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契恢复了原状,上面的文字消失不见,一切就像未发生一样,看不出丝毫端倪。
诵经声业已消失,一时虽无法参透经文深意,但隆隆之音振聋发聩,直击人心。恍恍然,秦琅不自觉地念起刚才的经文,一遍一遍重复着,神神叨叨,如同梦呓。
“心魔发作了!”魅蹙眉道,有些担忧。
那些烙印在魂契上的经文是魂咒,魂咒通常只出现在高阶魂器上,低阶魂师修为不足的话,是驾驭不了比自身高阶的魂器的,而且只有修为达到一定层次,才有资格修炼种制魂咒的法门。
魂咒种类繁多,每种所需法门并不相同。魂咒是控制魂器的关键,同阶魂师如果不了解魂器上的魂咒,凭自身修为根本无法掌控该魂器,而魂咒不除,强行将魂器带在身边的话,反而会招致魂咒反噬,极其危险。但这种制约对高阶魂师形同虚设,高阶魂师修为强于低阶魂师,完全可以凭借自身实力抹去魂咒,并种下新的魂咒烙印,从而将魂器据为己有。
幽魂先前被魅的老主人执掌,内中禁制已被化解大半,剩余不足十之二三。魂咒威力因此大减,但这也非魑魅二人可轻松应对。好在老主人生前传下牵魂术,再以秦琅心头血为引,这才堪堪压制住魂咒。魂咒被压制,但未被彻底降伏,余威犹在。威力即使大不如前,对秦琅而言也难以应对,毕竟他修为太低了!
凭魑魅的实力抹除魂咒几无可能,而化解魂咒的法门更是无从知晓,这两条路都走不通。牵魂术刚好弥补了这一缺憾,为掌控幽魂提供了契机,这一方法虽说巧妙,却也有所弊病。只因牵魂术需将分魂以血为引导入魂契,分魂虽不同于主魂,但多多少少会影响主魂的状态。当下秦琅的状态,显然是分魂已受到魂咒滋扰,诱发心魔,从而影响到了主魂。这种情况出乎魅的预料,她终究还是低估了魂契上魂咒的威力。
眼下的局面已不受她控制,她本是已死之身,无魂无魄,对付心魔有心无力。
“魑!快来相助!”魅惊叫道。
魑早已看出秦琅状况,不等魅召唤,就已来到秦琅身旁。低头在秦琅身上,嗅了嗅,嫌弃地道:“我讨厌这种气味!”
“这小子的主魂已被魂咒沾染,两者相持不下,正是凶险之时,我也无能为力,唤魉过来,看它有何对策”,魑亦一筹莫展,如实道。
“怪哉!没想到这小子这般羸弱,却能坚持这么久”,魑迷惑不已,暗自嘀咕。
魅不待他说完,身形一闪,已不见踪影。下一刻,便将魉带了过来,而大圣却没有随行。
魉本身是能量体,对心魔再熟悉不过。一进来就发觉秦琅处境不妙,不容多言,直接进入秦琅体内。约摸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才从里面出来,这时,影子看起来有些憔悴,暗淡了不少。
“主人怎样了?”魅急切道。
魉神识波动,传声给二人:“心魔太重,难以驱除,我暂时将心魔封印,一时半刻不会加深。但封印维持不了太久,一旦封印被破,只怕心魔会彻底爆发,到时就真的回天乏术了。”
魅闻言变色,泫然泣下。
“还有别的办法吗?”
魉不语,看向魑。
魑打了个哈哈道:“这样也好,死了干脆,找个更强的就是,这小不点太弱了!”
魅白了他一眼,这一来,哭得更伤心了。
魑尴尬一笑,有些心虚,小声道:“妹子咱们可是一家人,你莫要胳膊肘往外拐。”
魅抽抽搭搭,不再搭理他,正自伤心之时,魉传声道:“带他去石刻那,或许还有救!”
魅眼前一亮,一把抱过秦琅,身形一闪出了幽魂。
虚空洞最深处,晦暗深邃,幽魂上的灯芯燃着,发出忽明忽暗的光。
魅将秦琅放下,面朝石壁。秦琅深陷心魔幻境之中,双目紧闭,面容可怖,狰狞扭曲,不知正经历怎样的折磨。
“心魔要发作了吗?”
魅心疼不已,簌簌落泪,却又无计可施,只能寄希望于石刻。
秦琅对坐的石壁上正是魅的老主人所刻的经文,一眼看去,足有数千字,一笔一划都有指头粗细,深浅一致,很难相信这是人用手指刻上去的。按魅所述,这还是未完成的残篇。
“紫檀心经”,这是此功法之名,下面署名为“一心法师”,即魅的老主人,乃上古大能之一,也是一隐士,名声不显于当时。因突然谢世,没来得及将功法传下,所以后人鲜有知之者。
“功法可敌,唯心无敌。上者练心,下者练气。心即是宇,心即是宙。”
紫檀心经开篇名义,这也是紫檀心经的精髓所在,是一心法师经历纸船一事,穷极毕生所悟,临终之际有感而书。当时,一心法师已然身负重伤,但凭他的修为多支撑几年不成问题,但为了留下此心经,不顾重伤之躯,呕心沥血堪堪刻下心经残篇,而后心血耗尽,溘然长逝,令人喟叹!
数千字的经文,每一字都无比凝练,直指大道真义。别说秦琅,饶是魑魅魉三人也不明其意,虽是日日研读,但所悟有限,连皮毛都算不上。
“魉,下面该当如何?”魅瞧了瞧石壁上魉的影子,开口道。
影子低着头,作思虑状,过了一会儿传声道:“以我三人对经文的理解,恐怕难以驱散心魔,方才我已试过,收效甚微,眼下只有一法可试。”
影子顿了顿,接着道:“唯有老主人或可救他。”
魅闻言变色,惊问道:“老主人仙逝已久,肉身早已被我三人葬下,我三人亲手所葬,何时死而复生?我怎不知!”
影子摇了摇头,心有所伤:“非也!老主人确已身死道消,但我会虚造幻境,重演老主人指刻心经的场景,并将它植入心魔幻境之中,让新主人身处其间,得见心经。如若新主人果真是有缘之人,能将心经悟透,想来借此驱除心魔不在话下。”
魅听罢,低头蹙眉不语,心知这也是不是办法中的办法了。紫檀心经经义何等深奥,以他三人的修为经年累月尚悟不出一二,何况秦琅!虽说老主人曾言,紫檀心经只传有缘之人,但缘分一词何等虚渺,任谁也把握不住,怎能断定秦琅就是有缘之人?然而,除此之外,又别无选择,顾不上计较,姑且死马当活马医吧!
犹豫再三,魅这才点头,心中对秦琅既是担忧,又隐隐有几分自信。初见秦琅,就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但愿这就是老主人所说的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