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若水嫣然一笑,细细地把他的衣袖挽到胳膊上,刀无劫满意地看着自己的袖子,又把左手递给她。
她又细细把他的衣袖挽上去。
这时候,刀无劫把双手给大家展示,表示手中无物。
当他伸手慢慢打开碗的时候,除了熊飞鱼千里风至几个,其他人都不禁地屏住了呼吸,睁大了眼睛,似乎生怕豆子从自己眼前飞跑了一粒。
当刀无劫打开碗的一瞬间,所有人都发出“啊”的一声惊叹。
原来,碗中真的只有,一粒豆子!!
刀无劫把碗里翻过来,用发簪敲了敲,证明碗里没有豆子了。
“佩服佩服!无劫兄好快的手法,尹刍兄好眼力!在下甘败下风!”
钟左旗早在开始赌前,就暗暗数了桌上的豆子数。本以为这次胜券在握,没想到,刀无劫竟然能在众目睽睽下换走这么多豆子,而尹刍居然看出来了!
秋若水更是惊奇不已,她就在刀无劫身边,却根本没有看出来他什么时候把几十粒豆子移开。
尹刍一脸平静一拱手:“谢左旗兄承让。”
刀无劫笑道:“胜负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可以听秋若水姑娘的曲子!”
他心里却暗暗吃惊,尹刍竟能看出他移走了多少的豆子,这个眼力是他从没有见过的,而且他还会读心术,虽然现在看来只修习尚浅,只到了触物知人,但假以时日或者遇到缺月师太这种明师恐怕进展会很快。
更重要,他的心思如水,慎密而不动声色,如果他将来成了自己的对手,恐怕是一个劲敌。
大家重新回席,又让了些位置给刀无劫他们。刀无劫几个也不客气,大大喇喇地坐了下来。
鸨妈最怕这帮人打起来,他们都是几个王子殿下的门客,打烂东西恐怕也就要自认倒霉了。
此时见大家不闹了,鸨妈开心坏了,赶忙让人上酒上茶上临嘴果盘。
平王的人点了三首自己喜欢听的曲子,也都是大家喜闻乐见的常听曲子,比如“碧玉歌”,“莫愁乐”,“子夜歌”。
秋若水取过琵琶,轻捻慢抹,美妙的琴声从她的指间而出,如山涧偶过的微风,又如雨滴落下在石苔上
“春林花多媚,
春意鸟多哀。
春风复多情,
吹我罗裳开。”
她一开口众人顿时都不说话了。
心里都在想,这世间这么有这么动听的声音,比之黄莺,则黄莺略输婉约入心,比之清泉,则清泉略差起伏动人。
待听完词,大伙又都叫好。
此时,琵琶声又转。
“宿昔不梳头,
绿发披两肩。
腕伸郎膝上,
何处不可怜?”
这首《子夜歌》比之刚才的词又更为热烈大胆,大伙听了更是叫声雷动。
待曲尽,更有人着急地喊:“碧玉歌!碧玉歌!”
刀无劫与一帮兄弟喝着小酒,听着歌,惬意得不行了。
待得《碧玉歌》唱完,大伙又是喝彩又是怪叫,原来这碧玉歌比适才两首曲又更直白更大胆。
启王府的人要听《一沙痕》。
待得大家好容易安静一些,秋若水轻轻地清了清喉。
“喜容原好,愁容也好,蓦地间怒容越好,一点娇嗔,衬出桃花红小,有心儿使乖巧。问伊声消,凭伊怎了,拼温存解伊懊恼。刚得回嗔,便笑把檀郎推倒,甚来由到底不晓。”
大家听完无不高声叫好,这曲男女之间相好的曲子,秋若水把曲中半推半就,欲说还休的心情唱得恰到好处。
此时又有人要听《野有死麇》,有听过此曲的人,便大声附和。
原来此曲描写的是青年男女,在野外相好之事。
秋若水便和着琵琶声,轻轻地唱了起来。
“野有死麇,白茅包之;
有女怀春,吉士诱之。
林有朴樕,野有死鹿;
白茅纯束,有女如玉。
舒而脱脱兮,无感我帨兮,无使尨也吠。”
这许多曲子,熊飞风至他们从来没有听过,不禁听得津津有味。
钟左旗站了起来问:“无劫兄可有想听的曲子?”
秋若水却说:“小女子想给大家唱一曲《千般愿》,各位愿听否?”
众人一听,自然拍手叫好。
钟左旗却问刀无劫:“无劫兄意下呢?”
刀无劫使劲点头:“可,可!”
秋若水又道:“只不过此曲需用琴奏之。”
“听闻刀公子琴艺高超,不知小女子是否有幸……”
刀无劫笑:“好,那就试试!”
熊飞他们在仙音坊便已经知道刀无劫的琴艺如何了,此时,已无担忧,只是想着他一出手镇住那两个王府的门客。
刀无劫坐定,闭目浴心,也不管底下吵杂。
待到伸手于琴上,琴声便飘扬而出。
秋若水听琴声,果然比自己的琴师要好出数倍,不由得很快便被带到情绪之中。
这《千般愿》原是述说女人对心上人的誓言。
“枕前发尽千般愿,要休且待青山烂。水面上秤锤浮,直待黄河彻底枯。
白日参辰现,北斗回南面。休即未能休,且待三更见日头。”
她一出声,便和琴声融为了一体,两人第一次配合,竟似配合许久了一般。
秋若水唱着唱着,不禁把眼光看向刀无劫。
看着他,心不知怎么的,竟然扑通扑通地跳起来。
她在临月坊见过男子无数,没有一个能让她如此。
待唱到“且待三更见日头”时,脸竟已红若桃花。
众人无不喝彩起来。
钟左旗边拍掌边喝彩:“真是天作之合啊,若不是知道两位是初相识,在下还以为两位是情投意合的情郎和情妹妹呢。”
尹刍也在最角落的位置轻轻拍掌。
刀无劫倒是没有半点要谦虚的意思,笑着看了看秋若水,说:“说不定我们前世就是情投意合的情郎和情妹妹!”
秋若水红着脸低着头,以喝酒掩饰了过去。
在一边倒水的侍女见了,心里在想,这么些年,可从来没有见姑娘这个模样。
就在此时,楼下却急促的马蹄声,几个人勿勿上楼,其中一个是启田,他见到了刀无劫,便急忙拉着他往外走。
“睿王有急事招见。”
那边两人,一个走到钟左旗面前,一个走到尹刍面前,说是启王和平王招他们入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