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蟒似是耐心耗尽,巨大的蛇身彼伏胀缩着,蛇尾一甩向他们横扫而去,拍在青铜雕像上,震动的声音仿佛古庙深夜敲打的梵钟。时沉抱起离笙跳开,巨蟒将地上堆砌的箱子卷起,高高砸向他们方向,木箱碎裂,一块块黄金倾斜了一地。他掌下蓄力将她往外推,“自己找地方躲好。”
离笙在地上滚几圈,顾不下骨头磕到地面的疼痛,起身便立刻往巨蟒的身后方躲。巨蟒蛇身巨大,卷缩盘旋占据了大半个石室,而青铜棺被层层包围在内,她尽量放轻脚步逐渐往棺冢方向挪动,偶尔碰到蛇身上的鳞片,冰冷滑腻的触感让离笙鸡皮疙瘩。
时沉立于饕餮头顶迎面与它对视,巨蟒吐着鲜红的信子,扁平的蛇头压低靠近他,眼珠细长阴郁,一瞬不瞬盯着眼前的人,它对眼前的猎物十分感兴趣。
巨蟒多年来一直冬眠于棺冢之下,此时醒来看见活物尤其兴奋,看时沉安静伫立着,几番试探后向他游走过去。巨大的蛇头逐渐靠近,分叉的舌头不停敲打着他的皮肤,时沉平静地站着,甚至收起了周身的真气,温顺地接受巨蟒的靠近,缓慢地将他缠绕。
离笙看着眼前的画面,心脏仿佛要跳出胸膛,当巨蟒将时沉紧紧盘绕时,他眼中凛冽寒光乍现,“跑!”
离笙听令后,不管四周境况,立刻手脚并用攀爬踩踏蛇身而过,用尽全力奔向青铜棺,巨蟒感受到另外的猎物逃脱,猛烈地卷缩摆动蛇身,离笙脚下不稳跌倒在地,脚瞬间传来滑腻冰冷的触感,蛇尾已经攀上她双腿,将她用力地拖沓在地。
时沉杀气骤现,真气迸发,盘缠在身上的巨蟒被剧烈震动,可巨蟒血性刚烈,竟没有松开半分。
离笙被拖着甩到青铜棺边缘处,腰部传来剧烈的钝痛,从脊椎到头部仿佛一瞬间被电击了一般,她痛呼一声竟感到片刻的恍惚,凭着本能手紧紧攀住棺冢,她双脚被缠绕用尽全力也无法动弹分毫。
她后脑勺磕在地上,冷硬的触感传来,她仿佛想到了什么,快速从头上扯银簪,发簪里面银针极细,根本无法伤它毫厘。她索性手握簪炳,用尽全力往蛇尾刺去,竟让她刺破了进去,虽然不深,但巨蟒一瞬撤下了几分力度,足以让她脱离出来。
离笙腰部一片发麻,忍受着疼痛攀进棺冢里,青铜棺身比普通棺木大上两倍,棺内有一洞口,潺潺水声清晰可闻。
她攀于棺内抬头望向时沉方向,时沉掌心蓄力反手拍在蛇身上,巨蟒吃痛松开他,不再吞吐信子,对着时沉呲呲喷着气,显然是怒极。
时沉高高跃起,巨蟒张开血盘大口,两只獠牙快速咬向他,时沉不闪不避,手刃不断迎向对方。
分神瞬间看到离笙仍站在棺内,喝道:“立刻走!”同时在巨蟒咬下之际手刃横劈而去,一颗獠牙生生折断。
离笙心惊担颤地一路望他,听到他怒喝,手下用力紧握棺身,她知道他是在为她拖延时间,方才才任由巨蟒缠绕住自己,此刻竟有点恨自己的无能,她朝他大喊:“时沉,你不能死!”
他似笑她滑稽,“天下还无人是我对手。”
听到他如此说,一如狂妄的他,离笙深深吞吐几口气,将肺部尽数吸满空气,看他一眼后,纵身跳进洞里。
离笙猜得没错,石室底下便是湖水,却不是宽广无垠,像是刚刚行走的密道一般蜿蜒曲折,像是一个水道,不知通向何处。
她顺着水道一路拼命往前游,周围开始逐渐昏暗,前方突然出现黄金的鳞片,离笙惊得差点岔气,待看清竟是一层褪去的蛇皮。看来这弯曲的水道便是巨蟒之前的藏身之所。
离笙一路向前,不一会后水道突然分了三岔口,她无从抉择,只能任意挑一条道继续向前,她在水道口上用指甲做了浅浅的记号,也不确定时沉能否看到。
再往前游了片刻,她感觉有一股水流从身边缓缓流动,推动着自己向前,她心下一喜,这是有流水从外部汇入,自己的上方或前方应是有出路!
她下意识地加快游动速度,可水道似乎永无尽头可依然感觉闭气将到极限,她忍不住吞咽着,即使毫无作用,胸腔开始抽搐,她只能坚持着游下去。
肺部忍耐已到极限,她开始忍不住地向外吐着气,她知道这是最后的极限了。突然手腕被拉住,时沉快速点击她多个穴道,将呼吸封住,随后牵引着她快速游向前。
即使封闭住穴道,可离笙早已到了极限,她胸腔剧烈的抽动,时沉再依次封住她几个经脉,将她血液流动速度降至最慢,同时注入真气于她体内护住心头血。
离笙觉得身体开始逐渐失去知觉,只能任由他牵扯着继续往前,她虚弱地眨了眨眼看向他,突然身后传来异响,水流变得杂乱,离笙余光看见昏暗中闪着金光,巨蟒在远处扭动蛇身快速追向他们。
时沉方才已将它击晕,盘算着离笙入水后的时间,闭气应已到极限,便没赶尽杀绝,没想到这么快就追了上来。
时沉水中身形已至疾速,可蛇入水后变如入无人之境,刚刚还在远处此刻便快游至他们脚边。
眼看巨蟒在水下张开血盘大口对准他们,时沉深色一沉,眼神透出阴狠无比的杀气,将离笙推向一旁,转身游至巨蟒身前真气瞬间全开,双手擒拿住它头部,翻身移至它头后七寸,双手毫不犹豫插入蛇身,巨蟒在水中剧烈扭动,时沉手下用力,一瞬间将蛇头与蛇身撕扯一分为二。
浓厚的血喷射而出,快速充斥着整个水道,他发丝在水中张狂地飘扬,此刻宛如血场修罗。蛇身被扯断仍然剧烈扭动拍打着,蛇头被扔至离笙不远处,血红的眼睛毫无生气地盯着她。时沉回到离笙身旁,这时蛇头突然诈起,顺着水流耗尽最后的力气咬向时沉的脖子,时沉察觉身后异动,正提气往后一掌,可离笙突然推向他,掌风打偏,真气打在水中,袭起的水压反推他向前,而离笙在他的原处,蛇头死死咬在她肩上,片刻后巨蟒彻底死透了,咬着她一起沉到了水底。
巨蟒垂死前耗尽全力,那一颗剩下的獠牙直接贯穿离笙的肩膀,伤口贯穿经脉,一口闷气冲上胸口,竟冲破了被封住的穴道,她控制不住地在水中咳嗽。
时沉神色冰冷如霜,他快速将那颗獠牙从蛇头处折断,如果立刻拔出,在水中很快就会失血而死。
连续封闭她多个穴道,她已经快要因缺氧而休克,她感觉不到肩膀的疼痛,对周遭的一切开始没有感知了。她虚弱地看向时沉,她清楚自己本身已经闭气到极限,两个人能逃出去一个也不错,可明明自己在千钧一发的时候救了他,他怎么还一脸愤怒地看着自己。
她思绪已经渐渐模糊,缓缓闭上眼,却在一片混沌中感觉有一股气缓缓注入,她突然感觉到肺部有股灼烧感,是之前咳嗽呛水的后遗症,她尝试着撑开眼皮,一片昏暗中只有他深沉的眼睛,很快她又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