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门关上所发出的碰撞声,将阿尔道的思绪带回到眼前,他看向狱卒送来的食物,一块黑面包跟冒着热气的浓汤,这是一定是杰恩为他准备的,跟早上带着霉味的干面包相比,这显而易见。
他拿起面包,将它撕碎泡入浓汤当中,这是他喜欢的吃法。
为什么自己现在会出现在这个地方,原因很简单,他需要给自己换个身份。在如今这个特殊时期,顶着将军的头衔只会带来麻烦,他已经想象到从早应酬到晚上的情景了,像丹尼斯这样的人也会络绎不绝。除此以外,还有很多见不得光的事情也不适合现在的身份。
王子遇刺后全城戒备,现在自己突然出现在城中,定会引人怀疑,倒不如直接进入监狱,随便他们调查,他有大把证据来证明自己的清白。当然这其中也有赌的成分,若有人陷害他,这是绝佳的机会,好在现在的治安部长是他曾经的学生。在看到丹尼斯出现后,他也有更大把握赌赢这一把。
在填饱肚子后,他开始分析手头上现有的线索。
王子遇刺,铁腕丢失,现有的情况大致可以分为三种:一种是王子遇刺与铁腕丢失无关,一种是因为铁腕所以王子被杀,还有一种就是,这一切都是两个势力共同的阴谋。
仔细想想第一种可能性很小,刺杀王子若只与储君之位有关,那拿走铁腕完全是多此一举,除非有人泄露其中的秘密,这里姑且相信国王的话,并无多人知道这件事。如此一来,铁腕的丢失有很大可能出自圣灵教之手,可若仅是盗取神器而刺杀即将上位的太子,这是极其愚蠢的行为,若招来王国的愤怒,这将是战争的着火点。
若以此推,第三种情况最有可能,也是最坏的可能。假设圣灵教将铁腕的秘密泄露给王城内的某个势力,而这个势力正好又是储君之争的热门。
如此一想,阿尔道不禁皱起眉头,这将是非常可怕的事情。而最大嫌疑人显而易见,就是皇位的第二顺位继承人——丹尼斯殿下。
可他们之间的利害关系又是什么,他认为仅凭铁腕的秘密还不足以让王子冒险,而且在知道铁腕的秘密后,相信王子也绝不会轻易交出去。圣灵教究竟有什么目的,他们又能给王子承诺什么。
这背后还有太多的谜团,想要解开只能从两个方向入手,一个是丹尼斯王子,一个就是圣灵教。
填饱肚子后,阿尔道再次躺下继续睡觉,养精蓄锐是他现在要做的事情。
对阿尔道的判决是在一个星期之后,在此之前,王城的各个权力部门吵成了一锅粥。以监察部为主的人,认为这件事影响恶劣,主张处以极刑。而以治安部为主的人,主张功过相抵。让大家意外的是国王并未出面,曾说要帮助阿尔道的丹尼斯也未出过面。
总之,阿尔道最后被免除死刑,没收领地与官职爵位,处以鞭刑,在广场上示众一周。
连续下了三天的雨,气温比往年的还要低。至此为止,一切都在阿尔道的掌握之中,所幸吃些苦头对也有所帮助。
看到眼前木质纹理的天花板,他知道自己终于解脱了,最后一刻他还是因为体力不支晕倒。他起身巡视着周围,这个房间非常简约,除了屁股下面的一张床,就剩一张木制背椅,上面放着干净衣物。
窗户不时传来人群息熙攘的声音,可以判断出这里依旧是在王都内,而自己还活着。现在还能如此照顾他的恐怕就只有杰恩了,丹尼斯可没有时间去关照一个糟老头子。
阿尔道穿好衣物,简单的活动了一下筋骨。
如果没人透露,谁会想到这个人已经六十多岁,这得得益于他自律的生活习惯。现在他身体的每一处关节,每一块肌肉都在向他抗议,只有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老了。最近千万不能打架,如此感慨着,他走出了房间。
“妈妈,那个长毛叔叔醒了。”
楼梯口站着一个年龄大概在八九岁的小女孩,跟她父亲一样有着亚麻色头发,她睁着大眼不断的打量着眼前的陌生人。
“嘿,小公主,到我这儿来。”
阿尔道想走过去将她抱起,然而小女孩像极了受惊吓的兔子,飞快地跑下楼去。留在原地的阿尔道,摸了摸头发和胡子,于公于私他都得去收拾一下。
“贝拉,不许这么没有礼貌,快到你房间去。”女主人的声音在楼下响起。
阿尔道走下楼,礼貌地招呼道:“早上好,夫人,希望没有打扰到你。”
对方是一位长相十分普通的女子,不过对饰品的选择和气质上来看,也一定是位大家闺秀。
“您可别这么说,您是杰恩的恩师,这些都是我们应该做的。早餐我已经为您准备好了,奶麦茶跟鸡蛋面包,还是热的,希望能符合您的胃口,”她解下围裙,将它放挂在厨房门外的墙上,继续说道:“您对午餐有什么要求吗,我现在正要去买菜。”
这种久违的回家的感觉让阿尔道有些走神,原本他还有些担心,自己连杀二十一人的事情会让对方产生恐惧,不知道对方是否知道这件事情,总之这里并不他应该停留的地方。
阿尔道说道:“感谢您的美意,接下来我还有要事去办,恐怕无法在此逗留,请你帮我转达给杰恩,再次表达我的谢意。”说完,他向门口走去,似乎又觉得不妥,他转过头问道:“夫人,请问可以从后门出去吗?”
“当然可以,先生。”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如此,但她还是礼貌的将他带到后门。
阿尔道可不想给他们一家招惹麻烦,毕竟他的脸在广场上晒了一个星期,现在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找个地方好好的改变一下自己的形象。
杰恩的家处于王都的边缘,距离市中心有一段距离,也正好可以减少被认出来的风险。虽然可以找个修饰店好好的打理一下,但最后他还是决定买下工具,租个地方自己整理。
等做好这一切,太阳已经开始向西倾斜。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阿尔道十分满意,剃了胡须之后整张脸看起来干净了许多,虽然依旧无法掩饰皮肤上一些衰老的痕迹,不过也不至于被小孩子叫做爷爷。
他将头发梳向脑后结成辫子,露出额头。自从妻子死后,他从没如此认真的打理过自己的这张脸,现在他终于找回一些年轻时的英气。这张脸如果不去刻意联想,很难发现他就是那个酒店中的杀人狂魔。
现在他可以出发了,目前想要找到铁腕,就只能从王子遇害开始调查,他要先去查看一下案发现场,同时慰问一下公爵夫人,这于情于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