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到底怎么想的?”王堂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这就是他的厉害之处了!当时正是全国大搞基础建设的时代,人间的地上地下变化巨大,地府急需这个岗位的外勘人员。而这个岗位的条件,却是一位权威人士定的,全国统一。这就导致了坑多萝卜少,岗位人员奇缺。”
“而这个岗位又需要一定的建筑学基础——越多越好。任苟志虽然丧失了绝佳的天赋,但是底子还在。这就相当于将了领导一军呐!”
王堂这下明白了,论工作中的权谋,他还是个生瓜蛋子呀!
“最终他成功保留了所有记忆?”
“不清楚,只知道他被带走做了最后一次手术,留下了公开档案里的那段话。”
“那关于他能够恢复记忆这种罕见现象,就没有人研究?”王堂感到这件事解决的有些草率呀。
老头拿手挡着半边嘴,声音小的几乎是用口语在说:“到现在都没停!”
王堂感到一股凉意从脊柱上升起,他惶恐地环顾四周,一个人影也没发现。
“你的意思不会是:有人一直监视着他吧?”王堂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我没发现过。只知道上面要求他定期去实验室报到,至于去干什么,保密!”
王堂这才放下心来,没想到随便一个管道工,竟然有这么曲折的故事。
“有种民间的说法:可能是他在人间的执念太深了,把某些经历深藏在记忆深处,所以才难以清除。这也就是我所说的,我们对记忆本源的研究,还不到位。”
“那他的第二条呢——去人间找人,有结果吗?”
“自从他转到这个岗位,从没有擅自离岗过。到人间从事外勘工作的时候也是中规中矩。找人的事,也只是他自己偶尔说说。”
王堂这才大概了解了。他感到越接触地府,越发觉它的神秘。就像人类探索宇宙一样。
其实他最关注的不是任苟志,而是另一个让他魂牵梦绕的人。
老头看他欲言又止的神态,替他说:“是不是还想了解秦琴的一些内幕?”
王堂挠挠头,没有否认。
老头也不着急,先把剩余的面吃完,喝了几口调料汤。
王堂就这么死死盯着他,生怕他突然开口,而自己又错过什么信息。
老头被盯得浑身发毛。怎么跟被野狼盯上似的?
“秦琴的情况,又有不同。”终于,老头开口了。
王堂坐直了身子,精神也振作了不少。
“秦琴是最近几年才来地府的。”
“我不想知道她是怎么来的,我就想知道她是怎么没的!”王堂突然说起了小品里的台词,把老头说的一愣。
“你是故意找茬的吗?这不一个意思吗!”
王堂想了想,对于地府来说,还真是!
老头白了他一眼,继续说:
“据说是得了城市里流行的现代病:抑郁。好端端的小姑娘,就这么让这个病给害了。”
“抑郁症也会死人?”王堂有点不明所以。
老头却像看白痴一样地看他。
“具体的情况,你有时间可以去问问她——如果你有那个胆量的话。”
王堂吓得一哆嗦,不再质疑了。
“所以秦琴才会那么年轻。好像她生前是在国家机关工作的,所以对于部门的流程机制滚瓜烂熟。”
“令地府轰动的是:秦琴的管理才能简直是逆天了!关于管理的各项指标都是最优的数据,这种情况只有在专门开发的管理机器人身上才出现过!”
“所以毫无疑问,那份数据被送到研究所去了。同时,对于秦琴个人背景的调查,如火如荼地开展起来。这可不是查一下户籍所在地那么简单了——祖宗十八代都要找出来!”
“所以,连人间也没有搞明白的关系,地府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发现了端倪:原来这位竟然和我们的常委有着亲属关系,而且还是嫡系亲属。当然现在一夫一妻制了,没人看重这种嫡系关系,但是我们的常委,可是那位呀!人间的正史里记载他的子嗣全部惨死,地府却追查出了一支幸存的。所以在他的眼里,这种关系的意义就不同凡响了。”
“所以在那几年里,常委时不时地关注一下她的情况,虽然没有明确出手帮助,但是地府的各级官员,哪个不是在油瓶子里潜泳了几百年的老油子?”
“所以只要涉及她的工作,一律好说!可是也不能太明显,所以没几年,她就当上了特批处的小领导——这可是一个活不多,功绩不少的肥差呀!很多大领导,都是从这个岗位上提上去的!”
“而且,她的管理水平,真是有独到之处,各种流程梳理地有条不紊,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哪怕是最较真的时评记者,也写不出一个字的负面新闻来,所有人都知道,她以后的前途,无量的很呐!”
“我关心的不是这些,你有没有她的生前的小道内幕?”王堂越听越觉得遥不可及了。
“这个我可知道的不多。据说她是个孤儿,生前一直单身。”
“这么漂亮,还一直单身?”王堂这次有些惊讶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一阵窃喜。
对呀,她生前单不单身跟我有毛线关系呀?癞蛤蟆操心起天鹅的社交关系来,瞎操心!
老头却故作神秘地问了王堂一句:“你知道地府什么行业最火爆?”
“裁缝?毕竟到你们那儿的时候都得光着。”王堂想起了自己的冰箱。
“咳咳,裁缝也挺吃香的。”老头明显被王堂清奇的脑洞噎住了。
“那就是快递小哥!”
“为什么?”
“你想啊!清明的时候我们烧的可都是上千亿面额的!快递小哥随便截个胡,那油水!”
“……”
“要么是律师?”
老头心里那个悔呀!我真是自作自受!干嘛给他出这个问题?明知道这小子脑洞无底线的!
“行了,我认栽了!我自己公布答案:是整形!”
王堂一拍大腿。对呀!怎么刚才没想到呢!
地府里大部分是寿终正寝的,一个个老态龙钟的,谁看了也不赏心悦目呀!
另外,那些意外去世的,就更需要了——谁愿意缺胳膊少腿地过一辈子?
但凡有儿女定期汇款的,应该都会去整一下容吧?
老神棍?一看就是那种整不起的一类人,要不然怎么会去碰瓷呀!
老头不知道王堂竟然把他也给拉进想象空间里编排了一番。
王堂瞬间就明白了:“你是说,秦琴的模样,是整出来的?”
“我可没说!”老头赶紧郑重声明:“是你自己猜出来的!”要是让秦琴知道是自己说出去的,估计能把他这副老骨头手撕了!
王堂却不关心这种利害关系,他有些失望,不过内心深处却感觉正常:自己二十多年了都没遇到过一个那么火爆的真人,怎么遇到的第一个女鬼就是这种类型的,明显不合逻辑嘛!
“可是,你们驻外的人员,不是还要进行一次改造吗?难道可以根据自己喜欢的类型随意改造?”
“我就喜欢跟你这样的聊天:不用转弯抹角;不过也很费精力:你想的都是关键问题,我得仔细回答。”老头很欣赏地说。
“对于我们的改造,是基于身上的奇点进行的两个位面的改造,所以基本上是恢复原来的面貌,所以哪怕进入地府的时候,去整容师那里整成天仙,当上业务员的时候,又给整回来了。否则的话,我早就整成彦祖了,躺着就是人生赢家,还用得着这么辛苦?”
“所以说秦琴本来的容貌就是那样?”王堂心里又火热起来。
“我说的只是官方的行为,免费的。还有一种半官方的行为,是地府最有影响力的整形公司与官方合作,在改造的同时,顺便把整形的工作也完成了,这是自费项目。”
“你们那边的整形产业,灰色收费也很严重呐!”王堂痛心疾首。
“到哪儿都一样!不过值得一提的是,这种整形一般都是小改动,毕竟奇点改动的太多了,稳定性就差了,往返两界容易出错。所以说,哪怕秦琴是自费改造的,本身生前也是个大美女。”
“你们是把身体的多少比例改成人间的?”王堂突然关心起这个数据来。
“各占80%吧。”老头想了想。
王堂一愣。“老头,数学是学校看门大爷教的吧?都超过100%了!”
“你要是了解了位面的知识,就不会这么无知了!”老头很鄙视他。
“跟你这么说吧,在人间,我们的身体跟你们基本一样:吃喝拉撒睡样样相同,就是不会生孩子。在地府,我们就是普通的灵魂状态,就是多了一些对奇点的敏感度。”
“那就好办了!”王堂搓着手,傻傻的笑着。拐弯抹角了这么久,他终于得到了理想的答案了。
老头看他一副猪头样,心里一阵恶寒:“你该不会是想——”
“你胡思乱想什么?我是那种见色不要命的人吗?”
“是!”老头小声回答。
“……”
王堂很郁闷,我这么冰清玉洁的一个人,怎么你们都这么说我?
咦,为什么是“你们”?王堂瞬间想到了尤蓉陈洁。
他干咳一声,急忙叉开话题:“这位人狗子老兄,要在你这儿待多长时间?”
“最多一周吧!任苟志虽然有些势利,骄傲自大,目中无人,不过专业水平还是一流的,而且,你和他接触久了就会发现:他也是同道中人哟!”老头挤眉弄眼似笑非笑,表情要多猥琐有多猥琐。
王堂正要大义凛然地反驳,抬头看见一只苍白的手扒在冰箱门上,也不知道听到了多少对话。
任苟志探出头来,用巴结的语气问:“两位吃面呢?红烧牛肉的?有富余的没?——给口汤也行,这门口挺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