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我发现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我身上,几个打算看热闹的长老也不再窃笑。
他们个个儿收起观戏的心态,个个面色紧绑,他们要看看这口出狂言的后辈要怎么干掉他老子。
在血族社会中,生命是永不衰朽逇,可漫长的岁月也使人厌倦,想要自杀的血族千方百计寻找方法。
他们不满足于太阳的毁灭,强大的吸血鬼也不会轻易饿死,于是一位血族终于找到了结果自己的办法。
他强制初拥了一个体格健壮的人类,折磨了他上百年,却又把他当做孩子一样教导,使他既有对父亲的恨意,又有足够杀死父亲的力量。那位吸血鬼最终成全了自己,被自己培养出来的“工具”杀死了。
可以说是一种变态且病态的自杀方法。
而现在,我以血宿的意志读到了在场人的心。
他们无一例外都想到了这件事,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他们的内心会如此统一,这通常是不大可能的事,要知道他们之间也有敌对者,可我感觉到了,
这次他们一致向我,他们都在心底打了个巨大的问号——
这个小东西,会对她父亲干什么?
但这已经不是我所能控制的了。
我连话都说不出来——靠自己的意志。
我仿佛被这股力量禁言了,被封闭在一个灵魂中无法行事。
我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成为一个傀儡,像是一根无形的线牵引起我灌满力气的右手,任凭我怎样反对,我的双脚都止不住前进的脚步。
我的速度快得惊人,我觉得自己像一道闪电越过我与丹尼尔之间的人,好像两块磁铁相互吸引时毫无阻力的贴合,我冲向他——也许用“闪”更合适,这非人的速度使我自己也晕眩了,如果我还记得云霄飞车,可能与它相似的,但那一刻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因为我的手臂,掐住了他的脖子。
冷冰冰的,毫无生气,不像活人一样有脉搏的跳动,这个人已经死了,却以行尸走肉的方式活着,人类叫他们吸血鬼,他们自称血族。
血族没有心跳,没有脉搏,没有温度,以血为生,他们繁衍后代依靠初拥,精子死亡率接近百分之百。
但是,后来有一个奇迹,苗女与血族的结合,蛊虫依靠死亡的血族精子活了下来,发育成胚胎,最终出生了。
后来这个奇迹的母亲死了,现在她抓住了她父亲的脖子。
我惊恐地注视着这一切,我怀疑我的身体被某个肉体窃贼占据了,我不敢相信我所见的事实。
我企图杀死他,我已经这么做了。
但我很欣慰,吸血鬼没有呼吸,掐住脖子是没有用的,我刚想到这里,我罪恶的左手就升了起来,我还没来得及看它,就感觉它扎进了一团肉里,再出来时,我发现它握着心脏。
他好几次要说出话来,他先是严穆,愤怒,后来他有些惊慌,因为他发现他挣脱不开这只手,他也许意识到了他的对手并不是他的女儿——可到底是不是呢?
这很难说清楚,接下来我确实做出了一个女儿不会做出来的事——我挖出了我父亲的心脏。
我听不到他说什么,可他最后喊出了我的名字,我看清了他的口型。
之后他死了。
原来死亡这么简单。
我在发抖,但我的身体无动于衷,它拿着一个血淋淋的器官,我不想看那颗心脏,但是我不得不看,我的身体控制我,它已经俘虏了我。
我松开右手,转身,我只看清亚伦拼命要闯进血宿的结界,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恐惧的神色,他们都不相信,他们和我一样。
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可他们都坚信是我杀的。
我只看见这些,周围忽而着起了火,像帝国经历的那场大火,瞬间吞噬了这栋房子。
但是火焰离我很远,它们烧不到我,烧不到血宿。
阿波罗,太阳神,这也是太阳神的火。
炙热,火红,如蛇一般舞蹈。
我在这片火中骤然升空,以我从未想过的方式飞到了夜空之中。
我不知道自己捧着丹尼尔的心脏飞了多久,我觉得我的意识逐渐恢复了,该死,在这种时候……
我的眼泪止不住地往后飞,往下掉,我在想地上的路人会怎么想象这些血滴。他们不会知道这是眼泪,更不会明白发生了什么。
没人会知道真相,所有人都以为是我杀的。
但是我没有!我发誓!
可谁会信我呢?
这样一个满手鲜血的女人,拿着受害者的心脏,敢说人不是她杀的?
信口雌黄。
所以我感到无奈,孤立无援,我现在的境地是:协同他人犯罪,事成以后发现自己被利用了,真正的坏人却早已无影踪。我的说辞都必将被当做谎言。
那一屋子的长老,遁世会血族都看到了他们所以为的事情经过,听到了那句话,连哈德斯和亚伦也未必会站在我这一边。
还有什么好说的呢?血族的目光再敏锐,也看不清暗涌的力量与灵魂的搏斗,和人类有什么区别?
我在往哪里飞?我要把这颗心脏带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