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位,可不要误会。我所在的家族可绝非普通的家族,这样看似疯狂的计划实际上有着更深层次的目的,绝非普通人看来,只是为执行而执行,真正的目的究竟是何,即使是我们这些执行者也未必知晓。
毕竟,大家都只是棋子,为了一盘很大的棋胜利,可以牺牲很多。
在无衣开往龙虎山庄的时候,我开始回忆应先生,这位先生是我家族的老朋友,经常与我家走动,记得爷爷曾经说过,应先生的天赋极其特殊,被称为天赋之王——神机。这项天赋不单单是调动脑力,拥有这样一种天赋,将会不断改造身体的各项机能,从而实现“体适应脑”,即便是普通的有氧跑,100米就能实现常人1000米才能达到的功效,甚至是最普通的行走,也能极大限度的提升自己的肌肉量。
列位一定认为这样一种天赋是懒人的福音。
自然不是,拥有这样一项天赋是一件及其痛苦的事,通过大脑的飞速运转,可以迅速计算出每一块肌肉需要如何运动才能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即使是睡觉也不例外。换言之,这无疑是带给拥有者极大的负荷。拥有者每时每刻都承受着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无怪我爷爷评价这项天赋为:“非常人不能忍。”
至于说应先生的格斗技巧,即便他没有学过任何真正意义上的格斗术,在格斗的场景下,他能够通过观察对手的每一个细节躲开攻击。
理论上来讲,人之所以躲不开子弹是因为子弹的速度快。即便是大脑有反应,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也很难让肌肉启动。而应先生就是通过加强自己反应速度实现快速躲避与反击。
料敌机先,顽强坚韧。这八字短语是我爷爷给出的评价。
约有三分之一炷香后,我们驱车到达了龙虎山庄。这是舟山少有的别墅区,环山而建,安保出色。
随后一座式样简单的房子便出现在眼前,我伸出手,钥匙状的粒子聚拢起来,房门应声而开。粒子四散开去,我闭上眼,五分钟后,我朝无衣点了点头,她便停好车,随我一同进入。
虽然大概率上龙虎的存在是秘密的,但对手的强大是未知的,小心一点总是没错的。
由于长年无人居住,整个房屋散发着一种令人安心的灰尘与霉味,当然并非所有人都会欣赏这样一种气味,但有人喜欢汽油味,自然会有人青睐霉味。
房屋整体的装修是上世纪的风格,巴洛克式的家具显得有些不伦不类。由于秘密性,这里并没有任何现代的气息,甚至是电话也不见踪迹,在21世纪显得格格不入。不过现在看来,正合我意。
唯一的问题是,我从哪里去找日式的食材,目前,我们并不确定对手会出现的位置,贸然出行的危险性不言而喻,但总不能去店里买一点来糊弄过去吧。
嗯,这是现在最大的问题了。既然我们面对的是未知的对手,甚至连族中的老家伙们都束手无策,那我们就不必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徒增烦恼。
当然,这只是借口,我只是纯粹的懒。
眼下,本岛的处境并不乐观,但并不意味着我们就会离开,做一点手脚,这里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于是,我迅速捏瘪了一只巴哥犬。很快,几个包装考究的木质箱子就送到了楼下。自然,若是爷爷在场,定会说我不懂珍惜,白白浪费求助机会。
但在我看来,天大地大吃饭最大,这恐怕是接下来为数不多的大餐了。
对于厨艺,我的研究并不是很深,但极有兴趣,经常做出几道别有风味的小菜,这一次,我打算做的是最最简单的手握寿司。
列位,可能会有些奇怪,我的天赋究竟是什么,事实上,我并不知道确切的名字,在这里尚不是重点,于是按下不表。
寿司的制作工艺并不繁复,但最顶级的饕客清楚的知道,真正的寿司,寿命是极其之短的,必须要亲自到店内进行品尝。
事实上,从大师傅做完寿司到食客品尝的整个过程是有一个微妙的平衡的,无论是米饭的冷热还是专用寿司醋的酸度变化都是重中之重。据说,日本顶级的匠人可以将这种精确度精确到秒,将每一种切片的程度精确到毫米。
应先生只为我选择了一种鱼肉,且其余食材虽然丰富,但绝不过量,正正好是我们俩的食量。自然不可能毫厘不差,但我们两人多是讲求七分饱的度而不是一味的暴殄天物,因此,即使食材仅能达到九分也远远足够。
自然,能入应先生法眼的鱼肉自然不是什么常物。鲔鱼的鱼颈腩,也就是日语中的kamatoro,有着“大肥中的大肥”之称,又被称为金枪鱼身上最最珍贵的部位,肥嫩多汁,脂肪的含量极高。由于这种鱼肉甚至会与空气发生反应变质,保鲜的方法也是非常特殊,采用的是舟山地区的特有的保鲜方法。
顶级的主食自然不能少了配料,应先生送来的是上等品质的山葵,区分于日常人们采用的芥末,山葵有着许多特殊的功效,例如杀菌祛毒等等。
我换上了整套厨师服,仔细的做好准备。对于一个合格的匠人来说,寿司的制作并不是一蹴而就的,长时间的训练,味觉,嗅觉,手感,缺一不可。即使是食材都已具备,腌制、拍打、制作的整个过程的漫长程度是一般人难以想象的。
自幼在海边成长的我,自然不是第一次面对杀鱼这个问题,无论是实地的长时间观察,还是自己上手进行实践,都已是多次。片鱼是一项极简单但又难以上手的活计。当年在父亲严苛的要求下,在不用天赋的前提下,我练习了将近3个月时间。到了即便是闭着眼也能熟练操作的娴熟地步。自然,我深知,拿这一手最多只能达到同龄人中的较高水平,倘若真的遇到行家,还是不得不甘拜下风。
先要进行一段时间的鱼肉腌制,时间被证明是最有效的佐料,四小时以上的腌制是优秀寿司必不可少的必经步骤。
我又找出早早准备在家中的大锅,巨大的压力是煮出甘美饱满的寿司米的必要条件,必须使用炭火进行蒸煮,炭火的温度足够高,而普通煤气煮出来的米饭会有一定水蒸气瘀结在米饭上。寿司所用的米饭绝不能是冰冷的米饭,最好的饭,需要与人的体温相近。我熟练的完成了这个步骤。
趁这个时间,我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自己,回头瞟了一眼房间里的无衣,这姑娘正在练功房中冥想,不得不说,在冥想时的无衣像极了一个中世纪的苦行僧。
突然,我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开口:
“无衣,那个箱子里到底装了什么?”
无衣并未迅速回答我,而是马上调整自己的气息,她的脸色变了两次,才睁开那对漂亮的眸子,答道:
“你不妨自己打开看看。”
我能感受到无衣这句话背后的意思,这个箱子需要我自己打开。
我不便再多说什么,便上前端详。
青铜箱子是仿古制的,结构精巧,不需要钥匙,锁用的是中国孩子的传统玩具——孔明锁,但并非是市场上贩卖的普通孔明锁,而是经过特殊改装,这玩具对我是个不大不小的问题,因为我并不想用天赋强行破坏开锁,但我在小时候在这样的传统玩具上屡屡受挫。不过距离鱼肉腌制完成时间还长,我便深吸一口气,沉下心来对付。
孔明锁很多人都玩过,其中原理有很多种版本。奇怪的是在5岁时的一团乱麻如今看来却像是一个简单易懂的模型。一盏茶的工夫,我便破解了。
我这才突然发现,这把看似孔明锁的伪“孔明锁”,并不是我小时候所玩过的玩具,它采用了一种极其精巧的方式将九连环、孔明锁两种很特殊的结构结合在了一起。
众所周知,鲁班木,也就是俗称的孔明锁,其实是一只纸老虎,只能吓唬吓唬初学者,一旦掌握技巧,就会变得轻而易举,越是熟谙这一技巧的人,再破解此锁时化的时间越长。
想到这里,我更加疑惑了,家族究竟在暗示我什么,采用这样一种隐喻的方式,如此之迂回,到底是害怕什么。
想到这里,我停下了开箱的手,转而仔细研究箱子本身,却是一无所获,沉吟了一下,最终还是犹豫着打开了箱子。
与箱子格格不入的是其中的物件,是一只便携式军用电脑,要知道,这可是稀罕货,从这种电脑的型号不难发见,它采用的是内部网,权限极高,即使是公安也很难直接调用。同时,电脑部件可拆卸,即使屏幕键盘全部丢失,也可以通过投影设备实现远程操作。
但我更疑惑了,我对电脑的了解程度并不深,自从族中评定我的数学极差后,我对一切数字技术都失去了兴趣,但家族不会大老远让无衣随身携带这样一件笨重无用之物。
我小心翼翼的取出电脑,缓缓打开,屏幕像是能够感觉到什么,屏幕下方突然开始闪动某个图标,不等我反应过来,主屏幕便发生了切换。
出现的是一架巨大的钢琴,看样子应当是极其昂贵,摄像机所处之地应当是俯拍,琴凳上坐的是一个白头发的年轻姑娘,之所以说是年轻我可是一点把握也没有,转过来要是个欧巴桑,我自然也束手无策。
只听不远处有人打了一下响指,我感觉整个屏幕传递的气氛陡然一变。我心中猛地一跳。那姑娘弹出了第一个音,我的脑中突然一片空白。
我的脑中像是通了电一样刺激,在一片空白过后,过去十余年发生的一切就像是开了32+倍速的电影一般,在我脑海中重放了一遍,无论是快乐,悲伤,欣喜,难过,都拼了命的往我心里钻。
只听耳边传来一声清冷的声音:
“巴赫平均律e小调开始。”
琴音陡然一变,像是换了一种画风一般,原本疯狂的记忆也变了出现方式,准确的说,用“记忆”这样一个词来概括显然是极不妥的,因为,那些原本熟悉而又陌生的图景,在变得井井有条后,转化为了数字,如同一条有力的巨鞭一样,抽打着我的脑子。
巴赫平均律,是多数音乐人公认的音乐史上的杰作,被诸多数学大师认可,可谓赞誉倍加,先前我仅有耳闻却从未真正接触,从未想过会给我带来这样的效果。
我的意识被剧痛撕扯着,处在一种既清醒有朦胧的状态,到后来,我根本就不知道究竟演奏了多久,在晕过去的最后一刻,我不甘心的大喊:
“无衣,别让鱼肉腌过头了。”
许久,我才醒来,无衣在一旁神色凝重地看着我,见我醒了,她递给我那台电脑要我随身携带。
我并不太了解情况,但眼下的情况已容不得我再做考虑。我接过电脑,一个肥猪翻身,冲向厨房,一边看表,好在,时间还来得及。
我仔细的做好准备,取出鱼肉。片鱼讲究刀功,片下来的鱼要薄如蝉翼,晶莹剔透。无衣在一旁盯着我的操作,我从一旁保温的竹篮中取出米饭,开始捏制,刷上一层配料,迅速递给迫不及待的无衣。
吃寿司本身也有诸多讲究,熟练的食客轻而易举,但总有些人在夹取时就会使寿司中包裹的米饭散开,导致口味不佳。
无衣自然不属于后者,她心满意足的品尝完了第一个,又用期待的眼神望向我。寿司的大小最好为一口一个,两口吃完的寿司也是对这样一种食品的不尊重。
用最简单的制作工艺产生大繁至简的神奇效果,不得不说,创造出这样一种食用方式的先祖,有着大智慧。
结束了这样一顿盛宴,我才发现自己的心有多大,我竟然完全没有追问那白发女子的来历。
不过也不要紧,我安慰自己。但我确实好奇巴赫平均律究竟为何能给我带来如此大的影响,而那女子显然也引起了我的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