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陈茅在小道童邱诚的引领下,出示经堂弟子腰牌,自库房里领回一应生活杂物,有被褥一床,素青道袍两身,鹿皮道靴两双,漱洗木盆一个。
此外还有麈尾拂尘一柄,银丝铜杆,象征扫心地之尘,去尘世之恼,拂去尘缘超凡脱俗之意。
另有三尺百炼青锋一把,剑身云纹遍布,寒光逼人,虽不是什么神兵法器,但也称得上锋利非常。
此剑有个别称,号为慧剑,为归一门入门弟子之标配。
所谓“但凭慧剑威神力,跳出沉沦五苦门”。
取其“一断烦恼,二断色欲,三断贪慎”之神韵,常佩此剑,使修士警省自身道心不退是也。
陈茅此时身在经堂寮房中,收拾床榻衣物。
床是砖石所垒的通铺,一舍能容六人,此时应是都在外忙碌,室内只有陈茅一人。
这归一门是千年宿派,门规森严,上下尊卑有序。
是故寻常弟子却只能住简陋通铺寮房,只有高层管事道人才有深深庭院,道童伺候左右,晋升内门真传弟子方能入洞天福地以栖身求道。
陈茅闲来无事穿了道袍,束了发髻,踏上道靴,将拂尘挂在腰间,剑用黄绦系了背在身后。
望之真是好一个仙风道骨世外逍遥客,神游八极不沾俗世一点尘。
自己一人孤芳自赏的陶醉一会,对于现在的情况他还算满意,虽未能直入内门,但至少有了一个安身立命之所。
至于回乡接父母兄妹来此居住之事,却是还需要从长计议。
只因如今妖魔猖獗,自己所处归一门恐已成众矢之的,是安是危亦在两可之间。
自己将父母兄妹接到此间或许还不如偏居山村一隅来的妥当,当今重中之重之计较还在于自身修为提升上去。
一旦筑基有成,便可具备修习御剑术的资格。
剑术一成既能遥击破敌,飞剑千里取人首级;又可御剑飞行,凌空虚渡,关山万里瞬息而至,其速不可谓不快。
到那时,一旦家中父母遇到危险,自己便可御剑回归,五百里路程转瞬即到,自可从容应敌,救父母家人于为难之间。
自己现在修为对付寻常炼魄小妖不在话下,妖将妖帅也怡然不惧,至于化形妖王以上境界的巨孽,估计至少练气圆满,功成筑基人仙境界,或可与之抗衡一二。
据道童邱诚所讲,今日陈茅方始入门,无谌功课差事,自明日起便要早晚随班众诵经参悟玄理,其他时间听从师长安排,或打柴或除草、担水、执殿洒扫、做早饭,亦或许下山为人做斋醮法事,一应杂事不一而足,全凭门中师长执事调遣便是。
待熟背并参透‘太上灵宝天尊说禳灾度厄真经’,并由门中师长考核通过后,方可发放道碟,才能获准前往藏经阁选法修行。
闲来无事,陈茅将拂尘及百炼剑挂在墙上,去了道靴,躺在榻上暗自用功调息。
只觉自家丹田真气盈满,周身三百六十五个穴窍悉皆炼化,内视所见所有穴窍好比满天星斗,光芒璀璨;奇经八脉和任督二脉业已全部打通,真气巡经而行,周流反复,有如滚雪球一般越来越壮大精纯,此时约有九成真气已转化为液态真元;待完全转化完成,达到精足、气满、神旺的“三全”境界,便可筑基完成,立得人仙道果。
不过这个过程却是很难一蹴而就,只因人身每日化生的精元有数。
比如说,达到全身经脉穴窍通畅真气盈满需要真气一万数,有的人身体好,先天禀赋优越,其人每日可化生精元十数,炼化后可得真气三数,那么要想积累一万数真气就需要近十年勤修不缀的功行。
而有的人先天不足,身体亏虚,每日只能化生三数精元,炼化后只有不到一数真气存留,那便需要近三十年之久的苦行才能筑基有成。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却又极不公平,有些人出生就拥有的,却是他人用一生努力都难以得到的!
陈茅以清净无为之法将自家心神调至无所住而生其心的状态,所谓无所住之义乃是真常应物,如镜照物,物来显形,物去成空,即六祖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心在此境,常人亦可显化元神妙用,道不修而至,功不练自练。又有谨防元气走漏,积精保气之神效,用之不勤,便是常人亦能身轻体健,益寿延年。
陈茅本身便是天赋异禀,积累雄厚,内有玉液九转金丹妙法,外修形意拳法,更是已经达到肌肉若一,整体如铸,身如铅灌,血如汞浆,毛发如戟,抬手锋棱起,身动如挟浪,腰脊板似牛的武道先天大宗师境界,拳术由外入内,对内丹术的修炼助力甚大。再加上陈茅调心无为,真常应物,无论行住坐卧皆是不修自修,不练自练。且又是重新修过,有前世记忆经验指导。
如此诸多因素叠加在一起,方才进境神速,一路兢兢业业脚踏实地,哪有什么侥幸成功的道理。
陈茅默默推算,晋升筑基怕也就是这两日的功夫,他知道这个事情急不得,炼已筑基是个水磨功夫,功到自然成就是了。
当下无事,见着寮舍里没有旁人,便将前几日除妖所得的铁丸,用二指捏了,拿在眼前仔细观看。
此物当真神奇,小小一丸竟如此沉重,表面黑不溜秋,这卖相着实一般,难道是陨石铁精之类?陈茅用心神细细查看,倒是全无一点辐射波动之感。
思量了半天,也没看出此物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心下想着有机会让应是子瞧瞧,或许他应该识得也未可知。
陈茅将铁丸抛在空中,掂了几掂,突发奇想,此物如此沉重,且又形体微小,若是当做暗器来使,想是应是威力非凡。
他想象着和人打斗,突然趁敌人不注意,抽冷子将此丸打出,便是神仙也难以防备,指不定就得喝了自己的洗脚水。
想到得意处,陈茅禁不住嘿嘿笑了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