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 对冲
野利保忠麾下的大队不养马力，全力向对面冲过去。
野利保忠自己带着一百多个亲兵，策马寻了一处稍高的地方，将自己的将旗升了起来，看着前面三千多的骑兵冲向对方。
他向后还有一个千人队，这个千人队等会儿等对方主阵破碎，对方步兵奔逃时用来追杀溃兵的，在他看来，三千人的骑兵，足以冲破对方的步阵，这会这个千人队都下了马，等到对方主阵破了，即先行赶到对方败退的必经之路上，用来截杀对方的溃兵。
此时马背河这一版原野上，只看到周兵们拉成一个又一个方阵，这些方阵不是排成一个大阵，而是以千人、百人排成一个个小阵，都是空心，每阵必有三至四排长枪手，阵中是粮车，盾牌，弓弩手等。
一面“张”字总兵旗正在当头，野利保忠便看到一个将官在一处稍高的山丘的马车上张望，看那将官的山文盔甲，定然是总兵了，一般而言，只要这冲破这总兵的军阵，这原野上的数万周兵都是一个死。等到这些周兵溃乱之时，以骑兵对步兵的天然优势，就可以轻松歼灭这支周兵。
正到阵前，对面数个小阵“轰”然一声，放出足弩，在野处保忠的眼光之中，便看到一片乌云飞来。那弩箭有一人长，箭头如同手掌大小，边缘尽是寒光，马悲嘶的声音响起，前排的骑兵有被穿胸而过的，有落马被踏死的，冲击的势头顿时止住了一下。
野利保忠对身后的号手道：“吹螺号，不得停止，冲破对方主阵为止。”号手领命去了。
野利保忠等着对方的步兵阵在骑兵冲到他们面前时崩溃，然后对方步兵转逃走，然后就是胜利了，二次入关，每每用这个方法击破对方步阵。除了对方的主将的亲兵营，很少周兵能扛过这等冲击的，往往步兵看到成千上万的马匹冲过来，吓得掉头便跑，或是抱头而降。
此时对面的弩身了三次，终于开始射步弓了。
野利保忠的眉头狠狠的皱了起来。
步弓的威力胜过骑弓，女直兵骑在马上，目标非常大，中上一箭，马就算是不死，也是扑腾跳跃，不时有骑手落马。
箭还没有射到三轮，女直兵已冲到了步阵前，野利保忠大吼一声道：“好。”此时便只等对方主阵溃散了。
萨布素此时面临着艰苦的战斗，对面的长枪一排一排刺过来，身边挤的亲兵不断减少，对面时不时会吹一声尖锐的短号声，这短声一响，对面的周兵不管眼前的敌人，集体右刺，这种招数使女直兵手里的手盾完全没有用处。
几个亲卫拖着他，大声用女直语喊着：“大人，退吧”“退吧。”……
前面的女直兵的阵线一直向后挤压着，对面的短号时不时响起来，萨布素没有退，他大吼着把几个亲兵都推开，大声道：“所有精锐白甲跟着我，突阵。”
后面充当督战队的白甲亲兵们跟了上来，数量不多，只有五十多，个个穿亮白的全胸腹甲，这些都是积年老战士，萨白素本来以为用不上他们，不想今天在这里用上了。
几个亲兵看了一眼，也提着兵器，到了白甲队中。
此时女直兵的退了整整十多丈，周兵也前进了十多丈，这十多丈中，铺满了惨叫的受伤士兵，很多女直兵或和周兵倒地之后倒在地上，没有人去扶，周兵是每倒一个，后面填一个，女直兵是一直在退，退了就被乱脚踏上去。
对面周兵显然也杀了眼，一排排带血的枪尖不停闪动，惨叫声不停响起，却没有人在意，所有人眼里的充着血，只有短号响一下，他们才能成从千上万次的训练中想起铭记的守则，短号每响一声，便向右突刺一次。
萨白素看着向后的白甲队，大吼道：“只有战死的女直勇士，没有人退缩的懦夫，跟我冲。”
几十个白甲当即从战阵正中央处冲入，挡在自己面前的白已人，也一刀杀了，一个白甲刚刚冲出，被一支长枪刺中了喉咙，他双手扭住枪头，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他身后的同伴推着他的尸体猛然向前冲，又几只长枪突刺过来，或是后刺中后面跟的人的了大腿，或是刺中有盔甲的地方，但是没有人在意，他们顶着受伤的地方，在死去数人之后，冲进了周兵的队列之中，然后向前猛击。
萨白素猛吼道：“不要管，冲击对方的将旗。”
白甲们刚刚冲破周兵的长队列，正在砍向两侧的周兵，此时迎面兜头就是一阵猛箭，也不管是不是射中自己人。
领头的老白甲捂着眼，他眼上中了一记步弓，他此时盲目的挥着大刀，全然不顾将自己身边的战友砍伤。
一根大棒猛打在他的头盔上，他一声嚎叫，七窍流血的倒地上，十多个十个人左右的小阵出现在突击的白甲队前方，从前、左、右围了上来。
长队列中的周兵，没有一个回头看他们，那怕挨着从背后而来的刀枪，他们也只是全神灌注对着前方。
方应虎一声大吼，道：“老子亲自上。”后面几个亲兵马上道：“将军，张将军军法有令，若是您亲自上了，只怕我们都要受罚。”方应虎还想不停，几个人一起来拦，一个亲兵叫道：“天大地大，军法最大，就算是张家玉自已来了也一样。”
郑开心本在督战，看到十多个鸳鸯阵都打不下这几十个突入进来的女直兵，大吼道：“没有吃饭么？”便将衣服一脱，露出胸膛，大吼道：“跟我上。”
带上他百人阵中的三十多个近战兵和枪手，猛冲过去，这次倒是没有人拦了，盖郑开心只是百总，可以临战，方应虎不行，他是千总，不得亲自接敌，张宝玉的军法之中，百总还是可以亲自上阵接敌的。
十多个兵士跟着郑开心，郑开心以前是做大棍手的，力气颇大，抓起一个手盾，顶着便冲上去，后面的亲兵，近战兵也无奈，一齐冲上，当前一个白甲砍翻了一个鸳鸯阵中的弩手，正想向后冲，郑开心冲上去，盾砸在对方脸上，不顾对方盔甲，猛然一刀斜砍下，大刀砍破了对方的头盔的斜披，将甲片砍得飞起来，那白甲的脖子让他砍断了一半。
后面一个白怒吼着一刀砍下来，后面一个枪兵猛然一枪，戳中了对方面目，刀从郑开心鼻子前掠过，这一刀差点儿将郑开心耳朵削下来。
此时正面战线上突然爆发出大吼，叫道：“胜了、胜了……”
这是汉语，自然是周兵胜了。
此时战线上的女直兵连滚带爬的向后退去，没有了督战队的女直兵扛不住惨列的伤亡，纷纷向后逃开，他们扔下兵器盔甲，向后面停马的地方奔去，此时找到一匹马，便可以早些逃开。
周兵却不再追，响了两长一短几声号，又有十多个鸳鸯阵围过来，朝着不多的白甲们杀来，周兵没有骑兵，反正也是追不上，是故专心对付这些突然阵的白甲，这些白早突然入阵线不过片刻，杀的周兵超过百人，这个数字还多于和女直兵列阵正面拼杀而死的周兵。
萨布素看着周围全是恶狠狠的周兵，个个眼中放出红光和血丝，长枪不时从人丛中如毒蛇吐信一般闪出。
他周边的白甲兵越来越少，刚刚他带着白甲，几乎将上来的鸳鸯阵砍散了一半，正想回头去砍两侧的排阵向前的周兵，不想正面战阵溃败了，他们再突入，也没有意义了。
四下不住乱刺来长枪，不少冷箭飞来，许多长枪手专门刺防护少的白甲的下半身，大小腿中上一枪，便要倒地不起。
萨布素挥刀将一个枪手手砍下，那个枪手惨嚎着举着断手，萨布素一脚将他踹出去，冷不防从侧而刺来的一支冷枪，这一枪戳入他腋窝下无甲的部分，血如同捂不住的喷头一般洒出来，萨布素倒在地上，捂着创口，身边的白甲们的声音越来越小。
一个光着胸膛的大汉在前面吼道：“你们投不投降？”
萨布素怒吼着将手里的刀扔过去，此时他满手是血，全身也无力，这一刀只扔到那大汉面前。
这汉子大吼道：“全都杀了，人头砍下来记功。”
数十支长枪一齐刺到，萨布素的头面，腋下，还有后背大腿无甲的地方被穿透了，然后数十个周兵一齐大吼，将萨布素的身体用长枪举了起来，血水顺着枪杆儿流下来。
萨布素死前犹睁大着睁，只感到一切都越来越模糊。
看到剩下的几个白甲被围住，然后一个个被刺倒，倒在了尸堆中，周兵们犹不解恨，对着尸体狂刺，刚刚这几十个白甲兵，杀死的周兵百多人，十个鸳鸯小阵，和他们交战，片刻之间死了一半，人人都呐喊着要报仇。
野利保忠狠狠一脚将前面千夫长塔古齐一脚踹翻了，拿起马鞭子，便猛然打下去，大骂道“狗奴才，谁让你退兵的，谁让你退兵的，不击破对方主阵，你怎么敢擅自退兵。”
此时冲击的骑兵已然回来了，对面各方阵之间，躺着不少死马、死尸，便这个千夫长塔古齐，下令骑兵退兵，不再在周兵方阵之中游荡射箭，或是扔枪标。
塔古齐大哭道：“大人，实在不行呀，我们冲了老久，马冲不过对面的四排枪呀，除非有重甲铁浮图，否则都只是送死，勇士们死了好多，再不退，这三千的勇士就回不来啦。”
女直兵战力虽强，但是成年可战的丁口不到十万人，加上草原的柔然、突厥等附庸才能来打周朝，近年来更是招降了周兵的降兵，周朝毕竟是兵多。
刚刚一番冲阵，野利保忠一看，便看少了二成半多的人，许多人身上有伤。
野利保忠扔下鞭子，看到对面鼓声稍变，数个千人队开始向前移动，即使在移动之中，这些千人队还保持着队形。
野利保忠大声对左右道：“武纳格率步阵进攻对方中军，巴奇兰领骑兵伺机在后，等对方中军溃乱之后，骑兵冲击在后，又对左右道：“此阵不破，吾誓不还，你等当谨记，周朝无不破之阵。”
当下螺号吹起，几个白甲亲兵将塔古齐押了下去，武纳格带着兵士们下马，往身上套盔甲，白甲兵们站在最后排，充作突击力量和督战队。
片刻之后，螺声一变，上千的女直步兵们便向前涌去，后面是一排白甲兵，在后面是一千骑兵跟着，向对面涌过去，野利旺荣将最后另一个千人队派住侧面，防止对面追击。
对面的周兵鼓声一变，队形齐齐停住了，然后便是吱吱呀呀开弩的声音，武讷格暗叫不好，女真兵的弓要到一百五十步才能开，当下大声道“快速前进。”
武讷格的队伍刚刚走到跟对面到三百步时，对面一声号响，便看到天上升起来一层弩箭杆，飞得如同乌云一般，盖住了日头，然后啪啦啪啦带着风声下来。
手盾完全无法抵当这人长的弩箭，不少女直兵被钉死在路上，对面的弩出人意料的射得准。
武讷格大吼道：“冲，不要停。”
对面又射出了第二波弩箭来了，还有抛射的步弓。
此时北面的宋家镇处，武传玉、李群山、李承斗等部正在以不快的速度行军，这一部全都是集中的骑兵，勉强做到了一人双马，三千人的队伍，以百人为一队，分队行进。
骑兵后面跟着三千人的步兵，只是他们的耐力好，但是速度慢，落在后面约三四里之外。
正在此时，前面几骑探马回来，大声向武传玉道：“前方发现马兵三百，步兵三千，经过从小沧州沈回的溃兵确认，是陈子锐的兵马。”
又有另一个哨探大声道：“距这一部兵马十里之外，发现胡沙虎旗帜，皆为马兵，四千以上。”
李群山、李承斗几个都跟了过来，武传玉也带着几骑过来，武传玉道：“看样子是胡沙虎和降将陈子锐来了，师伯、李将军，你们说怎么打？”
李群山道：“我建议步阵马上列阵，骑兵距步阵一里外协助冲击，对方肯定是让阵子锐的降兵和我们的步阵接战，然后用骑兵已追击。”
李承斗也道：“这个时候我们要么放弃步兵跑，要么就是结阵和对方打，没有别的跑了。”
这时武传玉身边的一个年青人大声道：“怎么能逃，我们要主动和对方决战，以骑兵冲击陈子况的步阵，逼散对方。”这人穿着一身铁甲，身材清廋，颇有读书人气质。
李承斗看了一眼，正想发火说自己不是想逃，但想起为最近流传的一个说法便闭了口，轻声道：“李公子，我只说现在只能打，现在冲击对方的步阵，胡沙虎部定然会冲上来，胡沙虎的骑兵太多，我不们能把宝贵的骑兵用来拼消耗。”
李群山也道：“文忠公子，等会儿你就要我旁边跟着，就算是令祖也说了，不对阵前武将指手划脚，何况是你。”
这个青年是李丛哲的孙子之一，叫李文忠，但不是嫡出的，是庶出的，李丛哲让他跟着武传玉、李群山参赞军务，武传玉颇为重视，便带在身边。
武传玉道：就这样，让后面的步阵寻地结阵，骑兵游走备战，先击胡沙虎，后击陈子锐。”
他是总兵官，他说的话一锤定音，当下号子吹起来，数千骑兵就开始上马备战了，以百人为一个个小队行动起来。
李群山对脸色发红的李文忠道：“李公子，跟好了我，看一看我们是怎么样用三千骑兵杀败胡沙此的一万大军。”李文忠犹有不忿，李群山又道“李公子，你想做名将，不能想当然，跟着我们多看看怎么打，慢慢你便知道了，不要让令祖的良苦用心白费。”李文忠才恨恨上了马，跟在李群山身后。
李群山汇合了狗剩，带着一个百人骑队，用齐整的方式行军，不多时，便到了宋家庄北侧，几千人的马队都静静停了下来，便看到对面出现了人马。一面“陈”字旗出现在视野之中
平原之上，便是一地慢慢行来降兵。漫山遍野的降兵们，他们无精打彩，漫山遍野，显然没有什么士气。然后从东侧也出现了女直的骑兵，看上去如同乌云一般，盖住了几个一大片地方，胡沙虎的大旗也升了起来。从远处看，似是一个大蚂蚁窝。
此时周兵一方的步阵已布好了，各种号声中，做好了和对面步阵做战的准备。
李群山对李文忠道：“李公子，你带了兵器么？”李文忠将自己长剑抽了出来，李群山笑了笑，道：“剑在战阵上不怎么顶用哟？”
李文忠道：“李先生也是用长剑的，怎么不用刀呢？”
下面狗剩道：“我家主子用剑砍人，不比刀差。”
李群山正色道：“虽然我要在战阵上保护你，但是绝对不会让你什么都不做，要做名将，就要身先士卒，等会儿你跟在我后面，看我们怎么用骑阵梳理他们，记得我给说的，要跟好骑阵，不得落后，不然你死了我也不管。”
李文忠只得道：“是。”
此时鼓声响起，周兵的三个千总步阵，猛然站起，向对面陈子况的步阵逼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