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定主意,我吩咐沙僧保护唐僧,他变作陈关保,八戒变作一秤金。
二人俱停当了,却问:“怎么供献?还是捆了去,是绑了去?蒸熟了去,是剁碎了去?”
吓得八戒赶忙道:“哥哥,莫要弄我,我没这个手段。”
老者道:“不敢不敢!只是用两个红漆丹盘,请二位坐在盘内,放在桌上,着两个后生抬一张桌子,把你们抬上庙去。”
我道:“好好好!拿盘子出来,我们试试。”
那老者即取出两个丹盘,我与八戒坐上,四个后生,抬起两张桌子,往天井里走走儿,又抬回放在堂上。我欢喜道:“八戒,象这般子走走耍耍,我们也是上台盘的和尚了。”
八戒道:“若是抬了去,还抬回来,两头抬到天明,我也不怕;只是抬到庙里,就要吃哩,这个却不是耍子!”
我道:“你只看着我,划着吃我时,你就走了罢。”
八戒道:“知他怎么吃哩?如先吃童男,我便好跑;如先吃童女,我却如何?”
老者道:“常年祭赛时,我这里有胆大的,钻在庙后,或在供桌底下,看见他先吃童男,后吃童女。”
八戒道:“造化!造化!兄弟正然谈论,只听得外面锣鼓喧天,灯火照耀,同庄众人打开前门叫:“抬出童男童女来!”
这老者哭哭啼啼,那四个后生将他二人抬将出去。
话说陈家庄众信人等,将我和八戒并猪羊牲醴,喧喧嚷嚷,直抬至灵感庙里排下,将童男女设在上首。
我回头,看见那供桌上香花蜡烛,正面一个金字牌位,上写灵感大王之神,更无别的神象。众信摆列停当,一齐朝上叩头道:“大王爷爷,今年今月今日今时,陈家庄祭主陈澄等众信,年甲不齐,谨遵年例,供献童男一名陈关保,童女一名陈一秤金,猪羊牲醴如数,奉上大王享用,保祐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祝罢,烧了纸马,各回本宅不题。
等了一会,只听得呼呼风响。八戒道:“不好了!风响是那话儿来了!”
我只叫:“莫言语,等我答应。”
顷刻间,庙门外来了一个妖邪,你看他怎生模样:金甲金盔灿烂新,腰缠宝带绕红云。眼如晚出明星皎,牙似重排锯齿分。足下烟霞飘荡荡,身边雾霭暖熏熏。行时阵阵阴风冷,立处层层煞气温。却似卷帘扶驾将,犹如镇寺大门神。
那怪物拦住庙门问道:“今年祭祀的是那家?”
我笑吟吟的答道:“承下问,庄头是陈澄、陈清家。”
那怪闻答,心中疑似道:“这童男胆大,言谈伶俐,常来供养受用的,问一声不言语,再问声,唬了魂,用手去捉,已是死人。怎么今日这童男善能应对?”
怪物不敢来拿,又问:“童男女叫甚名字?”
我笑道:“童男陈关保,童女一秤金。”
怪物道:“这祭赛乃上年旧规,如今供献我,当吃你。”
我道:“不敢抗拒,请自在受用。”
怪物听说,又不敢动手,拦住门喝道:“你莫顶嘴!我常年先吃童男,今年倒要先吃童女!”
八戒慌了道:“大王还照旧罢,不要吃坏例子。”
那怪不容分说,放开手,就捉八戒。呆子扑的跳下来,现了本相,掣钉钯,劈手一筑,那怪物缩了手,往前就走,只听得当的一声响。
八戒道:“筑破甲了!”行者也现本相看处,原来是冰盘大小两个鱼鳞,那怪被八戒又一钉钯,未曾打着,他化一阵狂风,钻入通天河内。
我道:“不消赶他了,这怪想是河中之物。且待明日设法拿他,送我师父过河。”
八戒依言,径回庙里,把那猪羊祭醴,连桌面一齐搬到陈家。此时唐长老、沙和尚共陈家兄弟,正在厅中候信,忽见他二人将猪羊等物都丢在天井里。三藏迎来问道:“悟空,祭赛之事何如?”我将那称名赶怪钻入河中之事,说了一遍,二老十分欢喜,即命打扫厢房,安排床铺,请他师徒就寝不题。
却说我四人歇在陈家,将近天晓,衾寒枕冷。八戒咳歌打战睡不得,叫道:“师兄,冷啊!”
真是那重衾无暖气,袖手似揣冰。此时败叶垂霜蕊,苍松挂冻铃。地裂因寒甚,池平为水凝。渔舟不见叟,山寺怎逢僧?樵子愁柴少,王孙喜炭增。征人须似铁,客笔如菱。皮袄犹嫌薄,貂裘尚恨轻。蒲团僵老衲,纸帐旅魂惊。绣被重裀褥,浑身战抖铃。
开门看处,呀!外面白茫茫的,原来下雪哩!
好雪!但见那:彤云密布,朔风凛凛号空;惨雾重浸,大雪纷纷盖地。真个是六出花,片片飞琼;千林树,株株带玉。须臾积粉,顷刻成盐。白鹦歌失素,皓鹤羽毛同。平添吴楚千江水,压倒东南几树梅。却便似战退玉龙三百万,果然如败鳞残甲满天飞。那里得东郭履,袁安卧,孙康映读;更不见子猷舟,王恭币,苏武餐毡。但只是几家村舍如银砌,万里江山似玉团。好雪!
柳絮漫桥,桥边渔叟挂蓑衣;梨花盖舍,舍下野翁煨榾柮。客子难沽酒,苍头苦觅梅。洒洒潇潇裁蝶翘,飘飘荡荡剪鹅衣。团团滚滚随风势,迭迭层层道路迷。阵阵寒威穿小幕,飕飕冷气透幽帏。丰年祥瑞从天降,堪贺人间好事宜。
及次日天晓,八戒起来道:“师兄,今夜更冷,想必河冻住也。”
三藏迎着门,朝天礼拜道:“众位护教大神,弟子一向西来,虔心拜佛,苦历山川,更无一声报怨。今至于此,感得皇天祐助,结冻河水,弟子空心权谢,待得经回,奏上唐皇,竭诚酬答。”礼拜毕,遂教趁冰过河。
我们到了河边,勒马观看,真个那路口上有人行走。
三藏问道:“施主,那些人上冰往那里去?”
陈老道:“河那边乃西梁女国,这起人都是做买卖的。我这边百钱之物,到那边可值万钱;那边百钱之物,到这边亦可值万钱。利重本轻,所以人不顾生死而去。常年家有五七人一船,或十数人一船,飘洋而过。见如今河道冻住,故舍命而步行也。”
三藏道:“世间事惟名利最重。似他为利的,舍死忘生,我弟子奉旨全忠,也只是为名,与他能差几何!”
叫:“悟空,快回施主家,收拾行囊,叩背马匹,趁此层冰,早奔西方去也。”
我听得这和尚如今顿悟,笑吟吟答应。
我们一直行到天晚,吃了些干粮,却又不敢久停,对着星月光华,观的冰冻上亮灼灼、白茫茫,只情奔走,果然是马不停蹄,师徒们莫能合眼,走了一夜。
天明又吃些干粮,望西又进。正行时,只听得冰底下扑喇喇一声响喨,瞬间冰开地陷,慌得我跳上空中,早把那白马连同师父,沙僧八戒一同落入水中了。
却说八戒、沙僧在水里捞着行囊,放在白马身上驮了,分开水路,涌浪翻波,负水而出,只见我在半空中看见,问道:“师父何在?”
八戒道:“师父姓陈,名到底了,如今没处找寻,且上岸再作区处。”
此时我已知这必定是那灵感大王算计的了。
却说我与八戒、沙僧辞陈老来至河边,道:“兄弟,你两个议定,那一个先下水。”
八戒道:“哥啊,我两个手段不见怎的,还得你先下水。”
我道:“不瞒贤弟说,若是山里妖精,全不用你们费力,水中之事,我去不得。就是下海行江,我须要捻着避水诀,或者变化甚么鱼蟹之形才去得。若是那般捻诀,却轮不得铁棒,使不得神通,打不得妖怪。我久知你两个乃惯水之人,所以要你两个下去。”
沙僧道:“哥啊,小弟虽是去得,但不知水底如何。我等大家都去,哥哥变作甚么模样,或是我驮着你,分开水道,寻着妖圣的巢穴,你先进去打听打听。若是师父不曾伤损,还在那里,我们好努力征讨。假若不是这怪弄法,或者渰杀师父,或者被妖吃了,我等不须苦求,早早的别寻道路何如?”
我见这老沙想是也看出来端倪知道这水妖的主人了,只情要我同去才好。我便只好答应。
我们在水地搜寻,忽抬头望见一座楼台,上有“水鼋之第”四个大字。
沙僧道:“这厢想是妖精住处,我两个不知虚实,怎么上门索战?”
我道:“悟净,那门里外可有水么?”
沙僧道:“无水。”
我道:“既无水,你再藏隐在左右,待老孙去打听打听。”
我摇身一变,变作个长脚虾婆,两三跳跳到门里。睁眼看时,只见那怪坐在上面,众水族摆列两边,有个斑衣鳜婆坐于侧手,都商议要吃唐僧。还听那妖怪提到:“一向闻得人讲:唐三藏乃十世修行好人,但得吃他一块肉延寿长生。”
我心下惊奇,为什么他也知道?
随后我们叫门,与那怪正面交手。
我跳出水中,让八戒和沙僧诈败,引这怪出来。我在东岸上,眼不转睛,只望着河边水势,忽然见波浪翻腾,喊声号吼,八戒先跳上岸道:“来了!来了!”
沙僧也到岸边道:“来了!来了!”
那妖邪随后叫:“那里走!”
才出头,被我喝道:“看棍!”那妖邪闪身躲过,使铜锤急架相还。
才搭上手未经三合,那妖遮架不住,打个花,又淬于水里,遂此风平浪息。我回转高崖道:“兄弟们,辛苦啊。”
沙僧道:“哥啊,这妖精,他在岸上觉到不济,在水底也尽利害哩!我与二哥左右齐攻,只战得个两平,却怎么处置救师父也?”
我道:“不必疑迟,恐被他伤了师父。”
八戒道:“哥哥,我这一去哄他出来,你莫做声,但只在半空中等候,估着他钻出头来,却使个捣蒜打,照他顶门上着着实实一下!纵然打不死他,好道也护疼发晕,却等老猪赶上一钯,管教他了帐!”
我道:“正是!正是!这叫做‘里迎外合’,方可济事。”他两个复入水中不题。
我半云半雾,提着铁棒等了多时,看见他两个又上来,不见妖怪,即按云头迎至岸边,问道:“兄弟,那话儿怎么不上来?”
沙僧道:“那怪物紧闭宅门,再不出来见面,被二哥打破门扇看时,那里面都使些泥土石块实实的迭住了。故此不能得战,却来与哥哥计议,再怎么设法去救师父。”
我道:“似这般却也无法可治。你两个只在河岸上巡视着,不可放他往别处走了,待我去来。”
八戒道:“哥哥,你往那里去?”
我道:“我上普陀岩拜问菩萨,看这妖怪是那里出身,姓甚名谁。寻着他的祖居,拿了他的家属,捉了他的四邻,却来此擒怪救师。”
八戒笑道:“哥啊,这等干,只是忒费事,担搁了时辰了。”
我道:“管你不费事,不担搁!我去就来!”
我如此说,是因为我已经知道这妖怪的祖居何方,家属何人了。
我急纵祥光,躲离河口,径赴南海。
那里消半个时辰,早望见落伽山不远,低下云头,径至普陀崖上。
只见那二十四路诸天与守山大神、木叉我、善财童子、捧珠龙女,一齐上前,迎着施礼道:“大圣何来?”
我道:“有事要见菩萨。”
众神道:“菩萨今早出洞,不许人随,自入竹林里观玩。知大圣今日必来,吩咐我等在此候接大圣,不可就见。请在翠岩前聊坐片时,待菩萨出来,自有道理。”
我心说,果然是了。
我依言,还未坐下,又见那善财童子上前施礼道:“孙大圣,前蒙盛意,幸菩萨不弃收留,早晚不离左右,专侍莲台之下,甚得善慈。
我知是红孩儿,笑道:“你那时节魔业迷心,今朝得成正果,才知老孙是好人也。”
我久等不见,心焦道:“列位与我传报传报,但迟了,恐伤吾师之命。”
诸天道:“不敢报,菩萨吩咐,只等他自出来哩。”
我性急,那里等得,急纵身往里便走。拽步入深林,睁眼偷觑着。
远观救苦尊,盘坐衬残箬。懒散怕梳妆,容颜多绰约。散挽一窝丝,未曾戴缨络。不挂素蓝袍,贴身小袄缚。漫腰束锦裙,赤了一双脚。披肩绣带无,精光两臂膊。玉手执钢刀,正把竹皮削。
我见了,忍不住厉声高叫道:“菩萨,弟子孙悟空志心朝礼。”
菩萨教:“外面俟候。”
我叩头道:“菩萨,我师父有难,特来拜问通天河妖怪根源。”
菩萨道:“你且出去,待我出来。”
我不敢强,只得走出竹林,对众诸天道:“菩萨今日又重置家事哩,怎么不坐莲台,不妆饰,不喜欢,在林里削篾做甚?”
诸天道:“我等却不知。今早出洞,未曾妆束,就入林中去了,又教我等在此接候大圣,必然为大圣有事。”
我没奈何,只得等候。
不多时,只见菩萨手提一个紫竹篮儿出林道:“悟空,我与你救唐僧去来。”
我慌忙跪下道:“弟子不敢催促,且请菩萨着衣登座。”
菩萨道:“不消着衣,就此去也。”
那菩萨撇下诸天,纵祥云腾空而去,我只得相随。
顷刻间,到了通天河界,八戒与沙僧看见道:“师兄性急,不知在南海怎么乱嚷乱叫,把一个未梳妆的菩萨逼将来也。”
说不了,到于河岸。二人下拜道:“菩萨,我等擅干,有罪!有罪!”
菩萨即解下一根束袄的丝绦,将篮儿拴定,提着丝绦,半踏云彩,抛在河中,往上溜头扯着,口念颂子道:“死的去,活的住,死的去,活的住!”念了七遍,提起篮儿,但见那篮里亮灼灼一尾金鱼,还斩眼动鳞。
我心中奇怪,“死的去,活的住”到底是什么意思?
菩萨叫:“悟空,快下水救你师父耶。”
我道:“未曾拿住妖邪,如何救得师父?”
菩萨道:“这篮儿里不是?”
八戒与沙僧拜问道:“这鱼儿怎生有那等手段。
菩萨道:“他本是我莲花池里养大的金鱼,每日浮头听经,修成手段。那一柄九瓣铜锤,乃是一枝未开的菡萏,被他运炼成兵。不知是那一日,海潮泛涨,走到此间。我今早扶栏看花,却不见这厮出拜,掐指巡纹,算着他在此成精,害你师父,故此未及梳妆,运神功,织个竹篮儿擒他。”
我道:“菩萨,既然如此,且待片时,我等叫陈家庄众信人等,看看菩萨的金面:一则留恩,二来说此收怪之事,好教凡人信心供养。”
我知这菩萨未曾梳妆,但是为了事后这陈家庄不被悄然灭口,只得如此。我心说“毕竟如今是拜了你观音真身,你好歹保佑,或者说宽恕他们吧,不然日后传出去,他们拜了你,最后都惨遭横祸,谁还会再供养你呢?更重要的是,这些人是如来命我一定要保证的。可能也算留个后证。”
菩萨勉强道:“也罢,你快去叫来。”
那八戒与沙僧,一齐飞跑至庄前,高呼道:“都来看活观音菩萨!都来看活观音菩萨!”
一庄老幼男女,都向河边,也不顾泥水,都跪在里面,磕头礼拜。内中有善图画者,传下影神,这才是鱼篮观音现身。想是心里恼怒,也不见唐僧,也不提送我等过河之事,当时菩萨就归南海了。
八戒与沙僧,分开水道,径往那水鼋之第找寻师父。
上岸后,他们对我说看道那八百里通天河里,水怪鱼精,尽皆死烂,更无一活物了。
我一听大惊!
想起来之前火云洞时,这菩萨是何等的大慈大悲,在倒水之前,先让山神土地将一方生灵送往高处安生。如今这通天河里的生灵被他七遍咒语,咒的尽皆死烂了!
这鲤鱼精在南海珞珈山菩萨道场,是如何知道唐僧肉可以长生不老的?谁都知道是观音菩萨选中的这取经人,没有人敢在菩萨面前乱说的。唯一的可能是,菩萨就是这消息的源头。
只是,唐僧是不是金蝉子,吃他的肉能不能长生不老,菩萨心里最清楚,但是他为什么还是唐僧是金蝉子转世呢?
还有,如来让我离了车迟国国都就火速赶路,绕道这通天河来。想必他也早已知道这观音在这通天河里暗藏的秘密。有关长生不老的秘密。
想必自从那万寿山五庄观之后,这菩萨便对这吃小孩能长生不老之事很感兴趣了,只是她不知道,到底要怎么吃?吃什么的小孩才能有延年益寿,甚至长生不老的功效呢。因而她需要不断的试验。
如今玉帝的蟠桃是长生不老最理想的宝物,其次就是老君的仙丹了,而我佛却没有。自从我大闹天宫偷了蟠桃之后,玉帝便顺水推舟,诬陷我偷了许多蟠桃,从而限制了这蟠桃供给的数量。老君也有样学样,借口我偷了仙丹,也克扣了供给。
如今众神妖魔,都在为五百年的劫数而忧愁。谁能重新找到新的长生不老的方法帮他们躲那三灾,谁也就有了新的号召力,这天地秩序也就要重新变革了。
这陈家庄属车迟国元会县所管,这车迟国大旱灭佛的事情,会不会就是玉帝在给如来提的醒呢?
如来应该也知道观音菩萨在此秘密探究吃小孩的长生不老之谜,他也十分想知道,到底这吃小孩能不能像吃蟠桃或人参果那样延年益寿。只是这玉帝肯定是不知道怎么也知道了风声。
玉帝对于其他事情都可以忍,但是这种动摇他根基的事情是绝不能容忍的。于是他通过太白金星约谈了如来,与如来肯定达成了新的协议。这也是为什么太白金星,玉帝的六丁六甲,佛祖的护教伽蓝会出现在车迟国的原因。
而这新的协议,观音可能还不知道。一直到我们来到了这通天河,她才发觉事情不妙。于是连忙做了那个法宝。
那个法宝的真正用途并不是收服那金鱼怪。
想她无边法力,收一个自己的鱼怪,还不是手到擒来,何必费时费力编一个蓝字呢?
而且,她编好后连衣服都顾不得穿戴齐整,就急急忙忙来此降妖了。
真相可能是,那个篮子就是配合那句“死的去,活的住“的奇怪咒语,灭这八百里通天河水下生灵的法器!她急于到此,怕金鱼怪或者其他人走漏了风声牵扯出她来。
可伶这些生灵被扣上妖怪的帽子屠杀殆尽,死无对证。
我正想着,突然一个老鼋从水里钻出。我吃了一惊,这八戒沙僧不是说水里已无活物了吗?我举棒要打。
老鼋道:“我感大圣之恩,情愿办好心送你师徒,你怎么反要打我?”
我道:“与你有甚恩惠?”
老鼋道:“大圣,你不知这底下水鼋之第,乃是我的住宅,自历代以来,祖上传留到我。我因省悟本根,养成灵气,在此处修行,被我将祖居翻盖了一遍,立做一个水鼋之第。那妖邪乃九年前海啸波翻,他赶潮头,来于此处,仗逞凶顽,与我争斗,被他伤了我许多儿女,夺了我许多眷族。我斗他不过,将巢穴白白的被他占了。今蒙大圣至此搭救唐师父,请了观音菩萨扫净妖氛,收去怪物,将第宅还归于我,我如今团圞老小,再不须挨土帮泥,得居旧舍。此恩重若丘山,深如大海。且不但我等蒙惠,只这一庄上人,免得年年祭赛,全了多少人家儿女,此诚所谓一举而两得之恩也!敢不报答?”
我闻言,已经知道原来他就是那个给如来通风报信的人了,肯定也是他为观音提供了这通天河的秘密场所。
这下有人来送唐僧过河了。我心中暗喜,笑道:“你上来,你上来。”
老鼋却才负近岸边,将身一纵,爬上河崖。
众人近前观看,有四丈围圆的一个大白盖。
我道:“师父,我们上他身,渡过去也。”
三藏道:“徒弟呀,那层冰厚冻,尚且迍邅,况此鼋背,恐不稳便。”
老鼋道:“师父放心,我比那层冰厚冻,稳得紧哩,但歪一歪,不成功果!”
是了,这老鼋驮我们平安过河才能到如来出领到功果。
却说我等驾着白鼋,那消一日,行过了八百里通天河界,干手干脚的登岸。
三藏上崖,合手称谢道:“老鼋累你,无物可赠,待我取经回谢你罢。”
老鼋道:“不劳师父赐谢。我闻得西天佛祖无灭无生,能知过去未来之事。我在此间,整修行了一千三百余年,虽然延寿身轻,会说人语,只是难脱本壳。万望老师父到西天与我问佛祖一声,看我几时得脱本壳,可得一个人身。”
三藏响允道:“我问,我问。”
那老鼋才淬水中去了。
我听了那千年王八对那唐僧说的话,心想,这老鼋能躲过观音的法器,之前肯定得到了如来或如来派来的人的点化,也很可能得了事成之后保他修得正果的许诺,这老鼋见事情了结了,便托那唐僧去提醒佛祖记得兑现承诺。
只是苦了那被吃掉的小孩了。
过了通天河,我遂伏侍唐僧上马,八戒挑着行囊,沙僧跟随左右,我们找大路,一路继续向西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