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会是说，我就在你脖子上这玩意里苦熬了三十年吧？”我吃惊地嘴巴张大，还剩下的几颗牙齿显得摇摇欲坠，如果能有口水，早就滴下来了。
罗生笑着点点头。
“原来，小飞戟就是平行世界！”我长叹道。
“错啦！”高波笑道，“小飞戟只是梨棺这个四维空间在你们世界的一个投影，比方说，三维的物体在地面上的的投影是二维的，那么四维世界在地球上的投影，就是三维的，所以你们只能看到它的投影，而要看到它本身是不可能的。”
我一脸的茫然。
“这么理解吧，梨棺仅仅是进入这个四维空间的一个触发机关。”高波笑道，“其他的你慢慢就能明白，我今天不说那么多。”
鸟爷在旁边早已不耐烦，征得我的同意后，一阵激荡空气的振翅声响，它以极快的速度飞上高空，很快便成了一个小黑点。
但不管它去哪里，我始终能确切感知到它的位置。
……
我仔细感受了一下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世界，隐约能感受到一股奇怪的力量无时无刻拉扯着我，我知道这是幽灵府的召回力量，因为没有肉身的我不是“合法”的。但以我目前的魂魄强度，这点干扰不足挂齿。
阳光让我有些不舒服，但也还好。目前是深冬季节，阳光不算强烈。我猜测如果是夏日炎炎下，我就难受了，也就能坚持两个小时保持无恙，再待下去魂魄就会受损。
“走吧，回我公寓。最近有个事比较烦。你给我出个主意。边走边说吧。”因为魂魄气息相融的关系，他和我说话意识传递即可。
“先别说你的事，我的事怎么样了？”我身形悬在他的头顶，“大家都知道我死了吗？谁哭得最厉害？”
“死了？哦，当然不，我替你向学校请了个假，说你得了肝炎需要休息几个月。曹小娇我也交代了，让她别告诉你家里。”罗生道。
“安排蛮周到的嘛，不过没医院的证明和假条，你怎么请假？学校不会信吧？”我问道。
“信不信不知道，我就这么说了。”罗生道。“反正到时候你一出现，疑虑自然消失。”
“还肝炎呢！你怎么不说我艾滋病啊！以后谁还敢和我吃饭？”我有些不满。
“好啦！说正事。”罗生道，“最近箔歌非常恼我，怎么解释她都不听，也许你能给我出个主意。”
哈哈，我心里乐了。大哥，你在魂魄世界呼风唤雨，在凡人世界却是弱智一个。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连个小妞都搞不定？
“别急，把事情经过和我说说。”我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
“之前，我知道箔歌其实对我是一直有好感的，只是我太不主动，所以她和范健约会，也是有些想刺激我的意思。后来，我改变了策略，主动靠近她。小娇也帮着我，我俩也就慢慢地越走越近。”
“小娇居然这种事情也帮忙？”我不禁对她有些敬佩，女人的心思你永远琢磨不透。
“我们是老乡嘛，她当然会帮我！”罗生笑道。
我鄙夷地撇撇嘴，心想你要知道她怎么想才怪。
“小娇先是带她还有别的同学一起来我公寓聚餐，慢慢我俩就冰释前嫌了。大约两个月前，我们开始约会。我们一起学习，一起吃饭，一起看电影，一起在月色江南喝咖啡，那一个多月时间里，我们真的非常开心。”罗生幸福地回忆着。
“你没告诉她你俩的故事？你反复追了她两千多年？”我问道。
“为什么要告诉她？”罗生道，“如果可能，我想让她一辈子都不知道。”
“为什么？”我反而有些诧异。
罗生抬头看看我，“等你经历过爱情，你就会明白的。我为什么每次辛辛苦苦地跟着她投胎转世，而不是复制一个永远保持年轻的肉体一劳永逸？我为什么不把我所储存的她所有前世的记忆灌输给她，而是每次辛辛苦苦地从头追求她？难道你以为我追求的是这个过程带来的刺激和满足自己的自私的占有欲望吗？”
他好像开始有点激动，先是用意识传递和我交流，到最后却是说起话来。路上经过的行人好奇地看着这个声情并茂看着空气说话的大帅哥。
“我想做的，是和她过好这一生，我们一起出生，一起长大，一起谈恋爱，然后结婚，生孩子……最后慢慢变老，一起死去。在这个过程中，我只是一个普通男人，而不是一个活了几千年的老妖怪！”罗生叙述自己的心声，慢慢平静下来。
“你爱的是她的灵魂，对吧？”我试图分析着，“因为这是她之所以是她的两千年来唯一不变的因素。但肉体呢？你说过灵魂是唯一的而肉体一钱不值，那么我好奇的是，如果曲箔歌是个丑姑娘，你也会照样爱她，追求她吗？”
“她不会丑的，也不会穷。”罗生笑道，“你知道，我在幽灵府工作，想让她投胎到条件好点的家庭，并不是难事。我甚至能让她世世代代出生她所喜欢的江南老家。不过，即便她丑，她穷，我想我也会爱她的。”
我瞅了一眼他认真的表情，姑且相信他的话。
“继续说吧，接下来发生了什么？”我问。
“接下来，她好像误会我了，”他苦笑道，“而且误会得很深，更要命的是，我到现在居然找不到解决的法子。”
我静等下文。
“我公寓的隔壁，住着一个女人……”罗生继续说道。
“波浪头！”
“什么？”
“哦，没什么，这事和她什么关系？”
罗生有所怀疑地看我一眼，“几天前的一个晚上我回家，看见她坐在门口，满身酒气，说钥匙丢了进不了家……”
我长叹一声，“哥哥，我怀疑钥匙就在她身上。”
罗生奇道：“你怎么知道？”
“是不是她说要在你家借宿一晚，然后借你的衬衫洗澡，然后说沙发太软睡了你的床……然后，你没和她发生关系吧？”
“你说什么呢？”罗生诧异道：“当然没有……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是谁？我当然知道！”我得意地说，“我还知道，第二天曲箔歌去找你，然后在你家阳台发现了她的小内内，然后就气跑了再也不理你对不对？”
“什么小内内？那是啥？”罗生有点莫名其妙，“但她确实是误会了。她第二天来敲门，说迫不及待想让我带她去飞……”
“啥？”轮到我莫名其妙了。
“哦，你不是说她生日时最想要做的事就是在天上飞吗？我答应到时候带她实现。”
“你……真能带她飞？”我张大嘴巴，“我的意思是，确定不是摩天轮或者空中快车？”
“哦，这个能不能以后再说？”
“好，回到正题，然后呢？”
“然后，她就看到那个女人从卧室出来，穿着我的衬衫……”
“哈哈……”我实在忍不住地狂笑，幸灾乐祸地看着他。
他皱起眉头看着我，我知道下一刻他想打人。
“哦，”我止住笑，到嘴角还是忍不住抽搐，“你没和她解释？”
“解释了，她倒是很镇静的听完，然后说了一句话就走了。”
“什么话？”
“她说，很精彩，想不到你和孙浩是一路货色。”
“……”
“你是哪路货色？”
我瞪着他，忍不住想打人（可惜没有手啊）。
“后来，又发生了一件事，误会又加深了。那天，方晴来找我……”
“方晴？”
“哦，方晴，她伯父开中药店，小娇生病那次，就是她让熊子把药送来的。我一直把她当妹妹看的……她那天来找我，说新买了一辆摩托车，带我去兜风。送我回来时，可能挽着我的手臂显得有些亲热，就被好事之人看到了，居然去告诉了箔歌。”
我有些同情地看着他。
“这是后来小娇告诉我的。再后来，我去找过她几次，都不见我，电话也不接。我通过释放魂识，知道她最近经常和范健在一起，情绪很低落，我怕她做什么傻事。”罗生道。
“这事为什么不早点说？咱们也好商量一下。”我问道。
“我看你埋头苦修，连第三空间都不怎么回，我哪好意思打扰你？”罗生道。
我沉吟道：“眼下唯一之计，就是告诉她实情。”
罗生不语。
说话间，已到公寓，门上的“罗生门”三字仍在。
进了门，我转了一圈，一切如旧。阳台上的七叶虞姬花枝叶繁茂，花骨朵又大了些。我忽然明白上次罗生远离而花不受影响的原因了，原来上面有他留下的魂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