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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译丛·典籍(3)

在20世纪,伊斯兰教在美国黑人社团和移民人口这两个方面发展。早期在美国形成的穆斯林社区是由叙利亚、黎巴嫩和也门的移民组成的。普遍认为第一拨穆斯林移民潮开始于19世纪末,一直延续到1922年。这些移民中的绝大多数都是阿拉伯基督教徒,他们为找工作而来,不少人在中西部城市落脚,如迪尔伯恩、底特律和芝加哥等。除了中西部,纽约也吸引了来自当时属于奥斯曼帝国各地的穆斯林,包括巴尔干地区。

“第二次移民浪潮”是在二战后到达美国的,由于石油重要性的与日俱增,那时的美国在中东的一些地方稳固地建立了自己的势力。最后,1965年后的一个阶段一拨背景不同的穆斯林从阿拉伯地区和穆斯林世界来到美国,绝大多数来自印度、巴基斯坦和孟加拉国等南亚国家。他们当中有业界人士、劳工、难民和学生。他们代表着不同的宗教派别,如逊尼派和什叶派,以及这些派别之内的不同支派。

伊冯妮·哈德指出,1900年在北达科他州的罗斯(后来在那里建起了第一座清真寺)召集教民集中礼拜的很可能就是第一个穆斯林组织。衣阿华州的锡达拉皮兹是后来被称做“美国清真寺之母”的所在地。建于1934年的这座清真寺很可能是最古老的祈祷活动场所和美国伊斯兰教的一个文化象征。在建寺后的50年里,全美国的穆斯林机构和社区经历了一个稳步而缓慢的发展过程。信教人数的增加和影响力的增大是1990年代后才真正开始的,因为对第二代和第三代穆斯林来说同化和平等交往变得重要起来。随着人数的增加而扩大影响的努力促生了很多热衷于公共政策和参与政治活动的团体,如美国穆斯林联盟(AMA,1989)、美国穆斯林协会(AMC,1990)、美国—伊斯兰关系协会(CAIR,1994)以及从1988年开始一直影响至今的穆斯林公共事务理事会(MPAC)。由此,嘎比—史密特正确指出,1990年代是“美国穆斯林行动”年代。

人口统计:变化的信号

美国的穆斯林只是全世界穆斯林人口中的极小的一部分,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穆斯林生活在亚洲和非洲。最大的穆斯林国家,即印度尼西亚,不在中东,而在亚洲。就区域统计数字而言,多数人估计南亚国家——印度、巴基斯坦和孟加拉国——拥有最大的穆斯林人数,超过4.5亿。

在全球14亿的穆斯林中,美国大约有700万,比例很小。在美国国内,绝大多数的穆斯林居住在加利福尼亚、纽约和伊利诺伊。最大的穆斯林聚居点在芝加哥,估计有40万之众,来自不同的国家,有着复杂的文化背景。

经过几十年大众媒体的宣传,人们普遍以为美国穆斯林中的大多数都来自阿拉伯。这个概念是错误的。美国—伊斯兰关系协会(CAIR)最近的一次研究表明,美国穆斯林中来自阿拉伯的不足四分之一,而来自南亚和美国黑人的穆斯林则占总数的60%以上。同时应该指出,不是所有讲阿拉伯语的美国人都是穆斯林。事实上,居住在美国的约三百万的阿拉伯人中的绝大多数,即75%以上都是分属于不同教会的基督徒。

在美国,伊斯兰教是发展速度最快的宗教。有人把伊斯兰教看做美国第二大宗教,但另外的人则认为应该客观估计和统计,而不应该夸大数字。2000年,北美伊斯兰教协会(ISNA)报道说,北美伊斯兰教最大的穆斯林组织的主要刊物《伊斯兰地平线》的发行量超过了6万份。

随着人数的增加,穆斯林的身影越来越多地出现于之前一直没有出现过的领域,比较明显的是政治活动和民权运动中。20世纪90年代至21世纪初的十年间,穆斯林社区在美国取得了巨大的发展。虽然2001年以来的移民政策从某些方面减慢了穆斯林到达美国的速度,但通过生育和信仰转变,穆斯林人口的增长并没有中断。而且,2001年以来穆斯林开始变得更容易组织起来。不同的全国性机构之间更为紧密地团结合作以解决共同关注的问题,如社区教育、公共关系、防止偏见、提供社会服务等。为了阻止极端主义分子在横跨全国的穆斯林社团组织内部夺权,他们必须经过特殊的共同努力取得一致性意见。

美国1200多座清真寺当中的大多数都与国家的主要组织,即坐落于印第安纳州普棱菲尔德的北美伊斯兰教协会,有某种归附关系并与其沟通。凡遇国家大事,北美伊斯兰教协会和其他主要组织的领导人之间经常性地查询和协调配合。与以前相比,他们能够更容易地得到穆斯林听众,无论是通过他们自己的项目还是借助主流媒体。一个有说服力的例子是,2005年7月7日伦敦爆炸案发生后,由所有主要穆斯林组织代表组成的北美费克理事会做了一次集体的法特瓦(即伊斯兰教的法律宣言)反对恐怖主义和暴力事件。而这次活动就是通过包括公共电视网络和全国公共广播电台等主流媒体播送出去的。

虽然说,与许多亚洲国家相比,美国的穆斯林人数很少,但美国穆斯林的影响及其带来的变化已经引起全世界的注意。其中一个主要变化是妇女在宗教和社区内的角色。有些人把这个变化称做“改革”,另一些人却将其看做异端或创新。在过去,妇女是远离领导圈子的,在有关社区的事务中没有发言权。从1990年开始,可以说在美国的伊斯兰教社区中妇女逐渐地在各个方面取得了地位。这方面的变革以两种形式呈现:一种是由主流组织中的业已确定的领导层所支持的,并且主要由遵从正统教条者组成。他们原则上同意穆斯林妇女在宗教和社区的事务决策方面与男子享有同等权利,而且所有的人都应努力使其付诸实现。不过,该阵营的意见分歧严重,例如究竟有哪些角色可以放心地让妇女去担任,究竟什么样的变革才是伊斯兰教法令所能允许的。

寻求变革的另一种努力是那些自称为“自由主义者”或“进步分子”的人,他们主张根本性的变革。这里的焦点是对伊斯兰教教法本源的新的诠释以便使穆斯林妇女有更多的机会接近权力地位。进步分子中的一部分人认为他们为争夺领导权而奋斗的重要目标是让妇女有做伊玛目的权利或者让妇女成为男女同寺礼拜时的主持人。这两个阵营在美国穆斯林之间的一系列讨论和争论中代表着两派极端不同的观点和立场。随着1990年代伊斯兰团体和组织的蓬勃发展,当今美国的妇女的角色已经成为穆斯林之间争辩的话题之一,如对为争夺合法权益和领导权而进行斗争的界定等。

在不断增长的穆斯林人口缓慢地改变美国(特别值得注意的是城镇)的公众面貌和政治生活的同时,伊斯兰教本身也在美国经历着变化。这是一个无不体现美国文化和社会特色的纯美国式的伊斯兰教。现代化、改革和面对来自内外部挑战的勇气正在成为北美几乎每个社区的一个标志。在改革进程缓慢的一些组织和伊斯兰教中心,对老式的、移民式的伊斯兰教的抵触也变得越来越强烈。

无论在数量上还是在各界穆斯林对美国文化、社会、经济和政治生活的贡献质量方面,今天的伊斯兰教在美国比以前强大了。这一点可以从2001年“9·11”事件后在谈到伊斯兰教是重要的美国宗教时前总统比尔·克林顿的公共演说和乔治·W.布什总统的讲话中看出。每年在白宫举行一次斋月宴会的传统也是一些穆斯林团体之重要性日趋体现的一个标志。1999年以来国会大厦内星期五为穆斯林成员所安排的集体祈祷也有异曲同工之效。

但在今天,决定美国伊斯兰教发展方向的主要是第二代和第三代的穆斯林。正是这些年轻的穆斯林向领导层寻求一系列问题的答案,这些领导层中的大部分依然为“年长的”移民成分。这些新出现的穆斯林开始确定他们的关注事宜,特别是在2001年9月11日纽约和华盛顿遭受攻击之后不管他们情愿与否都要参加的讨论。他们面临着类似这样的问题:“这些穆斯林是什么人?”“他们与美国之间有什么样的关系?”而最常见的问题有“他们为什么恨我们?”在穆斯林内部还有这样的问题:在美国伊斯兰教中妇女扮演什么样的角色?怎样应对诸如同性恋、艾滋病之类的重要社会问题?还有年轻穆斯林的转变问题,在他们的世俗生活中、上学期间和与非穆斯林同龄人的交往方面习惯于对付这些问题。

因此,就在美国穆斯林领导层开始将其关注目光从传统问题转向新问题的同时,新一层的领导开始出现了,有些与有名气的老牌穆斯林组织合作,有些则创建新的组织。

挑战与展望:美国穆斯林

如上所述,伊斯兰教在美国具有负面的形象。即使在2001年9月11日的悲剧事件发生前,伊斯兰教的形象也经常被扭曲。这既有历史的原因,也有当代的政治因素。20世纪的地缘政治以及最近几年发生的与伊斯兰教和穆斯林有关联的国际事件,对改变这一状况也没有多少帮助。

20世纪60年代,一些美国黑人组织中的好战分子借助伊斯兰教的形象对抗在所谓“白人的美国”所受到的社会、经济方面的歧视。伊斯兰民族运动所展示出的权力和抵制的形象与正宗伊斯兰教本身混杂在一起并在某种程度上使不少人以为它们是一码事,没有区别。这种观念至今在一些美国大众中存在。

20世纪下半叶的许多国际事件使穆斯林和阿拉伯人的负面形象在全球范围内得以持续。1979年的伊朗人质事件、1988年的洛克比空难、1993年世贸大厦爆炸案以及在此期间的其他几个事件催生了反穆斯林文献。这类文献,无论是印刷品和电子版,基本是随处都有。在今天的西方,没有其他宗教像伊斯兰教这样被公开地诽谤,并且似乎还得到了某些最高层官员的默许。

然而,在20世纪90年代,伊斯兰教却仍在继续成长,清真寺和伊斯兰中心如雨后春笋般地出现在美国各地,而且不仅仅限于大城市。今天美国的穆斯林人数估计有六七百万,清真寺的数量已经超过1200座,其中主要集中在纽约、芝加哥、费城、休斯敦、洛杉矶等大都市。

总体上看,伊斯兰教具有多样性,但没有哪个地方能像美国一样集中地体现其多样性来。美国的穆斯林民族社区来源于非洲、亚洲、巴尔干和中东等地。这种丰富的多样性可以在北美伊斯兰协会和北美伊斯兰会社(ICNA)每年召开的数次全国会议上得到印证。

如果不是大多数的话,至少许多穆斯林都来自于社会和政治环境单一,甚至毫无自由可言的国家。他们不习惯美国如此高度的多样性。在有意识地和普遍性的兄弟姐妹理念取得一致之前,许多移民穆斯林生活在独立的民族社区内,很少与其他民族的穆斯林组织或者本土的非洲裔美国穆斯林混居。况且,他们对自身信仰的认识是有限的,而对其他信仰则是一无所知。除了来自印度、黎巴嫩、巴勒斯坦和马来西亚等国的穆斯林外,大多数穆斯林与其他信仰的人接触极少。他们可被称为“温室”穆斯林。

许多这类穆斯林对于应付美国穆斯林社会的多样性毫无准备。在这些早期美国穆斯林的思维中充斥着文化的和种族主义的偏见。一般的移民穆斯林,尤其是来自阿拉伯和印度、巴基斯坦的移民穆斯林看不起美国黑人穆斯林,认为后者低人一等,因为他们“不纯洁”。

经过许多年,美国穆斯林学会了更好地相互合作和相互认同。虽然可能依然会存在种族主义,但在社区层次上,已经在清真寺和伊斯兰中心发起走向融合的努力。在宗教节日和民族团体活动期间,人们无法回避代表着不同种族和语言的穆斯林聚集在一起的马赛克现象。

由穆罕默德·阿里和马尔科姆·X等少数美国穆斯林独享盛名的日子早已成为历史。今天在美国有更多的著名的穆斯林:如在体育界,就有NBA的哈基姆·奥拉朱旺和谢里夫·阿卜杜·拉希姆;在企业高管和政治家中,有伊森艾伦公司的法鲁克·卡斯瓦里和美国穆斯林协会(AMC)之非洲裔美国穆斯林组织领导人伊玛目瓦里思·迪恩·穆罕默德;在艺术和娱乐界同样有许多著名穆斯林,如Rap艺人麦克·夏皮罗和戴维·科里,国际知名的喜剧演员沙齐娅·米尔扎、阿兹哈·乌斯曼和普瑞切·墨斯等。今天,当人们谈起美国穆斯林时,无法忽视苏莱曼·纳扬、沙比尔·曼苏里和阿不都·哈依·摩尔等人在社会、宗教、教育和文化方面所作的贡献。

许多国际公认的在伊斯兰研究领域的前沿学者,如已故的伊斯梅尔·拉基·法鲁齐、赛义德·侯赛因·纳思、穆罕默德·安优布、瑞法特·哈桑和伊桑·巴哥贝等,以及阿泽萨·阿尔希布里、阿克巴尔·阿迈德、谢尔曼·杰克逊以及其他许多人通过他们的学术活动,丰富了美国的伊斯兰生活,并为社会作出了卓越的贡献。在过去30年间,许多非穆斯林学者创作了大量穆斯林研究方面的作品,在穆斯林中间受到极大的尊重。例如:约翰·埃斯波西托、布鲁斯·劳伦斯、卡尔·厄内斯特、迈克尔·赛尔斯、伊冯妮·哈德等人即以客观评价伊斯兰宗教传统而闻名国际。与基于东西方二分法的西方早期东方学家对伊斯兰的描述所不同的是,他们关于伊斯兰教的著作是以不同视角为出发点的。

结论

在过去的数十年间,伊斯兰文化与美国文化的碰撞使美国的公共生活变得极为丰富。伊斯兰与美国价值观之间的融合大为增强,在数代穆斯林身上,我们看到穆斯林受到美国“生活方式”某种程度的同化。自1999年从乔治敦大学开始,许多高等院校雇佣穆斯林做学校小礼拜堂负责人(教长);到2001年,许多其他机构也开始纷纷效仿。同样在1999年,美国海军也雇佣了第一个穆斯林教长人;从1993年开始,美国陆军已经雇佣了数名穆斯林教长。今天大约有4000多名穆斯林在美国军队服役。

即使在2001年9月11日以前,特别是在“9·11”之后,主流的穆斯林组织尝试与其他社区沟通,努力寻求在社会和公共事务上的合作。最引人注目的是由北美伊斯兰协会、哈佛大学肯尼迪政府学院原子能管理项目、洛克菲勒兄弟基金会以及神学和公共政策教会中心等机构共同发起的具有历史意义的“穆斯林—基督徒关于核武器危险性的倡议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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