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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中国建筑室内空间设计的演变与类型(3)

宫殿、坛庙、陵墓等大型建筑,如北京故宫、北京天坛、北京太庙、北京十三陵以及曲阜孔庙等,在建筑组群的空间布局上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水平。宗教建筑特别是藏传佛教建筑的兴盛,产生了许多经典作品,如西藏拉萨布达拉宫、承德“外八庙”等。住宅建筑更是类型丰富、实物众多,各地区各民族由于自然环境、文化背景、生活习俗、建筑技术的不同,形成了具有浓郁地方特色的居住建筑,如北京四合院、江浙天井院、徽州天井院、云南苗家竹楼、福建客家土楼、黄土高原窑洞等。中国园林的发展也达到了高峰,明代造园之风就很盛行,清代建有皇家园林的明清三海、承德避暑山庄、圆明园、颐和园,私家园林的拙政园、留园等。木构技术在经历了元代的简化变革后,明清建筑并没有继承下来,而是重新秩序化,使此期的建筑具有柱网规整、梁架清晰、结构严谨的特点,斗栱遂不再起结构作用,逐渐脱变为显示等级的装饰性、垫托性构件。此外,继宋代官方颁布《营造法式》后,清代于雍正十二年(1734年)颁布了《工程做法》,全书分为“诸作做法”和“用料用工”两大部分,共74卷,编修的目的是确定官式建筑的形制,统一房屋的做法、用料、用工标准,便于主管部门规范建筑等级,核查工程做法,验收工料经费。重要的是,全书建立了以“斗口”为模数的清式建筑模数体系。民间也出现了一些建筑着作,如明代计成的《园”》、文震亨的《长物志》,清代李渔的《闲情偶寄》等,这些着作从不同视角论述了建筑与室内设计,对了解当时的建筑情况有很大的参考价值。

明清室内空间设计的发展和提高,主要表现在:第一,单体建筑空间标准化,清代官式建筑在经历了明代的发展后,用官方规范的形式固定了下来,《工程做法》列有27种单体建筑的大木作法,其中23种为“大式建筑”,4种为“小式建筑”,涉及的建筑类型有殿堂、楼房、川堂、正楼、角楼、箭楼、闸楼、仓房、方亭、圆亭、垂花门等,对它们的做法、用料、用工都做了规定,提供了27种标准设计实例,并附有构架图样。这种做法使单体建筑空间走向标准化,也使此期的设计工作主要集中在了建筑组群和建筑装修两个方面。

第二,建筑组群空间布局水平高超,沿着南北中轴线,强调多进院、突出院落中央主体建筑的合院式布局,广泛运用于宫殿、坛庙、陵墓、佛寺、道观、住宅建筑中。如北京故宫从大清门要经过5个院落方能达到主殿太和殿,曲阜孔庙要经过6个院落方能到达主殿大成殿,北京四合院也要经过若干院落才能到达正房,在这些院落中,特别是中心院落,都是以廊庑方式,从东南西北四个方位把单体建筑的室内空间连接起来,组成统一的整体。第三,室内装修高度成熟,《工程做法》将“小木作”称为“装修”,并把装修分为“外檐装修”和“内檐装修”(即“室内装修”)。室内装修在《工程做法》中列有“隔断”、“壁板”、“护墙板”、“木顶隔”等几种做法,大木大式做法中列有“殿堂内隔井天花”、“海墁天花”做法。《营造算例》中还有“炕上装修”做法。此外,见于北京故宫后宫室内的各种隔扇、花罩等装修,由内务府样式房设计,制作工艺属于“内工”做法。明清室内装修与宋代相比,又有许多新的发展,在原有装修类型的基础上,出现了一些新的类型,将它们归纳起来,主要有宝座围屏、隔断、天花、龛橱、仙楼、室内小戏台等几类。其中,隔断类就可以分为屏门、壁板、隔扇、太师壁、多宝阁、几腿罩、飞罩、落地罩、栏杆罩、圆光罩等多种。不但如此,它们在用材、工艺上十分讲究、精致,具有极高的审美价值,达到了技术与艺术的高度统一,为创造中国建筑室内空间艺术发挥了不可低估的作用。

这时期留存下来的北京故宫的太和殿、养心殿、储秀宫、乐寿堂,北京天坛的祈年殿,北京太庙的正殿,曲阜孔庙的大成殿,明十三陵的祾恩殿,北京四合院的“正房”,苏州网师园的“万卷堂”,苏州留园的五峰仙馆、“林泉耆硕之馆”,苏州拙政园的“三十六鸳鸯馆”,颐和园的排云殿、乐寿堂,北京故宫乾隆花园的倦勤斋等,充分显示了明清室内空间设计所取得的高度成就。

清中期以后,由于政权日益腐化,社会矛盾聚集,经济衰退,清代进入了衰落期,中国建筑也由成熟的标准化转向定型化,进而转向程式化,甚至出现衰颓、停滞的现象。

第二节主要类型

一、宫殿建筑

在中国各类型建筑中,宫殿始终是最重要的类型。因为数千年来,历代帝王们都不惜以大量人力、物力来建造宫殿,以满足他们的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的需要,以体现“非壮丽无以重威”的观念,所以它的发展最成熟、成就最高、规模最大、等级也最高。然而,在中国早期文字中,还没有使用“宫殿”这个词。“宫”字,最早出现在殷墟甲骨文中,《尔雅》有“宫谓之室,室谓之宫”的说法,《说文》也有“宫,室也”的说法,说明当时“宫”与“室”是不分的,“宫室”在古代是房屋或住宅的统称。“殿”字,最早出现在春秋战国,《说文》有“堂,殿也”的说法,也就是说“殿”与“堂”也是通用的,都是指高大的建筑。但秦汉以后,为别尊卑,“宫”便成为帝王所用建筑物的专用名词,“殿”也成为帝王所用建筑物中主体建筑的专用名词。以后,“宫”与“殿”常连起来使用,“宫殿”就成了专指帝王所用的建筑物,并把处理朝政的称为“殿”,用于生活起居的称为“宫”。两者常位于宫城中的重要位置,其形制为“前朝后寝”或“外朝内廷”,此外还有其他建筑和辅助设施。

由于宫殿建筑的重要地位,历代宫殿或有文献记载,或有遗址、实物留存,其演变的脉络大致清晰。据考古发掘和复原研究,新石器时代甘肃秦安大地湾遗址F901,其形制已呈现“夏后氏世室”的初级宫殿雏形。夏商周时期的河南偃师二里头宫殿遗址、湖北黄陂盘龙城宫殿遗址、河南安阳殷墟宫殿遗址,虽未摆脱“茅茨土阶”的状态,但已采用院落式布局,主体建筑使用“前堂后室”形制,这种布局、形制为后世建筑所沿用。西周宫殿据《考工记》记载,已分出“前朝”与“后寝”两个部分,前朝有外朝、内朝、燕朝三朝和皋门、应门、路门三门,内朝分王寝和后寝。《考工记》在西汉作为《周礼》中佚失的《冬官》,经东汉末郑玄注释,正式列为儒家经典,所以《考工记》所载的宫室制度在汉代宫殿中并无反映,但对汉以后宫殿有很大影响。春秋战国,各诸侯国纷纷建造台榭建筑,留下不少高台多层的建筑遗址,如山西侯马晋新田台榭、河北燕下都武阳台、邯郸龙台、山东临淄桓公台等。陕西咸阳发掘出的秦咸阳一号宫殿遗址,也是一座二层台榭建筑,包括殿堂、过厅、回廊、卧室、浴室、储藏室等,室内有火炕、壁炉、地窖等,主体殿堂在台顶,平面近似方形,东西13.40m,南北12.00m,正中有1根中心柱(又称“都柱”),地面被涂成朱红色,即文献中所说的“丹地”。秦汉时期,建造了大批宫殿,较着名的有秦阿房宫,西汉未央宫、长乐宫,东汉南宫、北宫等。据考古发掘和文献记载,这些宫殿不仅规模巨大而且装饰华丽。如西汉初年萧何为刘邦建未央宫,大事奢华,缘于“天子以四海为家,非壮丽无以重威,且无令后世有以加也”的观念。到汉武帝盛世时,未央宫前殿已是“以木兰为棼橑,文杏为梁柱,金铺玉户,华欀壁珰,雕楹玉砀,重轩楼槛,青锁丹墀,左磩右平。

黄金为壁带,间以和氏珍玉,风至其声玲珑然也”。

两晋南北朝宫殿,受汉代东西厢制度的影响,在前朝主殿两侧建东西堂,形成三者横向布局。隋代兴建大兴宫,按照《周礼》古制,在中轴线上南北纵向布置宫殿。唐承隋制,仅改殿门名称。唐高宗兴建大明宫,把全宫分为外朝和内廷两个部分,前部中轴线上建外朝三殿,分别是含元殿、宣政殿和紫宸殿,内廷殿堂布局自由,有麟德殿等。据考古发掘和复原研究,麟德殿由前、中、后殿组成,三殿面阔11间,58.2m,进深17间,86m,面积约5000平方米,前殿室内是一个完整空间,中殿用两道隔墙把室内分成三个空间,中、后殿均有二层,中殿两侧有二方亭,后殿两侧有二楼,四周用回廊环绕,形成以中央殿堂为主体的“回廊院式”布局。麟德殿是唐代建筑中一座形体与空间都很复杂的殿堂。北宋汴京宫殿规模明显缩小,前部以大庆殿、紫宸殿、垂拱殿构成外朝三殿,但受地形限制,三殿并不在同一条中轴线上,宫殿建筑组群以“廊庑院式”布局为主,主体建筑为“工字形”平面。

宋代宫殿的布局形式和建筑平面,对金中都宫殿、元大都大内宫殿产生很大影响,但两座宫殿在中轴线上分“皇帝正位”和“皇后正位”两大组。元大都大内宫殿,南部建大明殿一组,北部建延春阁一组。大明殿面阔11间,宽200尺,深120尺,高90尺,其后有12间柱廊通至寝殿,寝殿面阔5间,两侧各有3间夹室,宽140尺,深50尺,高70尺,构成工字殿,它们共建在三层台基上。殿内布置富有特色,如前殿地面铺花斑石,天花装藻井,设帝、后并列座位,诸王大臣也有多重座位;后部寝殿墙壁裱有龙凤画的绢,设金色屏风;两侧文思殿、紫檀殿用紫檀木、香木装修,镶嵌白玉片,地面铺皮毛为地毯,顶部装井口天花,墙面裱有山水画的绢。明代初年,朱元璋刻意复古,南京宫殿模仿三朝作三殿,并在殿前作五重门,这种“三朝五门”形制后来成为北京故宫布局的蓝本。故宫分为外朝和内廷两个部分,外朝三殿分别为太和殿、中和殿、保和殿,内廷三殿为乾清宫、交泰殿、坤宁宫。宫殿建筑组群布局仍沿用了宋元以来的廊庑院式,只不过廊庑院中央的主体建筑已不再使用工字形平面,而是沿用元代宫殿的三重大台基烘托主体建筑。由现存北京故宫可以直观地看到,宫殿建筑因其性质和用途的不同,被划分为外朝、内廷、园林、宗教建筑及其他,因此它们的室内空间设计也存在着较大差异。

作为处理朝政的外朝三殿,太和殿是供天子登基、颁布重要政令,元旦及冬至大朝会,以及皇帝庆寿等活动之用;中和殿是大朝前预备室,供休息之用;保和殿是殿试进士、宴会等之用。虽然用途各不相同,但都属于处理朝政事务。在室内空间的设计上,三殿有相似之处,即都很重视“当心间”的设计,其中以太和殿当心间的设计最为经典。太和殿面阔11间,60.01m,东西各有夹室1间,进深5间,33.33m,前檐有前廊1间,殿内因没有太多的室内陈设,内部空间显得既开阔高敞,又有些空旷。为了解决殿堂空间巨大尺度与皇帝自身人体尺度之间的矛盾,室内设计着重强调了当心间。当心间周边用6根金色蟠龙柱子,与殿内其它红色柱林形成对比,上方覆盖浑金蟠龙藻井,与殿内大面积的井口天花相区别,这就使金色柱子和金色藻井共同限定的当心间空间显得格外突出。皇帝宝座就设在当心间中央偏后的地方,在须弥座式宝座台上,设有雕龙髹金龙椅,椅后立有同样是雕龙髹金的屏风,座前及两侧配有宝象、甪端、仙鹤、香炉等陈设。由此,人体尺度不再与殿堂尺度相比对,而是与当心间、宝座直接发生关系。由于宝座之上宜人尺度的家具及陈设设计,使当心间及宝座更接近“人”的空间,而殿堂空间则象征着“天子”的空间。

作为生活起居的内廷,是以乾清宫为中心的中路和左右两路大片嫔妃的寝宫组成。其中乾清宫是皇帝正寝,清代顺治、康熙两帝曾经在此居住,雍正帝后,乾清宫改为皇帝处理日常朝政的场所。交泰殿是皇后过生日时,在此处接受臣工、嫔妃等人的朝贺,从乾隆11年(1746年)起,这里就一直是存放25颗印玺的地方。

坤宁宫是皇后正宫。满族帝王贵族为了不忘旧习,把坤宁宫按照满族习俗加以改造,把窗由隔扇窗改为方格槛窗,把窗纸按照关外习俗糊在外侧,在室内设凹形火炕及祭祀煮牲用的大锅等。但实际上清代帝后很快放弃了满族生活习俗,只是在“大婚”时,才在此宫居住三天,以后就不再使用了。相反,倒是养心殿、东西六宫的使用率很高,从某种意义上说,它们代表了内廷室内空间设计的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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