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穷是一种习惯,习惯使人们安于贫穷,习惯使人们不认为贫穷可以改变,习惯使人们不知道去反抗贫穷……
此时的裴老师,像一个充满智慧,洞察人心和人性的哲人……
但吃过饭后,白老师就看见了另一个裴老师……或者说是裴老师的本来面目!
吃过早饭,裴老师问:“白老师,你是想在这里给学生上课,还是在学校里?我是建议你在这里上课,我要走了,这个院子就空下来了,你在这里上课吃住都很方便。”
白老师微笑而坚定的说:“还是去学校吧!”
“学校啊……”裴老师微微沉思了一下,说:“要是非要去学校的话,那学校就需要修一下了!”
“嗯……”白老师轻轻点了点头,说:“我会找人修的!”
裴老师摇头笑道:“哪能让你找人修呢,你是新来的老师,我是要走的老师,我走之前,怎么也得把学校修好,把你安置妥当了才能走,这是我的责任!”
白老师心想,即便自己要修学校,也还是需要找镇上的人帮忙去修。裴老师这么热心,又对镇上熟,让她帮忙也挺合适……
于是就微微点头同意了……
她是万万没有料到,她这个微微点头的同意,给她自己有修养的心灵造成了多么大的难堪!
裴老师见白老师点头同意了,就快步走到院门口,站在爬满紫藤花的篱笆墙外,扯着喉咙大声喊道:“大毛!大毛!陈大毛!”
像急急如律令的召唤一般,斜对面的院子里猛的窜出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来!
他手里抓着几张牌,脸上贴着两张白纸,像被牵了魂儿似的慌慌张张的跑到门口,连连答道:“来了来了!老师,我来了!”
裴老师一看他的样子,就瞪起了眼睛,骂道:“大清早就打牌,能不能有点正事干,能不能有点儿出息!”
陈大毛这才惊觉,连忙一抹脸把脸上的白纸抹掉,想把牌丢了,又不舍,手忙脚乱的把牌往兜里塞……
“把你家的车开上,跟我去拉点儿东西!”裴老师吩咐道。
“行!好,我这就去开!”陈大毛连忙应道,转身又往家里跑。
“等一下!”裴老师又喊道。
陈大毛立即站定回过头来,等裴老师吩咐。
“都谁在你家打牌呢?”裴老师问。
“二毛、大锤、牛皮、马脑……”
“都叫上!”裴老师一挥手说!
“好嘞!”陈大毛应了一声,然后顺嘴问:“去哪儿?”
“乡大院!”
陈大毛往回跑的腿一软,差点儿摔倒……
乡大院?
他可是知道的,或者说全镇的人们都知道,裴老师去乡大院只做两件事,一件事是去吵架,第二件事是吵架兼抢东西!
以前只是她自己去乡大院吵架和抢东西,两只手也抢不了多少东西!
今天让自己开车去……她不会是想让自己开车去帮他抢东西吧?
“乡大院……”陈大毛挪动了一下脚,怯怯的说:“老师,抢东西是犯法的啊!”
一听这话,裴老师吼道:“犯不犯法我不知道!我是老师还是你是老师,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快去!”
陈大毛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跟裴老师讲道理,飞跑回院子里,大叫道:“二毛大锤牛皮马脑快出来,老师让我们跟他去抢……去乡大院搬东西!”
一棵松镇只有一条街,一条两边长着两排巨大的松树的街。
裴老师的家在街的最东头,乡大院大街的最西头。
乡大院现在叫乡大院,以前这里叫做‘听松禅院’,是一座供奉着观世音菩萨的寺院。
这也是古老的禅院,据说一棵树镇上这一街的松树,都是禅院中的修行的历代的禅师们种的。
禅院有四座院落组成,中间是主院,院内是观音殿以及供奉着神佛的配殿,后院是塔林。主院的左右两边各有一座院落,以前居住的是修行的师傅们。
建国之后,人们的心灵从虚无飘渺的神佛世界转到的现实世界,禅院中修行的师傅们也都还俗了,现在这座巨大的禅院荒废了,主院和后院以及左院常年锁着。右院被乡府借做办公地点。
乡大院就是这座禅院的右院。
拖垃机跟着白老师轰轰隆隆的开到乡大院门前,乡大院里管杂事的大爷刘老头听见门外的轰轰隆隆的拖垃机响,心里好奇,因为拖拉机在当里全镇只有一辆,就是陈大毛家的,而能够让拖拉机出动的,一定是可以成为全镇的人的话题的大事!
是什么大事又找到乡大院里来了?
他好奇的打开门向外一看,一眼就看见拖拉机前面的裴老师!
他心里立即惊觉,暗叫了一声不妙,连忙就要把开了一条缝的大门关上!
但已经来不及了。
裴老师已经飞跑两步来到门前,一点没有尊老爱幼的风度,两只手和身体一齐撞到门上,把门抵住大声骂道:“刘老头,给我开门!”
“你干什么?”刘老头大声问。
“开门!”裴老师不回答他,蛮横叫道:“不开,我叫车撞了啊!”
“你敢!”
“你看不敢不敢!”说着,回头对喊道:“大毛!开车!撞!”
大毛心说这不能撞吧?但是面对着裴老师气汹汹逼视着目光,在裴老师的积威下,还是不敢违逆她的命令。
用脚狠狠的一踩油门,拖拉机用更大的声音咆哮起来!
刘老头吓的连忙松开了门,要是别人,他敢保证,决不敢撞这个大门,但是门外的是裴老师,这个一棵松镇上的一霸,她蛮横起来,刘老头真不敢猜她裴老师敢不敢撞!
他一躲开,门就被裴老师推开了,裴老师冲刘老师显威的哼了一声,然后招手让大毛把车开进去。
乡大院——听松禅院的右配院,是一个很大很清幽的院子,院子里有十几棵古松古柏齐齐整整的四四方方排列在院子四周。
院子的南面是靠街的大门和红砖墙,东面是与主院隔开的红砖墙和一个圆拱门。
北面是三间大房间,现在充做乡府的库房。西面是五间小房间,现在是乡府的办公室。
裴老师拉着白老师往西面第二间办公室里走去,推门进去,里面靠墙的桌子后面坐着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他抬头看见裴老师,神色复杂的说:“陈乡长在他办公室等你呢,你去吧!”
“我不找他!”裴老师一摆手,然后毫不客气的拉着白老师,让她坐下,说:“计会计,这是新来的裴老师,以后五中的就管她了,你认识一下!”
然后对白老师说:“你在这儿坐一会儿,我去办点儿事!”
“你去干什么?我去帮你吧?”白老师问。
“这事儿你帮不了!”裴老师有些看不上的说:“你呀!说话做事脾气都太柔软,我多劝你一句,你这脾气到了这儿就得改改,这镇上的人,这个院里的人,都是欺软怕硬的货色,你这一副样子不改的话,以后得被他们欺服了!”
计会计在傍边听着,尴尬的咳了两声,骂人也别当面骂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