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介眼珠转了转，把手支得离瑞儿再近一些，“那你就找个人交差啊，比如我啊，”瑞儿只觉得“腾”地一声，心想自己的脸肯定红了，一边被卫介的笑眼盯着不知所措，一边心里的小鹿乱撞地不受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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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儿难得地在店里一整天悄不做声，不管在吧台点单结账还是在办公间，还不时小声叹气。凛这时候看着正在核发票的瑞儿，瑞儿自从进了她舅舅的公司，工作时间就相对自由了许多，除了定时要去舅舅公司和一些客户那儿，几乎都泡在这个店里了。
“怎么啦？一副待人关怀的样子。”凛勾起一边嘴角，瑞儿把膝上的票据“乓”地一声砸在桌上，刚想开口说什么，眼珠转了转，“算了，没有，都是些破事儿。”然后认命地把票据拿回手里。
“瑞叔啊？”凛一想，这孩子刚从老家回来，说是回去给奶奶过生日。然后一回来就这么气冲冲的，凛知道，瑞儿老家的人还挺羡慕瑞儿他爸的，难得出了个这么会读书到大城市去的女娃娃，瑞叔的日子也是越来越好了，常常说这是瑞儿妈妈在天上看着呢，保着瑞儿和他好好过日子。
“还能有哪位老人家这么能气人啊？！”瑞儿终于还是把手里的玩意儿给扔桌上了，气嘟嘟地，撑着额头。“有！还有我奶奶！两个人真的是，有其母必有其子。”
“呵，那你怎么算啊？”
“我就是要被他们气死的那个！”瑞儿想来就气不过，拍了一下自己大腿。
说起来，她专门赶回老家给奶奶过生日，把自己的礼物准备好，帮爸爸把红包准备好，当天一早去奶奶家帮忙，忙得不亦乐乎，来的亲戚不论出于真心还是假意，都夸瑞儿聪明能干有出息，把奶奶和爸爸乐的，简直就是瑞儿在家族的高光时刻。还没容瑞儿陶醉一会儿，姨奶奶的孙子来了，抱着一个几个月大的娃娃，这下可把姨奶奶得意坏了，这种四世同堂的福气你们是羡慕也羡慕不来啊！
忽然间所有人的真心假意都送到了姨奶奶那儿，夸娃娃漂亮的，夸姨奶奶年轻的。瑞儿看着奶奶不停地往姨奶奶那儿探头的样子，谁也不说她都能猜到奶奶在想什么。瑞儿爸爸这时候凑过来，“妈，等瑞儿结婚了，也生个娃娃，咱们家也是四世同堂了。”瑞儿恨不得把座位搬到隔壁邻居家去吃，她太熟悉这剧情了。果然，奶奶用力地叹了口气，“可是我老了，这些事儿都得看我有没有这个命咯。”瑞儿爸爸捅了捅瑞儿，示意她表示点表示，瑞儿刚想顶一句什么，看了一眼眼神已经混浊的奶奶，老人家虽然脾气还是很硬，但可能真的是最后的倔强了，想到这儿，瑞儿动了动嘴，什么也没说出来。
出了奶奶家的门，瑞儿爸爸很长时间没有说话，在一个路口，他突然转身问：“奶奶的话你听不听得懂？”瑞儿看着眼前的男人，印象中自己小时候这个男人话很少，对于女儿的要求总是笑着答应，被妈妈念几句也看着开心的样子；而如今，自己想着要尽所有可能让这个男人过上好日子，他似乎对自己越来越不满。
“我听得懂，但是我能保证什么。能不能嫁人生小孩是我说了就能算的吗？”瑞儿忍不住声音高了起来。
“我看你就是在大城市待太久了，觉得自己能耐了，忘了自己是谁了。”
“你这又是什么意思？大城市里的怎么了？该结婚结婚，该生小孩生小孩，都是自由。”
瑞儿爸爸来回走了几步，瞪着瑞儿，“你听听你在说什么，自由？你跟我说自由？你妈走的时候，最放心不下的是谁，你自由了，一个人！自由啦！我怎么跟你妈交待？！我让她女儿自由啦！”
瑞儿感觉到身体里的血液瞬间一股脑冲进眼底，她不明白为什么每每这种时候要把妈妈扯进来，她一直认为她好好活着，好好照顾爸爸，好好孝敬奶奶，凭自己努力完成包括妈妈那一份的责任就是一种告慰。
瑞儿努力地让自己平静一些，“姨奶奶有重孙了，对，我知道奶奶羡慕，但是表叔他儿子离婚了，小孩儿一出生连自己妈妈都找不到。有什么好得意好羡慕的。”
“但是人家结了婚有了孩子，人生该做的事儿做完了！”
“那是，那你是觉得哪怕我结了再离都好，至少我结过婚是吗？！”瑞儿不知道这种逻辑是什么。
“结有结的办法，不离也有不离的办法，结都结不上，你跟我扯什么离不离婚！”瑞儿爸爸大手一挥，单方面表示结束这段对话。
瑞儿当天晚上买了最快的车票离开了老家。
这一路上的憋屈，为难，终于在凛姐轻轻一问之下全吐了出来。眼泪润了眼底，但不至于要流出来。她时不时也告诉自己要理解她爸，爸妈只有她一个女儿，爸爸嘛，有时候难免气血一旺说话就重了。做女儿的哪能字字计较呢？
凛听完换了个姿势，“你就这么回来了，瑞叔后来怎么说啊？”
“他能怎么说，他说我逃的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瑞儿一边又叹了口气，一边说，“谁谁谁家又有哪个小伙子啦什么的，就是要安排我呗。”
凛点点头，果然是瑞叔的风格。“真的恨不得现在就出来个人，能跟我原地结婚！”瑞儿霹哩乓啷收拾了一阵，跟谁置气似的说到。“我现在跟我爸说不到三句话，他就能念到这个事情，我就要炸。”
凛看着瑞儿收拾的也差不多了，悄然转身准备离开。“凛姐，那你...为什么当时会决定要结婚？”
“因为想了想有他和没有他的生活，果然，我还是想过有他的生活。”凛说完笑了，瑞儿看见凛的眼神里那么亮，像闪着星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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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凛把杯子放进消毒柜的时候，卫介走了进来。
“哟，这就回来了。”凛赶紧走到吧台边，边擦手边急着问，“阿姨怎么样了啊？都还好吗？”卫介笑了笑，点点头，“现在医生说挺稳定的，可以回家自己观察，定期去做理疗什么的，应该问题不大。”
“那就好，听瑞儿那说的，我还挺担心呢。”凛顺手给卫介倒了杯水。
“诶？瑞姐呢？她说她在店里头的。”卫介四处看了看。
“她在后头对账呢，估计得一会儿了。她知道你来找她吗？”
“不是，我不是来找她了。跟朋友约了附近酒吧，但时间还早嘛，这个点进去坐着太傻了。就顺路过来看看你们。”卫介挑了挑眉，歪头送了个眨眼wink。
凛勾起一边嘴角，“我机器都关了，你就喝水吧。”卫介真是拿凛姐一点办法都没有，耍帅卖萌丝毫没用。任你多少糖衣炮弹，凛姐自有铜墙铁壁。不像瑞儿，跟属河豚的似的。
卫介正玩着游戏，在吧台站着的凛看着办公间的门悄悄地开了，瑞儿探出头来，凛往卫介的方向歪了歪头。“ok。”瑞儿比划了个手势，慢慢慢慢地推开门，踮手踮脚地走到卫介背后，稍稍站定，“啪”地一巴掌拍在卫介的背上，“你干嘛呢？！”突然一声惊得卫介手机“啪嗒”一声摔在桌上，顺便还带上一句背景音“Game Over”。
卫介一把捞住滑到桌子边缘的手机，手捂着胸口，转过身来，惊魂未定的样子，“姐姐，吓死我对你有什么好处？”赶紧再低头看看屏幕，欲哭无泪，又要换膜了。
“哈哈，我乐意。”瑞儿抽出了卫介旁边的凳子坐下，“阿姨那边都安排好了啊？”
卫介点点头，“你呢？怎么提前回来了？连个周末都过不下去了啊？”
“害，我刚还在跟凛姐吐槽呢，你那瑞叔是越来越过分了。”瑞儿提到这个又叹了叹气，凛心里觉着真是好笑，明明说的是自己爸爸，说的跟隔壁邻居似的。
卫介也笑了起来，不知道是看着瑞儿愁眉苦脸的样子就想笑呢，还是想着结婚这事儿就想笑，“就结婚的事儿呗，你爸还能操心啥啊。”
“对啊，说的跟遍地都是等着和我结婚的，可就我不愿意似的。”瑞儿摊开手，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你就找个人结了就完事儿了？结了婚还有小孩，能催的事儿多着呢！”
“我爸那天可急眼了，他觉得哪怕我结了婚再离婚，也比没人要好。”
卫介眼珠转了转，把手支得离瑞儿再近一些，“那你就找个人交差啊，比如我啊，”瑞儿只觉得“腾”地一声，心想自己的脸肯定红了，一边被卫介的笑眼盯着不知所措，一边心里小鹿乱撞不受控制。
“然后，”瑞儿心里飞速地盘算着各种可能，一切来的太快，只听到卫介继续说，“我们离了婚，我就可以每个月从你那儿领取高额的抚养费。”卫介邪魅的一笑，这个时候瑞儿看着甚是想打。
心里的一场风暴还没开始就凉了，瑞儿端走卫介面前的杯子，站起身来，“先生，我们打烊了。爱去哪儿去哪儿吧。”
哈哈哈哈哈哈，卫介没心没肺的笑声在整个店里随意乱窜。凛咬着嘴唇，她也很想笑，但是和瑞儿一对视，笑的胆量活生生被瑞儿瞪回去了。
“我走啦，瑞姐姐。”瑞儿觉得除了卫介烦人的笑声，她什么也听不到。卫介给凛摆了摆手。
店里总算安静下来了，瑞儿还愣愣地站在水池边，“还想呢？”凛擦了擦瑞儿手上滴在操作台上的水渍。
“凛姐，不是，我知道卫介喜欢开这种有的没的玩笑。但是这次，去看阿姨，阿姨送了我...”瑞儿说起了在医院里，卫介妈妈一定要送给自己当初嫁过来的时候的信物。回家打开一看，是个镶金扣的玉镯子，不说光是看着就价值不菲，这层意义更是让瑞儿进退为难。
“不过，卫介做的也没错啊，你要退回去，阿姨也很难做啊。”凛反手支在吧台上。
“唉...可是，卫介如果真遇到那么个人，这个东西应该属于那个人才对啊。”
“阿姨不都说了嘛，她想送才送的。”
“可是，这意思就是希望我和卫介...”瑞儿急着转过身，被凛一把按住肩膀。
“卫介妈妈真的是不知道卫介怎么想吗？她当然知道她儿子是什么人，送你，是她的一个念想。”凛看着瑞儿的眼睛，低声说道。
凛感觉到瑞儿紧绷的身子放松下来，“是吗？”
“对，幸好有你。阿姨肯定是这么想的。”凛拍了拍瑞儿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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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然站在草莓的柜台前，看着打包地粉粉嫩嫩的各种大小包装的草莓。想着既然凛都说了她喜欢吃草莓，我就送草莓吧，公司里的小女生看到都来买过了，应该不会出错。
自上次凛把醉酒的严然送回家，严然一直想着应该当面去感谢一次凛，这不失为一个要见面的理由。本来想带花去的，但是不知道哪根神经提醒自己，凛可能不喜欢哪些艳丽浮夸的东西；那就送个糕点吧，不对，店里伊逸就是甜点师，甚至有几款是出了名的网红单品，送啥都感觉在挑衅。
正好吃完中饭搭电梯的时候，看见前台的和一些其它部门的女生一人拿着一盒草莓，“这草莓这么好吃啊？我看大家都买了。”严然打趣道，“不仅仅好吃，多好看呀！看着就觉得开心，少女心炸裂！”说完一群少女吃吃地笑了起来。
“噢？是吗？”严然心里嘀咕着，发了个消息给凛。“喜欢吃草莓吗？”
“喜欢”
凛回的很快，严然走到公司门口，立马掉头，去了水果店。这会儿挑着呢，选了个中等大小的礼盒，用粉色的半透明纸包着，留了一个小提手，像个花篮样子。
严然赶在城市下班高峰前到了凛的店里。
“之前忘了跟你说谢谢，想说你喜欢吃草莓，就以示谢意啦。”严然看着凛推开吧台的工作板，走了下来。凛接过草莓，觉得这包装特别可爱，草莓也很可爱，微微笑着的严然也很可爱。
严然看到凛低头笑了，不禁跟着笑了。没有送错礼物，真是让人开心。
“什么事儿要这么特地来谢啊？”瑞儿把号码牌递给客人，凑过来问。
“就之前有天我在酒吧喝多了，是凛过去接的我，还看着我一晚上。第二天早上一大早才走。”严然说着说着，不好意思起来，一个男人，深夜买醉，好死不死还是喜欢的女人来参观自己烂醉的样子。
“凛姐，”瑞儿突然冲着凛的耳边高声叫道，凛一脸无解地回头看着她。
“不对，”瑞儿转向严然，“你居然敢叫凛姐？是感觉凛姐平时对你太好了是吗？”瑞儿眯起了眼睛，“还是说你打我们家凛姐什么主意呢？”
“我都喝成那样了...”瑞儿就看着严然的脸一阵一阵地红，还磕磕巴巴地解释，“我也后悔为什么把凛的电话给了酒吧啊。”
凛笑了笑，知道就好。绕过瑞儿，打算去给严然倒杯咖啡。
瑞儿马上跟了上去，挽着凛的胳膊，“凛姐，人家最近也好忧伤，好想买醉。”说完还蹭了蹭，“你也要等人家电话噢，人家等着你来照顾。”
“店里说了，要是没人去接，会联系110的。”凛把冲煮头给重新上好，把咖啡端给严然。转头看着瑞儿，“你要去买醉就去吧，我一定到警察局去看你。”
然后想到了什么，扭头看着严然，“下次，你也一样。”严然赶紧端起咖啡，躲过凛两道严肃的视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