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桑看向他,眼睛里升起了光亮,像是漂泊在无边海里见着了浮木,表情柔了一些,但仍是站在那里瞧着慕少艾。
慕少艾从人群里走出:“你出十根强买,我出十五根换她,你看这笔买卖是不是划算?”
款爷带着一身戾气靠近他,捏紧他的衣领:“你是瞧爷出不起十五根?”
慕少艾似是享受眯着眼睛嘴角带笑:“你能出多少?二十根?五十根?一百根?”
领上的手劲不减反增。
慕少艾睁了一只眼:“你出一百根,我就能出一百五十根,你有二百根,我能出三百根,你能五百根,我能将老宅子卖了出一千根。如果你真那么不死心,那我什么也不出了,只剩一条命和你拼了。”
款爷将手一松,慕少艾依旧钉在那里,云淡风轻笑着。
“为了个不入流的歌女,爷还不至于!”
他转身要走,慕少艾喊住:“将我的都拿走,算是断了恩怨,偌大的天津你我陌路,你也别找她的麻烦,两清。”
晚桑像一株木槿花俏丽地立在那里,自有气韵,她走向后台,与慕少艾欲擦肩而过时,她粉色的梨涡显现:“我叫晚桑。”
慕少艾低头看她:“当然,我早就知道。”
晚桑抿笑:“我也知道。”
晚桑与慕少艾约定好每天在演出结束后回寓所的路上相见。
每天晚上,晚桑穿着入时的小洋装抹着胭脂、口红同其他歌女一同拐到大道上,在一盏橘黄色的电灯下慕少艾都在那里。
脱离了姐妹的取笑揶揄,晚桑与慕少艾远远地落在后面。
她喜欢取笑他一头一丝不苟的头发:“你们大户少爷都爱这么规矩?”
“你不喜欢?”
“有一点规矩可以,但太多像是在坐牢,没意思。我在那种地方会死的。”
“如果你来我家呢?”慕少艾试探。
晚桑的梨涡渐渐隐去,她望着脚尖再抬起时,肩头落了霜,慕少艾很安静地在等她的回答。
慕少艾从未觉得等一个答案像是要度过一个世纪,可是也觉得愿意。
“如果那个人是你的话,我愿意。”晚桑将笃定的目光落在昏黄稀薄的灯光中,“那慕少爷,你是认真的?我们卖艺的不大容易有真心,有了一次就不会有第二次的。”
慕少艾脸凉得不知道如何去笑,只知道点头。
他从怀中摸索出了一个小锦袋,将一个镂金翡翠戒指很郑重地放在她手心,他很认真:“这是我家的祖传,我们家的也不大有真心,给了一个人就不会有第二次的。”
晚桑噗嗤一笑,调皮地逗他:“戒指是这样给的?”
她将细长的手指亮在他的面前:“听找到好归宿的姐妹们说,那些明媒正娶的新人在行礼时总会这样的。”
慕少艾低头抚着她的头发,将戒环套入指尖只不过是眨眼间,晚桑却扑到慕少艾的怀里哭了半夜。
晚桑越来越活泼像是脱了脚链的翠鸟恨不得整日在他耳边叽叽喳喳,她的脸色整日泛着桃红的喜色,眼中漾着的灵动更让慕少艾倾心。
在晚归的路上,她怀里抱着一只纯白的猫,病恹恹地无生气,只有两只异色的瞳仁闪着比晚桑指尖上缠了红线的宝石更璀璨的流光。
这是晚桑从一个姐妹手中接手的宠物,姐妹失手将这只猫落入火盆后就嫌弃它的丑陋。
晚桑将满是疤痕的猫脸转向慕少艾:“我不忍它被丢掉,没了依靠它怎么活?它同我差不多,身世不太好,低贱得很,可现在不都好了?”
慕少艾将手覆上猫头,它的喉咙里发出“呼噜噜”舒服的声音。
这只猫一直伴着她,那两只猫眼不知是不是错觉总是盯住慕少艾,他去哪儿,它的目光跟到哪儿,慕少艾隐约觉得不安,晚桑说这是它喜欢黏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