴沉着脸,右手抱着怀中少年,左脚却自水中弹起,狠狠地击向少女胸口。
“滚出去!”
“通!”
碎玉儿单薄的身体就像是一只断了线的风筝,后背狠狠地撞在墙上,而后跌落在地。
她捂着胸口,轻咳一声,唇角缓缓溢出一股红色的液体。
“……姚淇悦……”
“滚出去,不然,你今天就会被打死在这里!”
彭云涪看也不看她一眼,只是抱着怀中的少年,大步向外奔去。
姚淇悦又晕倒了,他需要带他到李展那里。
顾不得身上被水浸湿的衣衫,男人的脚下留下一道水痕。
在他身后,
碎玉儿软软地靠在墙上,强撑着身子,无力地看着姚淇悦被彭云涪抱着出了内院,她的脸色苍白暗淡,眼泪无声无息。
东院。
一身白衣的李展正在翻看着一份卷宗,眉头紧蹙,时不时拿笔在旁边的纸张上记录着什么。
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从屋外传来,他眉头一动,连忙抬起头来,却见房门被人通的一声撞开,一个身影闯进来,已经冲到了他面前。
是这座王府的主人,彭云涪。
在他的怀中,还躺着一个身形娇小的姚淇悦。
二人都是湿漉漉一片,着实吓了李展一跳,他站起身来,刚叫了一声。
“殿下,你这是……”
“快看看他怎么了?”
彭云涪却直直伸出手臂,把怀中少年往他面前一推。
李展被吓了一跳,这位主子的脸色煞白,很是恐怖,那双眼睛直愣愣的,还带着浓郁的杀气,让人触目惊心。
他低头又看向男人怀中的姚淇悦,心中不由又是咯噔一声。
只见姚淇悦脸色苍白,唇色发紫,还……
“主子,交给我吧……”
“他怎么了?”
彭云涪却并没有立刻把姚淇悦交给李展,而是瞪着那双杀气腾腾的眼睛,厉声追问。
李展略一犹豫,扫过姚淇悦衣衫上染红的血迹,轻声道。
“姚淇悦本来就在公主府上受了许多鞭伤,失血过多,伤口又被倒了金水,溃烂不堪,主子刚才又和她做了……身体虚弱再加上情绪激动,所以晕倒……”
“快救他!”
彭云涪听不下去了,他薄唇紧抿,一把将怀中少年塞给了李展。
心中是一阵懊恼。
是他疏忽了。
方才他就应该看出姚淇悦的异常,他的脸色那么白,声音那样微弱,一看就是刚刚苏醒,身体还未恢复,体力不支。
可他方才盛怒之下,根本没有注意这小子的脸色和异常……
“能医好吗?”
“殿下放心,李展会竭尽全力。”
李展抱着姚淇悦,轻轻搁置在后面的床榻之上,随后抽出一袋银针,手法娴熟精准,随后又转身问道。
“殿下,先前李展开的药方,今天中午的药可炖好了?”
“没有,全洒了。”
彭云涪的目光一直都在少年苍白的脸上,看着李展银针刺入,姚淇悦的脸色果然好了不少,心中也缓缓松了一口气。
而听到李展的问话,他的眉头又皱了起来,脸色铁青一片。
药是碎玉儿炖好送进来的,可是又被姚淇悦这小子泼了自己一脸……
一想到这件事,他就忍不住想到姚淇悦抱着碎玉儿的场景,心中怒气再次涌来,他捏紧手指,目光凶狠。
李展见状,慌忙站起身来。
“无碍,我这就吩咐了那炖药的丫头重新炖了端来……”
“不必了!那丫头被我折断了手腕,炖不了药了。”
彭云涪却陡然站起身来,目光从姚淇悦身上收回。
“你看好这小子,我去炖药。”
“这……”
李展的脚步顿住了,一脸惊诧和不可思议。
这位主子亲自去炖药?
为姚淇悦这个小奴才炖药?
这位主子刚才还说了什么?他折断了碎玉儿的手腕?
碎玉儿做错了什么,才惹得这位主子如此恼火?
还有姚淇悦,她刚刚苏醒又陡然晕倒,这其中又发生了什么?
屋外阳光灼灼,姚淇悦静静地躺在床上,头顶银针微颤,薄薄的眼皮下,她的眼珠微微转动,紫红的嘴唇颤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