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之道招呼易晨进房间中,静静地看着易晨,好半天才吐出:“易将军有个好孙儿啊。”
易晨在一边乖乖的站着,不敢搭话。
陈之道又笑了笑:“缘分啊,当年若是没有易将军,也许我可能是在某一个地方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
易晨心头酸了酸,师父这一生最感谢的人就是自己的爷爷,爷爷就好像是师父的人生指路人,因此,在知道自己是易真的孙子之后,师父就对自己格外的上心,尤其是自己可以修炼之后,师父就更加关切自己。可以说陈之道就是易晨修炼路上的指路明灯。在易晨的心里,师父早已经和家中长辈一样,是自己最敬重的人。
“易晨啊,想不想听听师父的故事。”陈之道看向易晨,不等易晨开口回复,就又自顾自的说着:“我出生在亭兰国的南谯城,从小和普通孩子一般,从我记事起就和父母在乡野中奔作,等到了二十多岁的时候南谯城发生叛乱,我作为青壮年自然被抓去反抗朝廷,也就在那时,我第一次杀了人……”
陈之道说的很沉重,眉头紧锁,他并不想回忆这段往事。
“不过不久,朝廷就派遣军队来镇压我们,被迫组织起来的叛军怎么敌得过训练有素的正规军队,很快,我们就被镇压。那一次我很害怕,害怕被易将军处死,毕竟我杀了很多人,这里面还有一些无辜的人……”
“师父,你也是无辜的——”易晨张嘴说道,陈之道却抬手打断。
“我被抓了起来,意外的是,易将军并没有将我们斩首示众,而是亲自给我们松绑,叫我们回去继续平平淡淡的过日子。当晚,我凭着记忆,找到了易将军的营帐,冒死闯入,易将军那时完全可以把我当成刺客,当即斩首,可是,他也没有这么做,而是和我谈了很多事情,军队的事情,男人的抱负……我请求易将军将我收入军营,易将军却摆了摆手,他连夜将我的母亲找来,让我的母亲把我带回家,我还记得易将军说的话‘军队还没有落魄到要征收平民的地步,回去好好过日子去吧。’”
陈之道合上眼,似乎还在感受易真对他说的话。
过了一会,陈之道缓过神来:“过了一年,我的母亲病逝,我也再也没有牵挂了,我从江湖隐士口中得出,亭兰国以东,有个修士界——青云宗,修士在我们这等凡人心中的可是如同仙人一般的存在,那时的我自然是对青云宗相当向往。所以我在出了亭兰国之后,花尽所有积蓄进了一支护送队,进了青云州。进了青云州我才知晓,青云宗确实是有修士的,但是他们对外招收弟子的年纪都是十六岁以下,我的年纪已经是太大了,但是我不肯放弃,从青云宗杂役做起,虽然我年纪比较大,但还是可以修炼的,长老看我可怜,破例收我为青云宗记名弟子。过了几年,我终于修炼到了凝灵境的地步,我去了一个涅槃境强者的遗迹,走运的得到了那个石像。”
说到这个石像,易晨下意识的看了看浮在识海中的石像,这个石像自从呆在自己的识海中,从未有过别的反应,只是易晨感觉自己每每陷入疲劳中,石像好像就会温润自己的识海,让易晨的状态更快的恢复。
“不过,在得到石像后,我遭到了一伙人的重创,等我重伤逃出之后,我发现,我的灵海已经破碎了,身体内部也是被破坏的一塌糊涂,受此重创,我再也不能回青云宗了,这个天地,终归还是以实力为尊的,宗门并不会为了一个记名弟子专门去征讨一方势力,灵海的破碎意味着我再也不能修炼了。从那一天起,我回到了亭兰国,在路上先后收了雨童和韩山韩林为弟子。这些年来我一直靠着灵力保护者身体,灵海的逐渐的破碎,灵力的逸散也越来越快,用不了多久,我的灵海就会彻底破碎,而没有灵力保护的身体也会因为旧疾彻底崩溃。”
易晨跪下,对着师父急切的说着:“师父,我们一起去给您找药治病,一定可以救好您的。”语气中甚至还带着一点哭腔。
陈之道温柔的看向易晨:“傻孩子,师父自己的病,师父最清楚了,这世间没有任何药物能够治好了。”
易晨强忍住眼泪,问道:“师父的伤是谁干的,日后,我一定会帮师父您讨回来。”
“呵呵,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也许早已尘归尘,土归土了,报仇又有什么意义。”陈之道开口,“师父有你这么一个好徒弟就已经很满足了,做师父的能看见徒弟超过自己,就是最高兴的事情了。”
易晨楞了一下,师父并不想让自己给他报仇,自己也不好继续追问下去,只是连磕了三个响头,自己怎么也想不到,这个石像有着如此厚重的来历。
陈之道递给易晨一个包裹:“这是我当初在青云宗的令牌,还有去青云宗的几条路线,师父身体不行了,不能陪你一起去了。”
说完又嘱咐道:“这件事不要和雨童他们讲,徒增烦扰。”
易晨双手接过包裹,眼泪却再也忍不住落下,无力感从心底传来,这种明知师父前路如何却又毫无办法的感觉,让得易晨很不好受。
陈之道托起易晨,用袖子擦干易晨眼角的泪水:“都快要十二岁了,男子汉,大丈夫,可不许哭了。”
……
回到自己的房中,在识海内,易晨盯着石像,仿佛看见了一个身受重伤的男人,忍受病痛和希望的破灭,隐居于这百露山间,静静的等待着死亡。
易晨看着石像,问道:“你能帮帮我吗?”
一如往常一样,没有任何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